谭文彬:“我不在看书,都说了,我已经复习好了。”
林书友:“嗯嗯。”
阿友回到自己棺材里,安心地入眠。
谭文彬打开电筒,照着书,继续学习起来。
少顷,他听到了隔壁润生棺材里有动静,一开始他以为润生是出去解小手,谁知很快又听到了三轮车驶出坝子的动静。
奇了怪了,润生这么晚出去干嘛?
三轮车在深夜的马路上边快速行驶着,润生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既是在抽,亦是在充当车灯。
来到江边,润生下了车,在上一次的位置那里坐下,看着月光下平静的江面。
过了一会儿,远处江面上,一只腰间系挂着铲勺的大白老鼠蹬着双腿推着一口锅向这边游了过来。
大白老鼠一边游一边骂道:
“普通人一辈子能吃上一顿供餐就算很好运了,哪有你这样的,吃上瘾把这里当食堂了。
都睡着入定了还被喊起来做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谁来救救鼠啊!”
……
翌日下午,双眼满是血丝的赵毅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李追远。
李追远在露台藤椅上坐下,开始快速翻阅。
翻完后,总计四十五个死穴位,而且每一个后面都标注了解决方案。
李追远:“很好,你辛苦了。”
赵毅:“我知道润生走的是《秦氏观蛟法》的路子,但我这里为了规避这四十五个死穴位,做了太多改动,你得根据我的思路重新做一下修改整合,要不然适配不上去。”
李追远:“没事,可以直接修改《秦氏观蛟法》。”
赵毅眨了眨眼,一时竟无法反驳。
李追远:“你去休息吧。”
赵毅:“什么时候开凿?”
李追远:“得晚上了。”
赵毅:“行,那我睡一觉夜里再过来观礼。”
李追远走进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手拿钢笔,将赵毅的本子放在面前不断翻页,自己在下面则不断做着最终的规划设计。
阿璃就站在少年身边,少年每画好一幅,她就拿过来仔细观看。
深夜。
谭文彬和林书友在李大爷家的田里清出了一块区域,围绕着它布置起了阵法。
润生想帮忙,却被拒绝了。
在李追远的要求下,润生坐到圈中央的板凳上。
在润生身旁,还摆着好几张高度不一的板凳。
赵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了过来,林书友喊道:“三只眼,来帮忙布阵。”
“啊~”揉了揉眼,走到林书友面前,伸手从其怀里抓了一把黑色的小阵旗,然后随手一抛,小阵旗全部插入地面落位。
林书友:“你这是在干嘛?”
赵毅:“这叫抛秧法。”
林书友:“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赵毅无奈地摆摆手:“你尽管去验算,快去。”
林书友瞪了赵毅一眼,虽然明知道以三只眼的水平不会出错,但为了润生着想,阿友还是重新一根根验算了一遍,嗯,确实没出错。
赵毅走到李追远身边:“雕刻师是谁,怎么没看见呢?”
李追远看向身后,道:“来了。”
赵毅回头转身,看见身着鹅黄色裙子、头插木簪的阿璃,提着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
“我早猜到会是她。”
阿璃走到李追远面前,李追远右手掌心凝聚出血瓷色的阵旗,挥舞之下,阵法开启,谭文彬、林书友和赵毅全部站在圈外。
润生褪去上身衣物,赤膊着坐在那里。
李追远从阿璃手中篮子里取出一把小榔头和一根凿子,将它们置于自己右手掌心,让这血瓷色阵旗附着在了它们身上,在它们表面染上了一层殷红。
随即,李追远将这套工具递还给了阿璃。
阿璃接过凿子和小榔头,踩着板凳,来到最高处。
此时,阿璃就站在润生背后,润生的脑袋就在阿璃身前下方。
女孩举起凿子,四周阵法气息被引动,凿子被女孩抵在了润生的头顶中心区域。
赵毅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
身旁的林书友感慨道:“三只眼,没想到吧?这没什么,因为我也没想到小远哥居然会选择这种方法来解决润生的问题。”
赵毅强忍着,才没咳起来把烟给咽下去,最后顺着气,将烟从鼻腔里缓缓喷出,附和道:
“是啊,我是真没料到,不愧是你的小远哥,就是与众不同。”
“那是。”
赵毅抖了抖烟灰,看着圈内的少年和女孩,赵毅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当初那位擅自给自己投递婚书的大长老。
他说,他梦到了有两条龙翱翔过九江,此乃我九江赵之天命吉兆!
大长老,你没梦错,这里,确实有两条龙。
抬头,赵毅看见了有一只蛊虫在飞,不停扑腾着翅膀的同时,两根触须不断交织,似是无比紧张忐忑。
圈内,
阿璃一只手举起小榔头,上面的血光与阵法形成合力,被加持上了力量,而后对着被自己另一只手扶住的凿子,砸了下去。
“砰!”
“吼!”
坐在那里的润生先是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紧接着是一串刺耳的撕裂声,润生脸上出现了很多道裂纹,且有不断撑大的趋势,直到里面的白骨都能清晰可见。
就这,还没完,伴随着一道道“咔嚓咔嚓”令人心悸的摩擦脆响,
润生,
头骨开裂!
第306章
阿璃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她只是将握着的凿子略作倾斜,榔头再次举起,砸下。
“砰!”
这一次,头骨的裂纹没有像上次那般大面积增加,只是沿着一开始的凿心向特定方向延伸。
这意味着,第一凿的可怕动静,是预料之中,而每一条裂纹都是后续所需的主干或分支。
润生也是在第一次吼叫后,不再发出咆哮,双拳攥紧,咬着牙,目光通红,稳稳地坐在那里。
甚至,润生能根据凿子的倾斜方向,提前预判到女孩下一击的方向,做好力道的抵消,以求更好的静稳。
接下来,是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凿击声,按照特定的频率不断发出。
润生的头顶,骨肉被渐渐开凿出沟壑,这些沟壑出现后很快就被鲜血浸入,红艳浓稠,与心跳绑定,带着轻微跳动的韵律。
圈外。
谭文彬从赵毅那里要了一根烟,点燃,背过身去。
如果是正常厮杀,大家缺胳膊少腿的,他反而能很容易接受,可这种凿击雕刻,把人当石料一寸一寸琢磨,他这个旁观者已无法直视。
林书友也去跟赵毅要烟,被赵毅拍开手,拒绝了。
阿友只得坐下来,抽了一根稻茎咬在嘴里,低着头,搓起了手。
赵毅的眉头,在第一凿开始后,就没舒缓下来过。
草案是他做的,他也知道姓李的会在草案基础上做整合与升级,但他原本以为这是在解决润生身体问题的基础上变废为宝,如同引一条河,将这些险滩崎岖做一个串联,此举在赵毅认知里,已属于疯狂。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开凿是从头部开启,这意味着姓李的眼里,这些死穴位以及当下的问题,被归置于小类。
少年是打算在润生身体上,开凿出一条真正的大江,然后再以江水之势,将那些死穴难关冲破融合。
赵毅伸手,从林书友嘴里将那根稻茎抽出,握在手里,摆弄着雕刻的动作。
想完成这一惊人构想,一是需要对《秦氏观蛟法》的深刻领悟,二是需要对雕工大师级以上的造诣,三是得洞察命理天道之概念。
前两条,女孩能做到,赵毅在惊叹之余,倒不算太意外。
可是这第三条……
一个连门都不出,俗世都不入的人,真就能待在家里,达到天人感悟?
这不合理,更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到!
除非接下来,秦柳两家祖上的某位龙王,忽然附身到她身上,但秦柳两家的供桌牌位他拜谒过,根本就没有灵的存在。
赵毅将目光又落到了姓李的身上。
他都能瞧出的问题,姓李的不可能不知道,可姓李的雕工很一般,这一点上,姓李的没理由骗自己玩。
赵毅很好奇,姓李的待会儿会怎么办?
润生脑袋上的雕刻已经结束。
阿璃往下走,站到了下一张板凳上。
手中的凿子和榔头没停,对着润生的后脖颈,继续雕刻下去。
鲜血如岩浆,从脑袋上向下流淌。
至脖颈下段后,阿璃开始向两肩处雕刻,伴随着面积越来越大,岩浆的躁动感也愈来愈强烈,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跟随心跳韵律。
李追远走到前面,润生双眸赤红,意识极度绷紧。
“润生哥,再忍一会儿。”
润生喉咙里发出些许杂音,意思是他知道了。
李追远不是让润生忍着痛,而是继续压制体内的煞气、怨念和鬼气不要溢散。
润生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做着这样的事,因为这会给阿璃带来比较大的影响。
影响,肯定不会致命,阿璃本人也没那么虚弱,更何况还有李追远在。
可这是一场耐力活儿,这次开凿也必须要在今夜完成,不可能凿一半再做个包扎后休息几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