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江上精锐,哪怕已完全处于弱势,却依旧在想着奋力翻盘。
与这种对手交手,的确是很痛快的一件事。
也算是弥补了,上次虞家那位猫女,给少年带来的遗憾。
江面上,还是很精彩的,还有有趣的事,更有有趣的人。
女人眼里充斥着狠厉,虽然因为少年手上突然释出的业火,导致其本来的杀招变成了伤招,但她依旧笃定,持续僵持下去,赢的还是自己。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少年……并未练武。
他的皮肉,他的鲜血,他的骨骼,都没有被打磨过的痕迹。
是为了等身体发育完全么?
想以最圆满的方式,练武淬体,好开启你的走江?
女人心里还真表示了深深的理解,拥有这种离谱天赋的孩子,如若不能以最圆满的方式走江,那真是一种连旁观者都会感到惋惜的憾事。
可惜,这种少年天才,将陨落在自己手上。
孩子,你的天赋,终究比不上江上的历练!
李追远预计,大概还需要一分钟,自己的手腕就会被废掉,然后对方可以进一步向上啃食。
看着这张彻底裂开的血盆大口,李追远空余出来的左手,取出了一本无字书。
指尖松开,无字书掉落,正好砸在下方刚刚积攒出来的小血洼中。
里头的《邪书》,似久旱逢甘霖,开始疯狂地吸食。
它知道,再不吸就晚了,它没得选,因为每次这少年给自己一个甜枣时,都会让它马上吐出一整棵枣树。
滴落的鲜血并未浪费,很快被《邪书》吸食一空。
少年左手作向下抓取动作,《邪书》倒飞而起,落回少年手中。
指尖滑动,解开禁制,随即少年轻轻一丢,《邪书》……落进了女人嘴里。
女人的眼睛迅猛睁大,她感知到了一股可怕的危机降临。
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追远早就知道女人的血肉和这血海瓷高度融合,因此想要从女人体内将血海瓷抽出来,不说能否真的办到,这所费之力气精力,绝对高昂。
可若是换个角度呢?
把女人的灵魂意识,从这具身体里剔除出去,那所余下的部分,就都是血海瓷了。
虽然有些累赘,上头还有很多皮肉骨头包裹,但那并不碍事,就当是现在人买真皮沙发后还喜欢用布做个套进行保护。
其实,相似的操作,自己的那块小罗盘也能完成,罗盘里的那枚铜钱拥有将人的皮肉催化成“太岁”的诡异之力。
可一来小罗盘毕竟没《邪书》的主观能动性,用它去消磨太久也太累,二来小罗盘现在还在谭文彬手里。
如若自己让谭文彬抛过来接住,可能会促使女人那边的同伴即刻进场,破坏掉李追远的节奏。
无字书分出缝隙,裂开到第一页。
第一页里,《邪书》的牢房中,出现了一口大锅,一个女人正拿着长勺对里面不停搅拌。
无字书剧烈震颤,《邪书》画面中的搅拌则更加迅猛。
“啊啊啊啊啊!”
女人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嚎叫,这次,不带一丝一毫表演成分,因为她的灵魂和意识,正在快速被剥离,吸纳进这书中。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无论是先前的阵法对决,还是刚刚的心理战术博弈,眼前的少年,都是让她先出招,然后进行反制。
天赋可以从娘胎里带,机缘有时候也能从天上掉,可这心性……还能自己闭关养成么?
再次结合少年先前主动走出来让自己先出手的举动:
“你……在……江……上……”
“对。”
“轰隆隆!”
外围的风墙骤然变化,女人终于向同伴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再不动手,她就要死在这里了,而且是被剥魂抽灵,余下全被对方当材料拿走的最惨烈死法!
虽然她知道,少年肯定早就猜出来她有同伴,而少年自始至终的平稳也表明他那里也有后手,但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同伴可以扭转这局面了。
天上的风筝,在此刻朝着少年所在位置,垂直落下。
速度之快,所刮起的音啸,远超林书友前阵子在南通放的哨口风筝。
李追远听到了,但他没理会。
王对王,女人这里没机会,兵对兵,她更没机会。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先前在外头等待许久,这使得林书友有了充分时间去思考准备自己接下来的出场方式。
该喊什么,该念什么,也早已打好几版腹稿。
然而,对方的这一阵音啸,将林书友的稿子一把撕碎。
除了这最原始的戏腔鬼神之音,但凡正常点的发言,都会被完全盖过去。
白鹤童子手持双锏疾驰而至,自皮肤底下显露而出的本色纹路,此时像是泛起了光泽。
自打阿友与童子再次确定好主从关系后,阿友还没正儿八经的动过手。
润生被三只眼做了美颜,重活儿都不敢干怕崩了皮吓到李大爷,让阿友一直手痒痒到现在。
这会儿,他可算逮到机会了,这无处释放的热血与躁动,终于得到宣泄!
“轰!”
朝着少年垂直而落的风筝,被中途撞飞,双方在地上一阵滑行,给废墟硬生生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道路。
林书友没动,风筝自己先行脱离退开,落于远处。
风筝内,有一个男人,他先前其实就跟着风筝在天上飞。
按理说,成年人的分量肯定不适合这种行动,若是小孩子倒还可以,亦或者是侏儒身材。
但他的分量,真的很轻,因为他全身上下只有一颗脑袋和一个胸口,四肢被削了个干干净净。
一根根黑色的铁丝,将身上的风筝与他本人串联在一起。
伴随着快速折叠,风筝开始分解闭合。
其人,变成了双脚踩着高跷、一身白色、头顶高帽的白无常形象。
他和白无常没半点关系,单纯就是这种折叠比较偏向那种形象,故而又额外做了些装饰。
李追远一边在炼化身前的女人,一边留意到了那处的动静。
机关术。
很古老的秘术。
李追远曾在车匪路霸村里感悟到过一套《齐氏春秋》,里面记载的是历代古墓里的机关要术,算是一个重要分支,这机关术里还有一支,是专门针对个人的。
再看女人对自己的折叠狠辣,显然,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会主动地将感悟用在同伴身上,并且帮助同伴们发展和成长。
她的建队思路,比早些时候的赵毅还要夯实与长远。
当然,每个人的优势点不一样,赵毅那家伙早前不注重团队深度培养的一大原因是,他擅长哄骗女人来吃软饭。
“生人勿近,勾魂拿命~”
艺术加工久了,就成习惯了,那个被机关包裹的人彘,是真的把自己代入到了白无常的身份。
如若没去过丰都,还真会觉得这一幕有点冲击力,可去了丰都后,这种形象,林书友见到了,只觉得可笑。
眉心印记一闪,白鹤真君的气息瞬间切换为鬼帅。
林书友:“你要和我比……谁更阴间?”
白无常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艺术靠拢遇到了真家伙,但这时候已顾不得其它了,头儿那里快没命了,必须得抓紧时间破局。
两根杀威棒抽出,白无常速度飞快,冲向林书友。
林书友竖瞳开启,双锏抡动,不闪不避,直接迎击。
双方的身影快速交替闪烁,彼此都将身法发挥到了极致,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可白无常知道,是自己输了。
因为对面的林书友,显然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畅快。
人是活的,机关术却是死的。
这也就意味着,白无常的实力已经定型在这里,他接下来,只会因机关的磨损战力不断降低,而对面的这个大活人,可以靠精神信念,压榨出更多潜力,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肯定有短时间内可迅猛提升力量的秘术还没有用。
自己破不了局,这个对手,他打不过,只能暂时牵制住他。
“哈哈哈哈哈!”
林书友一边打一边在大笑,尤其是小远哥还通过红线,告诉他没必要急着结束战斗,可以多玩会儿。
这真的是难得的好机会,下次遇到这种轻松的情境以及这么合适的机关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打着打着,林书友还尝试进行真君和鬼帅状态的切换融合。
他本不至于玩儿这么大的,但童子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白无常”,就这个实力了,不可能再忽然突破这一范畴,阿友这才敢大胆地试。
“无量天尊!”
斜后方的建筑物内,一个道士手持桃木剑跳了出来,飘然落下。
鞋底一触地,其剑尖就直指李追远,身形如虹,急速而至。
道长:“邪魔,尝我流云剑气!”
谭文彬:“牛鼻子,邪魔在此!”
道长出来时,谭文彬也动了,直接落在了道长与小远哥之间,下落过程中,他还扯下了脸上赵阳林的面皮,怕被损坏。
而他的这一真身显露,相当于将原本的既定局面彻底改写,标志着有一个团队彻底落入了陷阱。
道长神情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谭文彬。
与林书友打斗中的白无常,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而正在被《邪书》抽取灵魂意识的女人,眼里则多出了一抹释然。
“你们……真狠……”
言外之意是,已经拿到了身份,却还敢主动出击,去剪除其它竞争对手。
一般来说,如果摸索到这一浪有其它团队活动的痕迹,第一反应是先做好自身隐藏。
那种敢主动去找其它团队麻烦的,要么是二愣子,要么就是有着绝对强大的自信与实力。
走江越往后,二愣子几乎就见不到了,所以只可能是后者。
李追远:“你说反了,到底是谁在对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