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低着头，语速不徐不疾，但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轻松，似乎她正在说的，是什么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
“接下来还是实话，我这次回国，去湾湾，不是去探望琼遥的，我只是想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接戏的机会！”
“有一点我没撒谎，我的确有一点存款，但我这个人，比较有危机意识，我会……会一直都感觉自己的存款不太够，很害怕会坐吃山空。”
“嗯，跑题了，说他……我本来打算，接下来是要从湾湾回首都的。我没打算放弃陈恺歌，因为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二十八岁了，需要嫁人了，他虽然人品德行算不上好，但才华是的确有的。如果能嫁给他，我基本上可以保证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所以……我打算再回首都，再去钓他一下。”
“我的目标是，让他迷上我，主动跑到纽约来追求我，但我不会答应他，我会要求他回去跟倪苹分手，然后，我还会要求他直接跟我登记结婚……”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正好碰上林见鹿的目光。
四目对视，她抿嘴、笑笑，问：“我很精明吧？很会算计，对不对？”
林见鹿抿嘴，不说话，看着她。
她又笑，“但是，我遇见了你！”
“我要继续坦白！我在湾湾遇见你，没有爱上你！一点都没有！我看男人，基本上……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我不看人长相。而我那个时候对音乐……没什么太多感受！但我为了你，回到纽约来了，给你煲汤、讨好你……”
说到这里，她自己笑起来，带了些此前未见的羞涩，“然后，嗯，我一直都很精明，很会算计的！这次我放弃陈恺歌了，改算计你了！你上钩了，对不对？”
林见鹿第一次开口，点头，“对。”
她笑起来，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涩，“继续坦白，我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人，但是最近几天，我经常看着你在录音棚里录歌的样子……发呆！”
“嗯，发呆！我不承认的，我不觉得我会有哪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我觉得那样的男人不存在，那样的事情也不存在，因为爱情不存在！”
“甚至我觉得，大家都……成年了！开口闭口爱情的，真矫情！”
“可是……见鹿！我现在承认，我爱上你了！”
“是真的、真的、真的爱上你了！像湾湾的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莫名其妙就爱上了！你不知道，我好想哭……哈……刚才在沙发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但其实我很开心，特别开心那种开心！我……爱上你了！”
“见鹿，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见鹿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把她抱入怀中，扭头，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口。
但片刻后，她就挣扎开，仰着脸儿，坚持地又一次发问：“你相信我吗？”
眼中满是真诚的渴望。
像个愚蠢而又清澈的小女孩子。
林见鹿笑起来，又一次把她抱入怀中。
片刻后，他说：“我相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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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腻歪
气氛莫名就更加轻松起来。
坦白讲，即便是在极致欢愉的时刻，林见鹿心里也谈不上什么对陈虹的“相信”，又或什么“爱情”——无他，以他的认知、人生经验和前后两辈子至今积攒的看人的眼光来说，他会直觉地认为，陈虹这个女孩子，无论眼神、面相、言谈，一看就是那种很聪明、很善于算计的女人。
他不敢信的。
上她纯粹就是精虫上脑了而已。
而且也虱子多了不痒。
但是，自从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笑着流泪那时候起，他就觉得她很不对劲，有些叫人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只是他却仍然没想到，她憋了半天，竟然憋出了这样子叫人惊讶不已的一番话。
嗯，纯纯直觉，林见鹿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的真诚，和爱。
多么玄奇，她好像一下子变得有点蠢，把自己的丑事、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打算和计划，一下子和盘托出，但偏偏，林见鹿却一下子感觉她可爱了起来、真诚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对她多了许多莫名的好感。
这种好感，体现在每一次的拥她入怀里，体现在每一次拥抱时手臂的力度里，体现在每一次亲她头发时脸上的笑容里。
她似乎也感知到了。
格外开心。
她是个聪明人，话未出口，已经自知愚蠢，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格外的想要做这件蠢事，就是想要把自己内心的龌龊都给翻出来，晒给身边的这个男人看——而且居然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愚蠢至极的一件事情。
但是偏偏，这个男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与鄙夷，反倒是好像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自己的真心，他的眼睛里，已经不止是怜爱、占有欲这些东西，而是忽然就多了很多温暖、喜爱与……真诚。
陈虹简直要开心死了。
一瞬间就真的嗅到了爱情的味道。
心里甜得让人恨不能日日如此醉生梦死。
而把自己内心的阴私一股脑的掀翻出来，经由这爱情的晾晒，似乎自己的心里也一下子就轻快了不知多少——竟莫名生出一种感觉来，原来那些真诚的人、那些看起来有点愚蠢的家伙们，他们平常是真的快乐的！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释然、干净与空空荡荡的快乐，很可能是像那些阿美利加的电视节目里说的那样，让自己的大脑分泌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激素，多巴胺，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好开心。
于是，她竟无需刻意的，就能抱着林见鹿的胳膊随意撒娇，说不出的娇憨可爱，“才不是呢！张爱玲是个死文青，她的话都是她自己发癔症胡思乱想来的！噗……不要说啦！爱上你的原因有好多，唯独就是不会因为她说的那什么捷径……哈哈哈，你真讨厌！……见鹿……”
腻腻歪歪。
啪啪啪啪。
哼哼唧唧。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的她，越发的容光焕发，简直国色无双。
这样的绝世容颜、完美胴体、超神状态集于一身，所能带来的惊艳感觉，林见鹿只见过两次，之前第一次时候的林清霞，和那夜过后的许卿。
似乎只有第一次，才会有这样子的惊艳感。
之后再现，或许并无差别，甚而说不定还更美，但再无这般惊艳感。
上午陪她去唐人街瞎逛。
她为生活方便，租的房子距离唐人街步行也就大约一公里左右的样子，过去很方便——她像个小女孩子一样，没了那份稳重与从容，反而是蹦蹦跳跳的，带着林见鹿去看了两个她个人认为必看的项目。
一家华人经营的古董店。
以国产瓷器为主，辅以各种奇珍古玩。
林见鹿不懂什么古玩，可即便是他，进店就觉一眼假。
那瓷器一个个光洁亮丽，说不定就是上个月刚从景德镇烧出来，那元青花大盘，号称是仅存世十几件，无上至宝，特么的比国内的古玩城还要假了十倍有余！
还有乾隆爷的镇纸，苏东坡的真迹，唐明皇的痒痒挠……
但是偏偏，很多老外来逛，一个个都满眼惊叹。
在里面转了一圈，能有个一二十分钟的工夫，老板还真是成交了一笔，一对花瓶，老板一分不让，一对老外情侣最终还是掏钱拿下，一千九百多刀！
操！
在店里，陈虹就憋笑，等出了店门，她看着林见鹿的表情，就更是抱住他的胳膊笑得打抽抽——林见鹿也笑，摊手，“纽约唐人街，华人卖瓷器给傻老外，这到底算不算西洋景儿啊？”
陈虹哈哈大笑。
第二处是一家音像店，卖的全都是华语歌坛的唱片，最角落里，居然还有日语唱片，而就在店门口挂着的大幅海报，正是他林见鹿。
顾客有中有外，嗯，如果是留学生，那不好说，但如果是移民二代，以及外国人，那估计就纯粹是猎奇的心理了——差不多的思路，港片想要在北美公开上映，难如登天，没人买票的。程龙的《红番区》应该是第一部取得了不错商业成绩的，但其实呢，在老美的音像店、租赁店里，港片的录像带遍地都是。
老美的这两三亿人口，可是全世界消费力最强的存在，哪怕只是小众的猎奇口味，在这里最终形成的市场，也依然不小——只不过，港港的制片方只能以一个很低很低的价钱，把版权卖给这边的录像带生产商而已，其实赚不到什么钱。
进到店里，很容易就找到了滚石的专区！
这里居然还给滚石的唱片划了专区！
《冷酷到底》的CD、黑胶唱片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最上头的大盒子，那明显就是千万庆功版——拿起CD看一眼，顿时就一声“卧槽”出了口，一张最普通的CD，明显是湾湾版的，标价180新台币，这店里打的价签却是25米刀！
在整个东亚、东南亚的市场上，湾湾的CD定价，几乎是最便宜的了，180新台币，折合米刀才不到五米刀，唱片没有在北美正式发行，所以肯定要么走进口手续，要么干脆走私，他们会选湾湾版，很正常，但是，25米刀……
正常的欧美唱片，普遍定价在15刀到20刀之间的，而且正常的销售中，店里普遍都会给或多或少的折扣！
“嗯，看来我在老美这边更值钱。”
陈虹又笑。
…………
好好陪了她一个大上午。
中午还又在唐人街找了家据说是已经比较“中式风味”的中餐馆，甜不拉几的，一起吃了顿午饭。
等到午饭吃完，把她送回公寓，林见鹿就在她的注视下打了个车，直奔华尔街——下了车，自己随便溜达，找到了纳斯达克的大屏，看了一阵子，不太感兴趣，然后就步行去另一条街上。
他在汇丰银行的私人经理，在这边的一家旅馆长租了一个酒店房间，专门替他以个人账户收购的方式收购雅虎股票。
找到地方敲门进去，对方倒是露出惊喜模样来，马上报告，就在今天上午，遇到了一个大的抛盘，他虽然按照林见鹿的要求，找交易员接单时候小心翼翼，但依然一把吃进了大约300万刀的单子——雅虎在今年四月上市，发行股价仅13米刀，共计公开发行了260万股，但上市当日，股价就飙升到了33米刀每股，一下子就把市值干到了最高8亿多接近9亿米刀。后来跌跌涨涨，始终有相当多的股民和机构看好互联网板块，因此到现在，股价已经来到了大概50刀上下。
市值大概在14亿米刀上下浮动。
但是很显然，有人看好，甚而头脑发热，就有人很有危机意识，判断雅虎这样子没有实际业绩支撑的互联网概念公司，市值飘高到如此高度，已经有些危险了，所以，那就卖喽，见好就收嘛！
只不过，大家的想法还是一致的，无论卖了要跑的，还是打算吸筹的，都不想惹起股价的大幅震荡，所以买的卖的，都小心翼翼。
之于雅虎现如今的体量而言，它在最近一段时间的交易量已经是很大了。
虽然原始股东的禁售期是肯定还没过，但承销机构，包括不少在最初抢到了这只股票的人，却已经在套现撤退了。
林见鹿这边开户不久，小心翼翼的出手吸纳，但还是已经拿到了大约14万股了，入手均价大概在49刀每股左右，花了大概700万刀了。
嗯，雅虎总股本好像是2800万股左右，所以，已经是持股0.5%的小股东了！
聊一聊，盘就不看了，坦言不懂，只是大概了解了下情况，随后就撤了。
对方是汇丰的人，拿佣金干活的，不用过多客气。
你帮我把6000万刀换成雅虎股票，我给你佣金，简单直接的工作关系。
信的也不是他，而是汇丰的招牌。
回了酒店稍事休息，洗了把脸，想了想，他把电话给林希蕾打过去，简单问了一下俞飞泓的情况——据说很老实，这几天基本上就是早起去内部餐厅吃饭，偶尔出去闲逛，中午、晚上有时会在外面吃，也有时候会买些东西回来吃。
当初让林希蕾给她的那五百刀，她没有拒绝，坦然接了。
但除此之外，这也两三天了，她竟再也无事，甚至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林希蕾。
第134章 爱情犯
天近傍晚。
俞飞泓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纽约飘雪的天空——像一个等待被审判的爱情犯。
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有多少次起过一走了之的想法了，但每一次，她又都自己说服了自己。
我就不走！看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这次的接触，一下子就明白了一条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也或者说，只是初初的第一次见面里，他完全不曾展现过，因此自己自然无从察觉的一点——他是个性格相当强硬的男人，且很讨厌女孩子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