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浓妆艳抹的‘若众’拦住了陆昭,那目光像一坨烂泥一样黏在了陆昭脸上。
在歌舞伎街,卖身的女人叫游女,卖身又打扮得像女人的男人叫若众,不打扮的叫野郎。
对标不同受众群体。
“不用了。”
陆昭避开,没走两步,一个妆容精致的若众靠了过来,相比起游女要文雅许多。
嗓音娇滴滴的说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小店便宜实惠,新客还有折扣。”
陆昭一阵恶寒,一把推开了他。
“噗嗤……”
一旁林知宴发出细微的笑声,随后也没有单纯的看戏,上前一步挽住了陆昭手臂,拉着他往前走。
她看着有些别扭的陆昭,微笑道:“学长,就当是为了任务,让我占占便宜喽。”
陆昭扯了扯嘴角,道:“是我荣幸之至。”
一瞬间,许多窥视的目光立马消失。
走过了皮条客们的包围,周围从皮肉生意的店铺变成了台球厅,在南海西道也被叫波楼。
林知宴好奇张望,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又或者闻名许久。
“走进去看看。”
她放开陆昭,先一步走进了台球厅。
陆昭怀疑她是来玩的,自己则成了林家大小姐的保镖。
他跟着走进台球厅,立马感受到了数道目光投来。
一道是前台小妹,一道是看场的混混,一道是一群面相稚嫩的黄毛。
在南海西道最大的地下组织名叫新帮,一群少年人组成的帮派。这个组织极其松散,基本只是一个名头,任何混混都能说自己是新帮的。
许多游手好闲的辍学的大多都是加入新帮。
由于心智不成熟,往往下手最为狠毒,也不计后果。
领头的黄毛叼着烟,晃晃悠悠地朝林知宴走去。
陆昭心念一动,一只肉眼不可见的白虫冲向黄毛,没入面门。
砰!
黄毛当即晕倒,头磕到了台球厅,血流了一地。
看场的混混年岁比较大,也算有些眼力,赶紧吩咐人把新帮赶出去。
林知宴林知宴仿佛没看见这小小的骚动,已经拿起一根球杆,学着别人尝试击球。
陆昭站在一旁道:“林组长,我们这样已经暴露了。”
“你觉得我们藏得住吗?”
林知宴俯身敲击台球,姣好的身段在陆昭面前展露。
“如果我真是来找人的话,那么我不会把学长带在身边,你这样貌就不适合便衣。”
“当今世界,不存在任何一个组织能对抗联邦,无论是以何种形式。绿林也好,黑帮也罢,境外境内都不过是联邦内部某些人的衍生。”
“一切的争斗,一切的矛盾,都是——”
铛!
台球入袋。
林知宴面带浅笑道:“权力问题。”
说完,她打完一桌台球,钱也没付就走出了台球厅。
林知宴带着陆昭漫无目的闲逛,从台球厅到游戏厅,又从地上逛到了地下赌场。
陆昭已经能看到有人腰间明显带着枪支,走的地方越来越危险,暗处的目光越来越多。
下午四点,陆昭与林知宴走出了歌舞伎街。
全程没有发生意外,乃至一个黑帮都没来找麻烦。
没有麻烦就是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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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酒吧。
百叶窗帘被手指撑开一缝隙,阳光钻进来。
吕博文右手拿着电话,忧心忡忡道:“要不咱们把人交出去吧,一个大活人藏不住的。”
绿林好汉逃入歌舞伎街动静很大,虽然他们这里很乱,可还没乱到一个中了枪伤人在大街上跑大家视若无睹。
而且世界上能真正做到保密工作的组织极少。
大家说到底都是出来混的,可从来没有经过什么特殊训练。
嘴巴严实的黑社会只在电影里,那些自认为骨头硬的混混进了联邦审讯室就没一个不招的。
吕博文是一个商人,他只想赚钱。
电话另一边传来吕金山的声音,骂道:“交出去我们都得死,你真是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吕博文道:“那我们把他杀了,尸体在大街上,也算给专案组一个交代了。”
吕金山道:“东西呢?专案组和赵佬要的不是人,是他们手里的东西。”
绿林劫匪跑进外邦区就因为重伤昏迷,疑似精神受到了重创,至今还没醒来。
“总之就这么先拖着,等我回边防站。你千万不要让人跑了,其他事情有人会帮你处理的。”
第56章 市执
中午。
林知宴与陆昭进入一个饭馆吃饭,周遭装饰金碧辉煌,客人大多都是黑发黑瞳的华族。
在外界号称最为贫穷落后的外邦区里,他能看到一道小黄牛炒肉。
陆昭初见眼睛肉眼可见瞪大,随即眉头皱起。
牛肉可是违禁品,最后一次吃牛肉还是在抚养院。那时听说牛肉要被禁止生产,老唐专门给他们带了十公斤牛肉回来。
在八年前,兽潮停歇不久,为了稳定动荡不安的社会,联邦采取了有限计划经济。
这个有限计划在往后的时间里一直膨胀,生产结构向生存型不断倾斜,耕地优先保障水稻、小麦、马铃薯等高产主粮。
肉类养殖方面肉牛被明令禁止饲养,牛肉不能在市场上流通,只有奶牛能够合法养殖。
目前只有鸡鸭两种肉类被准许生产。
但凡事都有后门,越不被允许的事物,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外邦区。
陆昭眉头又逐渐抚平,这不在他职权范围,也不在他能力范围。
他又何必纠结?
自己只要能管好自己,也是一种对秩序的维护。
如果以后有能力去管,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林知宴注意到他看的菜名,特地与一旁服务员道:“再来一盘小炒黄牛肉。”
随后她将菜单递给陆昭。
“随便点,这一顿我请客,很多东西在外面可吃不到。”
“应该说根本见不到,我还以为牛现在只作为留种存在。”
陆昭合上菜单放到一旁,道:“我想,我不应该吃这顿饭,林组长我在外边等你。”
林知宴面露愣然,等她回过神来时,陆昭已经离开了餐厅,走得非常快。
发生什么事了?
她扭头看向服务员,问道:“男人都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林知宴没谈过男朋友,异性交际倒是有,但大多数都是大院的二世祖。
她跟那群傻逼凑不到一块,每次逢年过节因为长辈聚餐见面,林知宴也都是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们。
无论男女,她平等的鄙视每一个傻逼。
服务员讪讪说道:“可能先生有些不舒服,您还要吃饭吗?”
“算了。”
林知宴索然无味,起身走出了餐厅。
在餐厅门口右边五十米外,一个五官俊朗的男人蹲在马路牙子边抽烟,姿势与样貌完全不搭边。
陆昭见她走过来,疑惑道:“你不吃了吗?”
林知宴阴阳怪气道:“某人扫兴的很,我已经没心情食饭喽。”
陆昭一本正经回答:“我不吃牛肉。”
“嗯?你连牛肉都不吃,想吃龙肉吗?”林知宴歪了歪脑袋,“店里的其他菜你都不吃?”
陆昭补充道:“我也不吃卖牛肉的餐厅。”
林知宴立马懂了。
现在买卖牛肉都是违法的,他是不想违法。
她无奈道:“有用吗?很多事情你改变不了,而且禁止肉牛养殖售卖本意不是不让人吃,只是优化粮食生产结构。”
“学长,你太死板了。”
陆昭扭头望着居高临下的林知宴,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下巴,反问道:“你在帝京的精神思想课选的哪一节?”
林知宴回答:“老子的。”
她还记得那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陆昭,当时刚入学,还不清楚对方经历,只觉得这个老师挺年轻的。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这是道德经
陆昭抽完一根烟,起身踩灭烟头,视线一下子高出林知宴半个头。
“你作为一个精神类超凡者,应该要明白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林知宴微微后退半步,道:“所以我认为牛肉不可能被人为抹去。”
陆昭不可置否点头:“我也不认为错误的事情应该理所当然。”
“……”
林知宴眼睛微微瞪大,眼神透着一丝惊愕,随即她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陆昭这种人她见过,也是她最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