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会唱歌了不起啊
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秋意渐浓的星城，夜色被湘省卫视大楼顶端旋转的射灯划破，搅动着愈发躁动的空气。
傍晚时分，街头巷尾的喧嚣似乎比平日更早地沉淀下来，一种无形的引力将无数市民拉回家中，拉向电视机前。
湘省卫视斥资一千二百万巨资拿下独家首播权的《四大名捕》，经过一个多月的预热，终于要在今晚八点黄金档，作为台里第四季度的“开场大戏”，亮出锋刃。
这笔单集三十万，总计四十集高达一千二百万的交易，在当时的内地电视剧采购市场堪称天价，引发了业内广泛议论。
但湘省卫视上下对此信心十足，甚至觉得物超所值。
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几个月前，凭借《快乐女声》冠军身份红透半边天、更因“散尽家资援助湘省”事迹被官方媒体广为宣传的张伯芝，其个人声望在湘省乃至全国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峰。
她身上凝聚的“港岛励志少女”、“孝义担当”等多重光环，使得她主演的这部《四大名捕》未播先火，关注度爆表。
她的剧情线，在这一版占据了不少内容。
为了维持这波热度，仅仅在这个九月，张伯芝就连轴转般地登上了湘省卫视的王牌节目《快乐大本营》三次，几乎成了节目的“编外常驻嘉宾”。
每一次露面，她或演唱粤语金曲，或分享剧组趣事，或展现亲和力，都进一步固化和扩大了她的粉丝基础，尤其是在湘省本土，其人气之高，已到了“离谱”的程度。
街头小报关于她的八卦轶事总能迅速售罄，年轻人模仿她的穿着打扮，谈论她的一切。
当晚八点将至，星城的许多街道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万人空巷”景象。
商铺早早关了门，餐馆里的食客也匆匆结账回家，连平日里最为热闹的夜市，人流都稀疏了不少。
几乎所有亮着灯的窗户里，传来的都是湘省卫视熟悉的台歌前奏。
……
京城，李晓冉住所。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电视屏幕的光影在墙壁上跳跃。
王盛靠在沙发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片头曲画面——那是精心剪辑的武打场面和角色特写，伴随着颇具江湖气势的旋律。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爽。
李晓冉蜷缩在他身边，身上裹着柔软的睡袍，脸颊上还残留着不久前的红晕，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神有些慵懒和迷离。
她轻轻用脚趾蹭了蹭王盛的小腿，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阵容……可真够强的。张伯芝那丫头，现在真是不得了，听说在湘省，老百姓都快把她当仙女供起来了。”
王盛目光未离屏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片头结束，正片开始。
第一幕便是京城诡案，气氛阴森，诸葛正我（鲍囯安饰）端坐神侯府，气场沉稳。紧接着，四大名捕依次亮相：胡冰的无情坐于轮椅之上，眼神冷峻睿智；胡軍的铁手拳掌刚猛，步伐如山；李亚鵬的追命提着酒壶，步履潇洒却暗藏机锋；邵冰的冷血则如同孤狼，于暗夜中潜行，眼神锐利。
镜头转换，张伯芝饰演的姬瑶花一袭紫衣，于月下翩然现身，容颜在月光下更显绝美，带着几分神秘与哀愁。
李晓冉看着屏幕上光彩照人的张伯芝，又瞥了一眼身边不动声色的王盛，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专注于剧情本身。
不得不承认，这剧的制作精良，电影级的构图和服化道，以及紧凑的剧情，很快也吸引了她。
……
北影厂招待所，二楼一间特意开了带电视机的标准间。
高媛媛和范小胖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瓜子、话梅等其他零食和两瓶北冰洋汽水。
她们结束军训，正式成为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新生已有一周多。
短暂的新鲜感和兴奋过后，学业压力和圈内已然变化的格局让两人都有些莫名的焦虑。
电话是张伯芝亲自打来的，语气欢快，带着熟稔邀请她们一定要收看今晚的《四大名捕》首播。接到电话时，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此刻，看着屏幕上那个明艳不可方物、人气正如日中天的张伯芝，再对比一下自己虽然考上理想学府却依旧前途未卜的现状，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默。
“啧，这打戏拍得是真漂亮。”范小胖磕了个瓜子，试图用评论打破沉寂，但语气里的那点酸意还是掩不住，“姬瑶花这角色也挺讨喜的，又美又强，还神秘。”
高媛媛小口喝着汽水，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盯着电视：“嗯，伯芝演得很好，很贴合。”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我调侃的无奈，“为啥俺俩唱歌不好听啊！”
这话像是戳中了两人共同的心事。
范小胖把瓜子皮扔进垃圾桶，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要是咱俩有她那一半的唱歌天赋，或者有她那运气，能在《快乐女声》里杀出来……”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张伯芝几乎是坐着火箭蹿升，凭借一档现象级综艺和后续的舆论运作，实现了人气上的弯道超车，将她们这些同期、甚至更早签约的练习生远远甩在了身后。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家原本还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甚至自己觉得条件也不差，可一眨眼，对方已经冲到了需要仰望的位置。
羡慕吗？
肯定有。
嫉妒吗？
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和对自身发展路径的迷茫。
“王总不是说，各人有各人的路嘛。”高媛媛轻声安慰道，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咱们好好上学，打好基础，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范小胖“嗯”了一声，抓过话梅罐子：“对，咱们的《十七岁的单车》也快弄完了，到时候播出，未必就比这个差！”
她用力嚼着话梅，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剧情上。
随着案件展开，四大名捕各显神通，姬瑶花周旋其间，情节环环相扣，悬念迭起，确实引人入胜。
她们不得不承认，这部剧从制作到演员表现，都堪称精品，张伯芝能凭借此剧更进一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
星城，某普通居民楼内。
一家老小围坐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
当播到追命崔略商为查案潜入青楼，与地头蛇发生冲突，施展绝顶轻功在屋檐间穿梭，动作潇洒利落时，家里读中学的儿子忍不住拍腿叫好：“帅！这轻功！”
而当姬瑶花为救无辜孩童，挺身而出与反派高手对峙，明明内力不济却凭借智计周旋，那倔强而又凄美的眼神特写出现时，坐在旁边的奶奶都忍不住念叨：“这女娃娃，心肠好，长得也真俊呐……”
类似的场景，在星城，在湘省，乃至在此时已经通过卫星信号接收到湘省卫视的周边省份无数个家庭中上演着。
《四大名捕》以其精良的制作、强大的阵容、紧凑的武侠叙事，以及张伯芝堪称现象级的人气带动，成功地在这个秋夜，俘获了首批观众的心。
第一集结束，片尾曲响起时，意犹未尽的讨论声开始在街头巷尾、电话线路和初生的网络论坛上蔓延。
“好看！比现在那些慢吞吞的电视剧强多了！”
“四大名捕各有特色，我都喜欢！”
“姬瑶花太美了！张伯芝演技也不错啊！”
“明天还看！”
第195章：单车试映
一九九八年九月末的京城，秋高气爽。
过去几天，《四大名捕》在湘省卫视以每日两集连播的速度，持续掀起收视热潮。
张伯芝饰演的姬瑶花与四大名捕之间的恩怨纠葛、江湖侠义，通过电波传遍大江南北，其明艳灵动的形象和剧中命运多舛的经历，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心，街头巷尾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俨然成为当下最热门的文化现象之一。
与此同时，《当幸福来敲门》的后期制作也在北影厂的剪辑室内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剪辑师老张带着团队，按照王盛定下的“于平淡中见惊雷”、“展现韧劲与希望”的基调，日夜赶工，精雕细琢。
王盛偶尔会亲临剪辑车间，盯着关键段落的处理，与老张和霍健起交流意见，力求每一个情绪转折都精准到位。
而在另一边，由张扬执导的《十七岁的单车》也顺利完成了精剪版本。
这部聚焦九十年代末京城青少年成长阵痛与朦胧情感的影片，带着独特的青春气息和纪实风格，准备接受市场的初次检验。
九月三十日上午，阳光透过北影厂礼堂高大的窗户，在略微浮动着尘埃的光柱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礼堂内，座椅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前方悬挂的银幕下方，北影厂厂长韩三坪、紫禁城影业的负责人张和坪、陆遥，以及来自“九地市场”的几位放映公司代表已然落座，低声交谈着，气氛轻松而带着商业性的审视。
王盛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装，站在过道处，正与韩三坪、张和坪等人谈笑风生。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言谈间从容自信，举手投足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周围的人们，无论是北影厂的中层，还是外来的合作方，目光大多聚焦在他身上，或聆听，或附和，无形中形成了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小圈子。
在礼堂稍靠后的位置，两个身影悄悄溜了进来，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正是高媛媛和范小胖。
两人都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针织衫，素面朝天，带着刚入大学新生的青涩。
她们接到今天《十七岁的单车》办试映会的消息后，特意请假跑过来凑热闹的。
高媛媛的目光，几乎一进门就黏在了远处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身影上。
看着王盛与那些在她们看来是“大人物”的领导们谈笑自若，挥洒自如，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阳光透过窗户，恰好有一缕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自信沉稳的笑容，让她看得有些出神，脸颊微微发热，一种混合着崇拜与朦胧好感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范小胖同样看着王盛，眼神则更为直接和炽热，那是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向往。
她羡慕王盛手握的资源和无上的话语权，向往那种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站在聚光灯中心的位置。
她用力握了握拳，指甲掐进掌心，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样，成为被人围绕和仰望的存在，而不仅仅是一个需要等待机会的“新人”。
很快，人员到齐，礼堂的灯光次第熄灭，只留下银幕的光芒。
《十七岁的单车》精剪版，开始放映。
影片讲述了九十年代末京城，两个家境迥异的高中男生，因为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而产生的青春纠葛。
高媛媛饰演城市职高学生小坚暗恋的对象，象征着青春期的美好与朦胧情感；范小胖则饰演另一个活泼外向、家境优渥的女同学，性格鲜明，带着点娇蛮的可爱。
银幕上，晃动的单车链条声、胡同里斑驳的阳光、教室里唰唰的粉笔声、少年们汗湿的背脊和少女们欲说还休的眼神……张扬用他特有的纪实风格镜头，捕捉到了这个年代青春期特有的躁动、迷茫与纯真。
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更多的是生活流的细节和情绪的自然流淌。
高媛媛看着银幕上的自己，那个在夕阳下偷偷凝望的少女，心情复杂。
既有初次看到自己在大银幕上出现的激动，也有对表演青涩处的羞涩，更有一份沉浸在角色情感中的共鸣。
范小胖则更关注自己的镜头，看到自己那几个刁蛮任性的片段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影片在一种淡淡的伤感和希望交织的氛围中结束。
片尾字幕亮起，礼堂的灯光缓缓重新点亮。
短暂的安静后，场内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
王盛率先站起身，转向身后的各位代表。张扬、高媛媛、范小胖等主创也略显紧张地望了过去。
“张总，陆总，各位老总，感觉如何？”王盛笑着问道，语气轻松。
几位代表互相看了看，交换着眼神。
一位来自津城的放映公司老总扶了扶眼镜，率先开口，措辞谨慎：“王总，张导，片子拍得……很细腻，很有味道。这种青春片，跟我们平时放的商业喜剧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