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地图屏幕上急速滑动,如同敲击无声的琴键。
几秒钟后,他用力一点!
一个全新的坐标点在屏幕上亮起。
这个点位,与那片枪声鼎沸、正疯狂“招蜂引蝶”的垭口高地,赫然处于地图的两端,几乎是安全区中轴线完全相反的位置!
“放弃高地目标!”
陆晨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目标——这里!”
他的指尖重重戳在那个新标出的点上。
“立刻转移!”
他目光如电,扫过所有队员的脸:
“路远,绕道,地势更复杂,会累!但必须去!”
米飞、熊力、常建、黄霖……甚至是新兵方辰宇和苏宇泽,他们的目光在陆晨冷峻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
没有人问为什么放弃近在眼前的目标。
没有人质疑那片热闹战场是不是“机会”。
更没有人问班长为何要带大家去地图另一边,走那更远、更难的陌生路径。
他们只看到了班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洞悉一切的光芒。
“是!”低沉而整齐的回应几乎同时响起。
没有废话,米飞立刻传达指令。
队伍阵型迅速调整,方向逆转,毫不犹豫地跟随着陆晨的脚步,扎进了与枪声激烈的高地背道而驰的、更深更密的丛林腹地。
……
汗水浸透了衣衫,沉重的背囊压着肩膀,双腿像是灌了铅。
当头顶的阳光近乎垂直地洒下灼热的光线,手表指针艰难地挪向正午十二点,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远离了所有的山道和视野开阔地。
山脊陡坡的下方,林木异常繁密,高大的树冠层层叠叠,如同巨大的绿色伞盖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挣扎着透入。
盘根错节的粗大根系虬结在地面厚厚的腐叶层上,潮湿、阴暗,充满了原始林地的气息,却也隔绝了绝大部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就这里。”
陆晨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全员隐蔽!最高等级潜伏!”
一声令下,九条身影如同水滴落入海绵,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浓密的绿影之中。
他们紧贴着冰冷的树根,蜷缩进低矮的灌木丛,覆盖上折断的枝叶藤蔓,涂抹着林间的泥浆……
瞬间化为这片森林本身的一部分。
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放轻,枪口警惕地指向有限的、可控的视界方向。
死寂。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虫豸不知疲倦的低鸣,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高地方向的喧嚣枪声,早已被重重山岭和密林彻底隔绝,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时间在静谧的伪装中缓慢流逝,头顶的日头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越发暗淡、昏黄。
趴在他不远处的方辰宇,清晰地感受到了林间晚露的冰冷湿气正顺着作训服的纤维爬进来,长时间凝固不动,腰背酸麻得像要断掉。
更要命的是,不知多少只恼人的蚊子,已经在他脸颊、脖颈甚至耳朵上叮起了好几个又痒又痛的大包,痒得他几乎想伸手去抓。
他小心翼翼地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瞄向班长潜伏的方向,心中泛起强烈的、难以抑制的疑惑:
“明明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高地上的枪声肯定把人都吸引过去了……这都快天黑了……”
“砰!哒哒哒——!”
近在咫尺的爆响撕裂死寂!枪声从西北侧林隙炸出,距离绝对不超过四百米!
方辰宇惊得险些撞上头顶树根,浑身汗毛竖起,头皮瞬间炸麻。
第192章 陆晨的恩情还不够
“呼哧…呼哧…快!散开…压住东面!”
“追!包死他们——!”
混乱嘶吼与沉重奔跑声撞破林幕!
大批脚步践踏着枯枝腐叶急速逼近,粗重喘息如同破败风箱,间杂着枪托刮擦树干、荆棘撕裂作训服的刺啦声。
这绝不是一支部队!
至少两拨人正亡命追逐,方向笔直刺向他们潜伏的洼地!
“咔哒。”
陆晨的枪机解锁声比落叶坠地更轻,却像冰锥扎进众人神经。
他半张脸陷在树影里,耳廓难以察觉地高频微动,瞳孔缩成针尖——喘息节奏、脚步间距、口令碎片在脑中急速拼图。
两秒死寂后,冷铁般的低吼割开空气:
“全体都有——”
洼地九条身影筋肉瞬间绷如钢索!
“做好战斗准备!”
林间的光线昏暗,斑驳的光斑洒在陆晨沾满泥污的作训服上,他呼吸近乎停滞,耳蜗敏锐地捕捉着前方凌乱的脚步与喘息。
当被追击的那拨人狼狈地撞入视野的瞬间,陆晨的瞳孔骤然一缩,如同被冰锥刺穿。
为首那人汗水和泥泞糊了半边脸,作训服撕裂了几处,可那双喷着怒火的眼睛、熟悉的轮廓,不就是昨晚还与他们围着篝火、大嚼烤野猪油的张天扬吗?!
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与焦虑的情绪猛然攥住陆晨的心。
他脑中瞬间闪过昨夜高地上的喧闹场景:张天扬得意洋洋地展示那头肥硕的野猪,辛辣的野山椒香气混合着粗犷笑声,还有他掏出珍藏辣椒时那句“老陆爽快!”的热络呼喊。
现在,这个豪爽的汉子却只剩三人相伴,亡命奔逃!
他们脸上刻着刻骨的悲愤,汗水顺着额角滴落,脚步踉跄却带着股困兽般的绝望。
“操他妈的…这帮龟孙子…阴老子!”
张天扬身边的三个老兵嘶哑着咒骂出声,声音里淬着血与铁的味道。
这绝不是正面交锋的败退,分明是被“阴了”的憋屈!陆晨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一股灼热的保护欲压倒了所有疑虑:
必须救他们!
追击的一方紧随其后,是个八人满编的班队,姿态透着赤裸的戏谑。
他们不紧不慢地缀在张天扬身后,枪口时抬时放,领头者甚至咧着嘴朝同伴打了个手势,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
他们的臂章在树影中一闪——二连一班!陆晨眼神一寒,这正是第一个科目中斩获第三的硬茬子。
看到对方这副猫捉老鼠的轻慢姿态,陆晨心中的杀意已如冰海咆哮。
没有丝毫犹豫,陆晨猛地向身后打了个低沉的战术手势——食指如刀般凌空一划!
米飞、黄霖、常建等人瞬间会意,紧绷的身体微微前倾,每一道目光都化作了淬毒的钢钉,死死咬住那八名猎人。枪托抵肩,指尖轻搭扳机,连新兵方辰宇都屏息凝神,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一分多钟漫长如一个世纪。张天扬和三名老兵终于冲到了距离洼地不到三十米的缓坡上。
“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一个老兵带着破音的低吼在寂静的林间分外清晰。
他们背靠着几块裸露的岩石,汗水与泥浆混合着悲愤的扭曲表情,狼狈至极。
就在此刻!
“开火!”
陆晨的低吼如同冰原崩裂!
“哒哒哒哒——!”
常建架设的95班用机枪率先咆哮,狂暴的火舌瞬间扫向追兵侧翼!
黄霖的26狙如同死神点名——“咻!咻!”精准的点射贯穿空气。
熊力与苏宇泽的步枪交织成火网,米飞冷静的点射填补着空隙,连瘦猴刘侯的压制都带着狠辣的节奏感。
九道火线交织成的死亡风暴,如同钢铁洪流,顷刻间覆盖了二连一班的八名士兵!
噗!噗!噗!噗!
刺目的白烟猛地从冲在最前的四人胸前炸开!
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这四名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追兵瞬间僵直,脸上的狞笑甚至来不及转换成惊骇便被浓烟吞没。突如其来的死亡镰刀,精准而致命!
“操!有埋伏——!”
后方的四名二连士兵惊恐嘶吼,几乎魂飞魄散。
他们如同受惊的兽群,本能地扑向最近的树干或石凹后试图隐蔽。
但那所谓的“掩体”在居高临下的交叉火力下,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硝烟尚未在枪口完全散去,刺鼻的白磷气味和浓密的白烟混杂在林间。
机枪的咆哮和精准的点射声戛然而止,追击方的哀嚎和咒骂声被压了下去,洼地外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几人粗重的喘息。
张天扬和身旁的三名老兵,紧贴着冰冷的岩石,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泥土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他们脸上交织着死里逃生的惊悸、残余的悲愤,以及……
难以置信的震惊!
当看清那突然从洼地浓密阴影中站起身、带着一身伪装树叶和泥泞、端着枪朝他们走来的熟悉面孔时,张天扬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老……老陆?!”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巨大的意外和难以置信,像是被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身后三个老兵也瞬间僵住了,表情如同凝固的雕塑,惊愕地盯着陆晨和他身后陆续出现的米飞、常建、熊力等人。
“又……又是你们?!”
张天扬的声音抖了一下,带着一种几乎荒谬的巧合感和狂喜后的虚弱:
“操他……娘的,老子……老子以为这次要栽了……阴沟里翻船,居然……居然又撞上你们了!真……真他妈的太……”
他剩下的话像是被巨大的庆幸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份救命恩情,竟然在不到一天之内连续成了两次!这种巧合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陆晨没有停顿,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二连一班士兵身上冒起的“阵亡”白烟,在刚才那轮凭借高处地利优势的凶猛火力打击后,残存的四名敌人还想利用树干负隅顽抗,陆晨已经果断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