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圈跑碎兵王梦,班长我是读书人 第163节

  记忆里只有一个目标点是在他意识相对清醒时抢占的,那次扣动扳机的感觉清晰无比。

  而其余的……

  要么位置已被捷足先登,只余空荡的靶座和翻倒的标识;要么等他拼尽全力赶到时,只听见远处几声象征“目标已清除”的信号响动——属于别人的。

  绝望而徒劳!

  七个。

  他那有些稚嫩且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隔着湿冷的战术背心,数了数紧贴心脏位置的那叠硬纸片——七张特制的扑克牌。

  冰冷、实在,却是他在极限煎熬下唯一能攥住的成绩证明。

  那岌岌可危的五十分初始分扣掉多少了?

  淘汰的阴影是否已经悬在了头顶?

  最后三名里……会有他吗?

  心脏被无形的恐惧攥紧,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破败营房前那片湿冷的空地,此刻却如同喧嚣的海市蜃楼。疲惫不堪的身影三三两两汇聚而来,迷彩服糊满泥泞、草汁和被阳光晒干的汗碱。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湿气和强烈的倦怠。

  方辰宇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像一截即将耗尽力气的朽木,悄无声息地挪到集合点边缘。

  他靠着自己的背囊缓缓滑坐在地,耳朵却像最高灵敏度的声纳捕捉器,拼命过滤着周围嘈嘈切切、带着粗重喘息的交谈:

  “……四个!娘的,差点没折在那片烂泥塘……”

  一个一期士官啐了一口,带着点劫后余生的不忿。

  “…五个,我五个!够用了,马马虎虎吧,累瘫了……”

  旁边一个上等兵抹了把脸,声音透出深深的疲惫,也带点如释重负。

  “…你牛,我才找到三个点,最后一个差点迷路!操了,最后那太阳晒得老子眼冒金星……”

  另一个懊恼的声音响起。

  “三个?运气够呛啊兄弟…”

  “…唉,我特么才四个半!算丢了!”

  捕捉到的声音碎片,像一块块冰凉的玉石滚落在方辰宇紧绷的心弦上。

  三个…四个…五个…还有懊恼四个半的?

  他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那里面原本盘踞的、近乎实质化的焦虑和恐慌,此刻如同遭受重击的冰面,骤然裂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得几乎让他窒息的巨大松懈感,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七个!

  他死死按住心口那叠属于他的七张牌!

  耳朵里那些数字反复盘旋——三个、四个、五个、四个半……

  他那曾经被高烧烧得昏沉的脑海,此刻异常清晰地做出判断:

  七个,似乎…真的不是什么烂成绩!

  就像一块堵在喉咙口、压迫了他整整三天的巨石轰然坠地,紧绷到极限的身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口长长的、带着积郁与轻微呜咽的浊气,终于从他那干裂脱皮的唇缝间艰难地、颤抖着呼了出来,融入了这片弥漫着硝烟与汗酸味道的冷冽空气中。

  终于……挺过来了?

  他的耳朵里过滤着周遭老兵们或疲惫或庆幸的嘟囔:

  “…四个!娘的……”

  “…五个…累瘫了……”

  “…我才找到三个点……”

  “…我特么才四个半!操……”

  这些数字碎片在方辰宇紧绷的神经上反复跳动,与他自己死死攥住的那个“七”字激烈碰撞。

  冰封般盘踞在心头数日的恐慌和焦虑,像被重锤猛然击中的冰面,轰然碎裂!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令他几乎窒息的松懈感,从脚底猛冲上头顶——七个!

  这个数字似乎真的…足够了!他熬过来了!

  新一连的荣誉没有在自己手里蒙羞!

  一股带着积郁和后怕的浑浊叹息,终于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地呼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疲惫不堪的身影踉跄着挪到了他身边坐下,激起一阵灰尘。

  “呼……小方……”

  是羊勇!方辰宇抬起头,认出了这位奔袭路上拉过他一把、后来又被无情分到不同班级的二班老兵大哥。

  羊勇黝黑的脸上糊满泥点和汗碱,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作训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显然也经历了和他一样的地狱三日。

  但此刻,羊勇还是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小方,你的成绩怎么样?”

  羊勇心中盘算着:

  自己是保底的六个牌,刚刚瞄了一圈,似乎光拿到三个牌的就超过了五人……

  淘汰最后三人的风险不小。

  这小方是新兵蛋子,看上去脸色惨白,气血不足的样子,像是才生过一场大病,怕是更够呛……

  都是新一连出来的兄弟,不行就咬牙匀他两个牌拉一把,别让咱连的人在开头就卷铺盖走了太难看……

  方辰宇完全不知道羊勇内心这番激烈的考量与仗义的盘算。

  他只是感觉全身像散了架,听到羊勇的询问,也只是迟钝地抬起头。

  疲惫几乎浸染了他每一个眼神,但他努力牵扯嘴角,想回应这位前辈的好意。

  甚至,那因为确认“七”的安全而带来的微弱轻松感,让他罕见地在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浅浅的、近乎解脱的笑容。

第264章 小方你真厉害

  他没有力气多说话,只是抬起那同样满是疲惫和擦伤痕迹的右手,有些笨拙地比划了一个清晰的手势——食指和拇指曲起,其余三指竖立,坚定地构成了一个“七”!

  “……”

  羊勇脸上的关切和那丝强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愕然睁大,嘴唇微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看错了手势。

  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方辰宇的那只手势,又猛地抬头看向方辰宇布满疲惫却隐隐带着一点亮光的眼睛,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失声低吼道:

  “小方!你获得了七个?!”

  这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纯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他所有的“拉一把”的计划、所有的担忧,在方辰宇比出的那个“七”字面前,轰然瓦解,烟消云散!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奔袭时需要他拽一把、刚来时被老兵嗤笑的新兵蛋子,在这个连他都感到煎熬和危险的科目里,竟然硬生生干到了七个!

  比他还要多一个!这简直颠覆了他所有的预期!

  方辰宇疲惫地抬起头,对着震惊的羊勇,努力牵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声音沙哑却透着真诚:

  “羊哥……没啥特别的,就是运气好了点。跑的那条线上……碰巧靶标扎堆儿。”

  他用轻飘飘几句话,将三天两夜几乎耗尽心血的挣扎、顶着滚烫高烧的亡命奔袭,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运气。

  那份近乎把自己熬干的拼命劲头,在他口中只是偶然遇上了密集的目标点。

  他那深陷的眼窝里,早已没了最初的惶恐焦灼,只剩下被风暴席卷后的平静和不易察觉的解脱。

  这份刻意的低调,透着令人动容的谦逊。

  羊勇看着眼前这个瘦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的新兵蛋子,心里那最后一点难以置信的紧绷猛地松懈下来,堵在心口的大石轰然落地。

  他大手重重地拍在方辰宇单薄却异常紧绷的肩胛上,力道震得方辰宇微微晃了一下。

  他黝黑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喉咙里呼出一口长气:

  “行啊小方!七个!好得很!这下可算是稳了!肯定扣不到后三名去……行了兄弟,这下你真不用卷铺盖滚蛋了!”

  两人并肩站着,没再说更多话,只有疲惫如同实质的潮水在沉默中蔓延。

  周围散落的老兵们或坐或靠,同样气息粗重,空气里弥漫着泥腥、汗酸和劫后余生的沉重。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咆哮。

  几辆熟悉的墨绿色平头柴运兵车,卷着烟尘驶入了这片浸满汗水的空地,粗粝的车身“嘎吱”一声停下。

  “登车!”口令简洁、冰冷如旧,但传入耳中却如同特赦的福音。

  方辰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拖着身体爬上那冰冷粗糙的车厢板。

  沉重的背囊砸在硬邦邦的座椅上,激起一阵熟悉的霉尘味。他顾不上任何整理,直接瘫进角落里,将沉重的背囊往湿漉的车厢板壁上一抵,权当靠枕。

  巨大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困意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这两天两夜实在太累了。不止是身体的极致透支,更有意志强撑后骤然松懈的崩溃。

  眼皮像是被铅块焊死,无论怎样强撑也无济于事。

  意识只来得及模糊地感受着车身启动时熟悉的震动和颠簸,脑袋一歪,靠在冰冷的铁皮厢壁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方辰宇就彻底坠入了无梦的沉睡。

  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而规律的鼾声。

  车厢里,和他一样,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像被抽走了骨头般闭眼陷入沉睡,只剩下引擎轰鸣与车轮碾压地面的噪声,在疲惫的空气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猛地一顿!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混沌,惯性将他重重掼向前方,额头狠狠磕在身前椅背的铁架上!

  “唔!”剧痛瞬间炸开,他闷哼一声,混沌的脑子被这粗暴的刹车搅成一团糨糊。

  眼皮像挂了铅,勉强掀开一道缝隙,只看到车厢里歪倒的人影和腾起的灰尘。

  没等众人从晕头转向中缓过神,车外炸雷般的吼声穿透铁皮篷布,狠狠砸进耳膜——是队长!

  那柄淬过冰的嗓音,曾宣布过二十公里奔袭和秃头山的死亡命令:

  “所有人!一分钟!带装备下车集合!立刻!马上!”

  如同滚烫的烙铁捅进冰水,死寂的车厢轰然沸腾!

  “操!快!”

  “背囊!老子的枪!”

  咒骂、碰撞、装备带扣的金属刮擦声混作一团。

  方辰宇的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残留的睡意被惊惶彻底蒸发!

  他像濒死的鱼弹跳起来,手脚并用抓住背囊肩带和冰冷的枪身,用尽残余的力气撞开晃动的人影,踉跄着扑向敞开的车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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