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直沉默不语的值月神黄承乙突然轻声问道：“是否不合规矩？”
“一段历史碎片罢了，又非正史，便是天帝知晓了也不会责怪。”
刘洪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慢悠悠的说道：“借此机会，卖茅山一个人情，并无不可。”
“咱们什么时候走？”值日神周登翻动面前的书册：“天地末法就要来了，咱们四个到现在都未曾受天帝诏令。”
“快了吧。”
刘洪摇了摇头：“咱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跟着那群下界真人一同离开。”
“唉，末法啊......”
值年神李丙叹了口气：“等跟随天庭离开，咱们四位大权在握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天庭时空有烛龙大神掌管，我们几个该如何自处......”
.........
没有苏墨预想中的那样直接穿越。
在他面前，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大海！
海水呈现出纯黑色，没有丝毫波动，也看不见海浪，甚至连轻风都没有，仿佛这是一片死去的海洋。
苏墨挥手，白纸糅合，化作一艘船落在海面上。
然而刚刚接触到海面，那艘船居然缓缓下沉，不过前进了十余米，便彻底被黑色的水流浸没。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没有让他等待多久。
面前的水面突然晃荡，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里面缓缓浮上来。
影子约莫两米多高，身上披着黑色的破布，露在破布外面的并非是肌肤，而是白骨。
它头戴斗笠，面遮纱布，将整张脸庞都隐藏。
一对森冷的目光透过纱布盯在苏墨身上，良久之后，才有沙哑的嗓音响起：“一个人？”
“一个人。”
“渡河钱。”它抬起胳膊，露出一只白骨手掌，五根白森森的骨指摊开。
苏墨将早已准备好的始皇帝钱放在其手中。
“始皇帝钱？”它端详着掌心的铜钱，良久之后点点头：“不错，这倒是我占便宜了......上来吧。”
话音落下，便是水流激荡之声。
一艘长约五米多，宽有两米的木船从水里升起，漂浮在了海面上。
木船看起来破旧不堪，上面的船帆甚至都带着许许多多拳头大小的破洞，摇船的木桨几乎腐朽了大半，让人怀疑再猛力摇动几下，恐怕就会彻底断裂。
它紧走几步，来到了船头站定，然后双手持着木桨。
苏墨紧跟在它身后，站在了小船中心。
木桨摇动，就这么一艘看起来快要散架的破烂小木船，在海面上缓缓游动。
原来这并非是黑水。
直到离开了岸边，苏墨才发现，整个海水其实并非是黑色，而是一种浑浊的状态，说不清颜色。
水里也并非一片死寂，隐约间好像有东西在晃动。
苏墨小心走到船边，低着头往下看去。
是手！
大量惨白的手，在水底下摆动，拼命的想要攀附木船。
然而木船却从这些手上硬生生碾过去，偶尔有几只手抓住了木船，转瞬间就会被那个摆渡人晃动船桨，给抽的支离破碎。
这是一片恶梦般的景象。
若是从上空往下看，便会发现。
整片海域，水面之下，晃动着密密麻麻的手臂，一眼看去无穷无尽，仿佛水草一般！
一艘小小的木船，就在这些手臂的上方行驶而过。
无尽的手臂伴随着水波招展晃动，从船底抚过，五根手指在水下徒劳的抓动。
“退回来吧，莫要靠近。”
站在船头的摆渡人沙哑着声音道：“若是不小心掉了下去，我也没办法救你。”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墨退后，站在小船的中间，心绪难平。
“苦海。”
“苦海？”苏墨眉头微微皱起，不由得低声念叨起了佛家的一句名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摆渡人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你转头看看. ..”
苏墨闻言转头，紧接着便愣了一下。
海岸不见了。
他上这艘木船，仅仅只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而且他有感觉，木船的行驶速度其实并不快，甚至比凡间的普通小船还要慢上许多。
但身后再也看不见海岸，只有无穷无尽的海面，还有那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惨白手臂。
“苦海......又是什么地方？”
摆渡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他。
良久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罢了，看在那一枚始皇帝钱的份上，便解你一次疑惑。”
“苦海，原本乃是连通三界之所，扶桑神树便生长于此处。”
“扶桑......”苏墨轻声呢喃了一句。
这是古神话中一颗大名鼎鼎的神木。
据说能够连通三界，太阳便栖息于这棵树上。
“那......扶桑神树呢？”苏墨打量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却看不到半分神树的影子。
“被砍了。”摆渡人叹息了一声。
“谁砍的？”苏墨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天帝。”
摆渡人划动船桨，发出哗哗水声，沙哑的嗓音在木船上回荡。
“当年，始皇帝统御天下，号称祖龙，寻得神仙，求长生不死之术。”
“然而他已经做到了人间的极致，因此神仙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依然当他的九州之主，却免不了生老病死，要么就放弃皇 帝之位，赐他仙丹。”
“始皇帝大怒，他既要长生，也要当九州之主。”
“于是搜尽天下，勒令所有炼气士为其炼制仙丹，以秘术铸兵马俑，成百万不死秦兵，又有高人相助，寻得苦海与扶桑神树，率领大军，以扶桑为通道，逆伐天庭，征战地府。”
“后来呢。”苏墨深深吸了口气。
“当然是失败了。”
摆渡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百万秦兵被封，自身龙魂也被打散，但三界确实被他搅动，天庭破损，地府大乱。”
“为了防止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天帝便命人砍伐了扶桑神树，又令真龙下凡投胎，名为刘邦，从此历代皇帝皆名真龙天子，虽然得苍天庇佑，其实失去了人皇之能。”
“而这片苦海，失去了扶桑神树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沟通三界的力量，从此只能勉强沟通凡间的各个时空。”.
第453章
木船幽幽晃晃，站在船上的苏墨却有些心绪难平。
始皇帝......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神话世界的始皇帝，居然是如此一号猛人。
说完了这段历史，摆渡人便没有多言，沉默着划动木浆前行。、
不知不觉间，海水变了颜色。
浑浊的水流之中混入淡淡的红。
这缕红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暗沉的殷红之色，一股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传入鼻腔。
苏墨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不由得一愣。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不是苦海了。
而是一片茫茫普通海域。
大海上漂浮着无数碎木片，隐约还能看见几艘破烂的战船，上面带着火光，正在缓缓下沉。
整个海面都被血水染红。
大量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这些尸体有的穿着明晃晃的铠甲，身材高大，手中持着制式兵器。
有些却穿着布衣，体型矮小，头顶系着一根画有红太阳的布条，手里则死死握着一柄太刀。
更多的尸体，却在海岸上！
无数尸骸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鲜血染红了地面，出现了一条直通海域的红色路径。
不难想象，当初那些鲜血甚至汇聚成了溪流，源源不断的朝着海水中流淌，将这片12殷红浸染向更多的海域。
数百只秃鹫落在地面上，从哪些尸体身上啄食腐肉。
木船一直划到了岸上，停靠在沙滩边，摆渡人转身看向苏墨：“到了，下船吧。”
“多谢。”
苏墨冲它点点头，缓步走下木船。
而摆渡人则再次摇动船桨，木船幽幽晃晃，朝着大海深处行驶，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片天地......”
苏墨调动着体内真炁，果然发现了不同。
灵气运转艰难，就连真炁的调动都慢了最起码三成以上。
看来紫霄担忧的没错，这段历史残片，确实会对自身的修为产生压制。
不过幸好。
他感应了一下储物空间中的黄巾力士，依然是全盛状态，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脚下的沙土黏糊糊的，早就被血液浸透。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