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之前那邢台一样，即便此刻他运用法术，也根本就无法伤害到这些鬼魂。
“真的错了么？”
“难道......我过去，真的不应该去救他们？”
“人间污浊，犹如鬼域，这凡间之人，真的个个都该死，都不应该救？”
苏墨呢喃，眉头深深皱起，甚至于眼睛都逐渐闭上。
邢台之上，那具无头尸体流淌出来的血液越来越多，下方那群鬼物随着吞噬的血液变多，身上的气息也逐渐强大起来。
隐约间，似乎有尖锐的笑声在这鬼域之中回荡。
看向苏墨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于邢台上那些阴兵，那个手持红柄大刀的刽子手，都开始不怀好意的盯着苏墨。
然而苏墨体内的真炁却逐渐平静下来。
原本准备结出法印的双手也松开，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
看起来就像是放弃了一切挣扎，准备陷入到这无尽的深渊之中。
没过多久。
血液染红了大地。
那群鬼物的气息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甚至于全部都在身后凝结出了黑色的幻影，这是堪比鬼王的程度！
而苏墨身上的气息也衰落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地仙境跌落。
黑暗涌动起来，似乎拥有了生命。
鬼魂们也停下了吞噬血液的动作，它们嘴角殷红，从地面上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盯着苏墨，瞳孔中流露出贪婪与吞食的欲望。
这群鬼物围拢成圈，而这包围圈，正在不断缩小。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墨突然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鬼物脚步为之一顿。
“该不该救？”
苏墨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释然，也带着通透。
他看着环绕自己的鬼魂，轻声道：“该不该救？不，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想不想救！”
“我为何修行？为何要修红尘大道？为的便是一个长生逍遥，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这些人哪怕是该死又如何？哪怕是十恶不赦又怎样？”
“这些与我何干？”
“我想救，即便他是个万人唾骂的魔头，也可以救。我若是不想救，哪怕他是万民称赞的圣人，我也能够坐视不管！”
“这就是我的大道！”
黑暗似乎在消退，那些鬼魂身后的黑色影子，也在快速缩小。
苏墨身体内原本枯竭的力量，在这一刻居然开始从无数鬼魂身上倒流回来，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再度恢复了巅峰！
而那群鬼魂，则尽数变成了一开始，那副面黄肌瘦，弱小不堪的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它们再也没有了无形的保护。
“它们哪怕是我曾经救过的人又如何？想要吃我？那杀了便是。”
“哪怕是我救错了又怎样？我就算是救了恶人又怎样？随心所欲，似正若邪，这才是真正的红尘大道，逍遥之道！”
苏墨轻声呢喃，右手手指波动，一条条地脉升起，化作了万丈长的橙色真龙，在黑暗的夜空中纵横游动。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着那成千上万的鬼魂，手指轻轻落下。
昂——
真龙咆哮，龙吟声响彻天地。
那数条地脉化作的真龙怒吼着，撞向了鬼群。
大地震颤，无数厉鬼甚至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那冲天的橙色光芒之中灰飞烟灭。
只是由于这群鬼魂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因此系统也未曾传来收获功德的提示声。
鬼魂溃散，然而苏墨的手印却未曾停止，反而结的越来越快。
体内真炁暴动，沿着他的指尖逸散出去，五行之力融合为一，化作那最初始的力量在苍穹之上衍化。
放眼望去，黑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
只不过那并非是真正的星辰，而是剑！
那是成千上万柄真炁化成的长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
苏墨看着周围不断退却的黑暗，低声道：“鬼域？”
“我便斩破这座鬼域，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双手结出最后一个法印，而苍穹上的无数飞剑，也开始颤动起来。
终于，在某一时刻。
唰——
那是无数撕裂空气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放眼望去，剑若群星，星如落雨！
黑暗在剑光中被撕裂，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断传出，远荡千里。
那是长剑落在了地面上的声音。
大地崩塌，苍穹撕裂，无数长剑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在天地间疯狂的飞舞，宛若是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这是一幅末日般的场景。
而苏墨站在半空中，无数飞剑环绕着他，一袭道袍随着狂风飞扬，满头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宛若这世间唯一的谪仙人！
咔嚓——
终于，随着飞剑风暴肆虐了几十个呼吸之后，这片黑暗的鬼域终于承受不住，发出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空间裂开无数条透明的裂缝，透过裂缝，隐约间能听见一阵波涛汹涌。
苏墨皱了皱眉头，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一切都太迟了。
那碎裂的蔓延速度无与伦比，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整个鬼域便已经布满了裂纹，此刻的苏墨仿佛身处于一个镜中世界，而这个镜子，即将损毁！
嘭——
就在苏墨将那漫天飞剑收拢归一，重新化作一条真炁吞入腹中的时候，这片鬼域也终于再无法承受，彻底碎裂来开。
恐怖的阴煞气铺面而来。
印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橙色江海！
黄泉忘川！
哪怕是以苏墨的心态，此刻都不由得抽了口凉气，浑身肌肉紧绷，所有的真炁全部调动起来，蓄势待发。
他正处于黄泉之中！
之前那片鬼域，其实只是黄泉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水洼！
“怎么会这样？”
苏墨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条崩腾的江海：“黄泉......龙虎内门，为何会连通黄泉？”
“等等......老天师？”
他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莫非是......”
.........
天师殿。
黑暗已经侵蚀了进来，苏墨留下的符文几乎要被全部磨灭，那尊棺椁被移到了最后的角落，张维站在棺椁面前，看着距离自己还不到两尺的黑暗，满脸绝望之色。
棺椁旁边还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神将，只不过哪怕是神将，面对这无形物质的黑暗也无能为力。
它们之前已经尝试过发动几次攻击，虽然声势浩大，可是落入黑暗当中却无声消失。
“苏师兄，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张维苦笑一声，看着最后一道符文也被黑暗磨灭。
“体有金光，覆印吾身！”
这是他被黑暗吞噬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金光从他身上泛起，然而在黑暗中，却变成了一闪而逝的金色火苗，不过维持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黯淡了下去。
“这......我没死？”
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张维诧异的看着周围一切，依旧是黑暗，两丈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
师尊的棺椁消失了，只有苏墨留下的两个太岁神将还站在他身后，也是满脸迷茫。
还没等张维调整好心态，远方突然亮起了光芒。
他凝神看去，却发现那正是自己师尊的棺椁！
棺椁上，苏墨铭刻的符文被黑暗全部侵蚀，取而代之的，却是血色符印。
这些符印闪耀，血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血色光柱中，棺椁慢慢悬浮起来，停在了半空中。
张维惊骇无比的仰着头，盯着那副棺椁。
只见大量血液沿着棺材的缝隙流淌出来，但这些血液却未曾低落，反而开始往苍 穹上飞升。
无数血液汇聚于穹顶，开始自行流动，最终，居然组成了一副遮住整片苍穹的血红色符印！
那符印旋转，不多时，便化成了血色漩涡。
浪涛声从漩涡中传出。
只不过却有一个黑点最先从里面飞出去。
张维凝目看去，不由得一愣。
因为那居然是苏墨！
“快走！”
苏墨脚踩飞剑，瞬间便来到了张维身边，提着他的衣领子就准备朝着远方飞遁。
“那是黄泉！黄泉就要通过龙虎内门，冲到阳世了！”
“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咱们两个可以处理的了，现在先离开这里，然后立刻回茅山找我师尊！”
话音未落。
轰隆——
整片天地似乎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