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官方的修士就是训练有素。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该收拾的东西便都已经收拾完毕，除了那些山林焦炭短时间内无法清理完毕，地面上的血迹却是一点都不剩了。
不用想，等到过几天龙虎山再次开放的时候，当地一定会有新闻来解释这些痕迹。
无非就是没有做好措施，导致山林大火，幸好被及时扑灭，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不提山下热火朝天的打扫。
那座楼阁下面，除了苏墨之外，又多站了两个年轻人。
一个自然就是周问心，另一个则是张灵玉。
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灯光明亮的楼阁窗户，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大晚上的不去休息，都在这儿做什么。”最终还是苏墨开口打破了沉默。
“掌教未曾安寝，弟子又怎敢休息。”周问心轻声道：“况且今日掌教赐予的那道灵气，如今我依旧未曾完全消化。”
“正是活力百倍之时，恐怕接下来十几天都无法入睡了。”
张灵玉则犹豫少许，开口问道：“大真人，我想问一件事情。”
“问吧。”
“是关于张楚岚，还有天师度。”张灵玉深深吸了口气：“若是将天师度传承给张楚岚的话，我师父......会怎么样？”
苏墨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也算是聪慧。
前几日，张维特意找了张灵玉吃了几次早饭，谈了一些话。
而他居然能从这几次谈话之中，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啊。”苏墨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感慨：“倒是比你师父当年聪慧许多。”
“一旦接受了天师度，便会与自己的魂魄彻底融合，从而接受上一任掌教传下来的东西，这样一代传一代，你们龙虎山的天师，便会越来越强。”
“也就是说，即便是一个本来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凡人，在传承了天师度之后，也能够成为当世绝顶的高手。”
“但相应的，一旦天师度传承出去，就相当于是将自己一身的精气魂魄，尽皆粉碎，化作传承，附着在天师度之中。”
苏墨没有打算隐瞒。
若是张维传了，自己身死，这则消息瞒不住。
若是不传，那有张维坐镇龙虎，天下宵小也不敢窥探，因此这则消息说了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张灵玉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尽管早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但是当这些话从苏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张灵玉还是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传了天师度......养育教导了自己一辈子的师父，就会魂飞魄散！
“尘渊大真人，我......”
苏墨明白他想说什么。
因此还未曾等其说出口，便挥手打断道：“我也没有办法。”
“虽然我与张维是至交好友，但这是你们龙虎祖师的布局，我身为茅山掌教，终究是外人，不能插手。”
谈话的空档，阁楼上的灯火熄灭。
张灵玉脸色瞬间紧张起来，甚至双拳紧握，指节都有些发白，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
现在已经知道了后果。
如果推门走出来的是张楚岚，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控制住悲痛，不对他出手。
但是苏墨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的笑意。
他能感受到，那阁楼之中依旧存在着两道气息，其中一道醇厚强大，就是有些驳杂。
果然，门扉打开，一身白衣的张维最先走出来。
看到门口的三个人时，不由得愣了下。
他朝着苏墨拱了拱手：“．¨苏师兄这么晚了，还未曾离开？”
话是这么说，但活了一百多年，这么点事情哪里能看不出来。
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慨温润。
苏墨笑道：“师尊他们飞升之后，这红尘俗世，我也便不剩几个好友了。”
“若是连你都走了，以后闲暇时节，我还能找谁喝茶聊天？”
听闻这话，张维哈哈大笑：“苏师兄以后尽管来便是，手里再忙，陪你喝杯茶的功夫总是有的。”
张灵玉握紧的双拳则缓缓松开，看向张楚岚，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说道：“谢谢。”
“啊？”
似乎没料到在他眼中，一直是个冰山般的人物居然会主动开口道谢，张楚岚挠了挠头：“那个，不用谢我。”
“老天师也是我的长辈，我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了，当年的事情......唉，过去便过去吧。”
“我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求知欲，再搭上个真心关爱我的老前辈。”
“对了。”
说到这里，张楚岚看向苏墨，行了一礼：“尘渊掌教。”
之前苏墨随手一挥，定住龙虎(诺诺的)山时空的手段他不曾看见，因此少了几分敬畏，但该有的尊重却不缺。
“讲。”苏墨冲他微微点头，眸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善意。
张楚岚苦笑一声：“如今我并非龙虎天师......而且往后几十年估计也不会是，您知道的一些东西，恐怕也就不会再与我解答了吧？”
“说的没错。”苏墨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促狭。
“但也并非完全不会告诉你，而是要看你自身的力量。”
他看着张楚岚，说道：“有些东西，在你力量弱小之时，告诉你有害无益，我茅山当年与你之间的因果，算是清了，因此我也不会出手护持于你。”
“等将来你修为足够，我会将一样东西还给你，到时候，一切因果，诸般缘由，你自然会明白。”
“还给我？”张楚岚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
“嗯，那本该属于你。”旁边的张维点头道：“只是苏师兄暂时代为保管罢了。”
“现在就交还与你的话，只会遭至灾祸。”
张楚岚挠着后脑勺：“那......我大概要修炼到什么程度？”
“最差也得陆谨那个程度吧变。”
苏墨说完之后，不顾张楚岚呆滞的神色，与老天师谈笑着没入黑暗之中。
眼看着张灵玉与周问心都以一副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张楚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陆谨前辈拥有通天箓，再加上出身顶级玄门，修行了几十年才有如此实力。”
“岂不是说，我最少也得七老八十了，才有资格去探寻这些东西？”.
第850章
昏暗的房间中。
王并睁大眼睛，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目光再也不复从前的盛气凌人，而是充满了死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扉突然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响起。
王并艰难的扭过头去，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苍老面容。
“爷爷......”
好几天不曾开口，他甚至差点被自己沙哑到极致的嗓音给吓了一跳。
“并儿，感觉怎么样？”王霭捡了个凳子，在他床边坐下，宛若枯树枝一样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孙子的脸颊。
“疼......我好疼啊......全身都疼。”
王并语气中带着哭腔：“爷爷，我是不是已经废了？”
王霭沉默着点头。
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王并语气中透出无法言喻的怨毒：“爷爷......帮我报仇！”
“帮我杀了那个姓周的小畜生，帮我屠掉茅山满门！”
“您是十佬之一，咱们王家更是玄门四大家族之一，一定有这个实力！”
王霭缓缓站起身来， 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突然间，他伸出右手，一把掐住了王并的脖颈。
五根手指缓缓收紧。
气管受到压迫，即将说出来的话被硬生生断在了嗓子里，王并脸色涨红，只感觉血液一阵阵涌上大脑。
他拼命挣扎着，然而如今双手双脚全部残废的他，压根就无法挣脱丝毫。
大脑因为缺氧逐渐眩晕，两颗眼珠充血而暴起。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爷爷，眼神中透出恐惧，不解。
时钟滴答作响，王并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
最终他双腿伸直，身躯彻底僵硬。
王霭伸出手，缓缓拂过他睁大的双眼，让眼皮合下。
仔细盯着自己的孙子看了半个钟头，最终叹息一声，弓着腰走出了房间。
“并儿，为了家族，你必须得死......那个叫尘渊的老怪物，着实太恐怖了。”
“但你不会白死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让茅山给我王家一个交代！”
.........
一处深山之中。
这个洞穴明显是人为挖出来的，里头摆放着简易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只不过在洞穴最深处，，却有一方造型精美的神坛。
神坛上供奉大量的祭品，甚至是石头上的花纹都是由人亲手一寸寸雕刻出来的。
此刻，一个身穿破烂衣裳，满头凌乱白发的老人半跪在神坛前，沧桑而浑浊的目光盯着上面那尊金色的佛像。
佛像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只不过，在佛像头上却有一道裂痕，一直延伸到了底盘的位置，几乎将整尊佛像一分为二。
“连你也不帮我了。”
老头看着那尊佛像，笑容中透出几分绝望与苦涩：“你曾经与我说过，只需要小心应对，那个叫苏墨的小子便不是什么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