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雅致的会客室，呯然碎裂。
入目所及，仍是那空无一人的街道，以及远处熙熙攘攘涌来的人潮。
他布置的『驱除闲人』术式，被简单粗暴地粉碎。
被心理暗示而远离这处街道的人们，也再次不约而同地涌了过来。
而在那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中，一道穿着绿色长袍的身影，格外醒目。
亚雷斯塔·克劳利。
这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但又信念坚定、一往无前的齷齪男人。
“所以说，这次又阻止了我……喂，亚雷斯塔，你该不会误认为，我会心慈手软吧？”
和泉诚耸着肩膀，漫不经心地看向那涌动的人潮。
心智，思想，意识……
方圆百米内，所有人类的一切都被他支配，在他的操纵下，无数了这特立独行的两人。
他们就站在马路正中心，跨过柏油路面上的双实线，静静凝视着彼此。
没有愤怒，没有恼火，甚至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真是的……”
依旧是和泉诚率先开口，他撇着嘴，装模作样地抱怨：
“那可是年仅十岁的天真巨喵眼镜娘哦，你要怎么弥补我的损失呢？”
“……风斩冰华是我制作的。”
平静，淡漠，像是一切都事不关己。
亚雷斯塔克劳利，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师”，仍拄着他银色的手杖。
只不过，那形状扭曲的银色手杖，仿佛盛开的花苞般，正缓缓展开着。
无数银色的枝丫，从那花苞中延伸，呈现出繁茂的枝杈……
“世界树……不，这是倒生树么？”
和泉诚抬起头，凝视着那向天空蔓延的枝杈。
这是警告，也是示威。
正如和泉诚可以掀翻棋盘，引来魔神毁灭亚雷斯塔的布局。
亚雷斯塔也能拼尽一切，引来魔神，强迫和泉诚离开这方世界。
然而……
“你不会那么做的，我即便离开这个世界，大不了再寻找另一个世界，而你，则会失去唯一的复仇机会。”
和泉诚脸上的抱怨，像是烈日下的初雪般消融，他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亚雷斯塔，你不会那么愚蠢，或者说——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冲动的能力。”
“……”
枝杈的生长渐渐停滞，银色的卡巴拉覆盖了整片街道上空。
空间被异化，世界被封锁。
然而，亚雷斯塔却没有动手。
正如和泉诚所说，他已经失去了冲动的能力。
下定决心为妻女复仇的他，背叛了黄金黎明，杀掉了曾经的恩师。
他拼尽一切，只为坑杀那些魔神，让整个世界重归原初。
逼迫和泉诚离开这个世界，他的计划也必定会暴露……
到那时，孤身一人的亚雷斯塔，无力面对魔神们的忿怒。
“……”
面对这不要脸的威胁，亚雷斯塔只能沉默以对。
而面对和泉诚的步步紧逼，他给出了条件：
“放过风斩冰华，我需要她作为人工天界的核心。”
“嘛，你这怎么跟老岳父一样，盯得也太紧了吧？更何况，风斩冰华又不是你的女儿。”
和泉诚耸了耸肩，重新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仿佛刚才两人的剑拔弩张，不过是玩笑般的一场默剧。
于是，他给出答复：
“我可以暂时不对风斩冰华下手，但是……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和泉诚盯着那银发的美男子，愉悅地戏谑道：
“你卖身就免了吧，我可不喜欢‘娅蕾絲塔’那种变態玩意～”
“不如……就把托特塔罗‘阅读式托特78’交给我，怎么样？”.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抓住了你的把柄！
“咚——”
世界震颤着。
清脆的空间破碎声连在一起，犹如钟鸣般令人晕眩。
一道道黢黑的裂痕，伴随着那银色的枝杈晃动，切割着这个~世界。
愤怒。
好久没有这种情绪了。
亚雷斯塔那空洞淡漠的眸子中，仿-若闪过一缕怒火。
又在下一瞬悄然湮灭。
数十年隐于幕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英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纵横情-场的花花公子。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为了复仇，在一条绝路上笔直前行的尸骸。
愤怒，本就是不必要的情绪。
所以……
“托特塔罗的知识，可以分享给你，但托特78不行。”
亚雷斯塔拄着法杖，那银色的枝杈已经覆盖了整条街道，也将这片空间彻底切割。
整片空间，充斥着黑色的裂痕，就像被打破了无数遍的瓷器般，锋利而危险。
然而，和泉诚却毫发无损地站在无数碎片中，那足以切割万物的空间碎片，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又或者……
“这个……又不是你的本体吗？”
“哈？本体？”
和泉诚站在虚空中，他脆弱的人类之躯被一次次切割。
但在鲜血崩开前，伤口就悄然消失，就像完全没受到伤害似得。
正如亚雷斯塔所说，这里绝非他的本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所谓的‘本体’呢？”
自从晋升『旅者之神』，和泉诚就已经失去了“本体”与“化身”的概念。
他就像旅途上的旅人，徘徊在起因于结果之间，无数的可能性在他身上同时存在，从未收束为事实。
凡人的概率，早已成为了任由神祇拨弄的骰子。
而凡物的伤害，更无法伤及祂分毫。
祂早已脱离了时间线，成为了游荡在时间与空间之外的伟大存在。
“若非这个世界，存在‘魔神’这种单体宇宙级别的异类，你们根本无法对我造成威胁。”
祂如此坦言：
“没有神性、无法掌握规则、更没有对概念的操纵与篡改……”
“这世界上大多数魔法师，不过是爬行在纸张上的蚂蚁。”
“不能抬头的他们，无法理解纸张之外的存在。”
于是，祂缓缓张开双臂，灿金色的虚影与那不断破碎的人类之躯缓缓重叠：
“但你不一样，亚雷斯塔，你曾跨过深渊（abyss），掌握了理解、智慧、与王冠的知识。”
“因此，你的灵式绊足和冲击之杖，能对我造成伤害，对我造成威胁。”
“但传授给你这一切的阿伦·本内特，却无法触及我，甚至无法理解我。”
那灿金色的光影，缓缓涌出了碎裂的人类外壳。
虚构的外壳被搅碎，又在那辉光下显得无比描写。
在祂出现……
或者说，在祂显现亿万分之一时，这片空间就无法再承担祂的质量。
那崇高的特性，仿佛下一瞬就将撕碎这片异界，整个世界也将随之爆开！
“从本质来说，我与‘魔神’并无区别。”
“甚至，客场作战，没有世界主权的我，无法与魔神抗衡。”
“但除此之外，我更‘完整’，也更‘纯粹’。”
“我仅能修改万事万物的‘起因、经过、结果’。”
“虽无法像魔神那般，创造或毁灭整个世界。”
“但却也已足够了，至少，杀死你，抹灭你——”
“将‘亚雷斯塔·克劳利’的十亿零八千三百零九万两千八百六十七种可能性，彻底抹杀！”
“——绰然有余。”
……
“啪嗒……”
琐碎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喧嚣鼎沸的人声，重新占据了这片街区。
繁荣的商业街，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学生们依旧摩肩接踵，讨论着作业，探讨着该去哪里享用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