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醉了,不过确实很高兴。
尤其在和村上的小屁孩互动时,慈祥的笑声,爽朗至极。
祁同伟有一丝恍惚。
老人家这么慈蔼,似乎和那“钟阎王”也不沾边啊。
也就在这时,钟小艾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爷爷喝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哪?”
“省委家属大院,那里还有一套爷爷之前留下的屋子,我已经让警员收拾好了!正好,下午我和妈还得去一趟舅舅那,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顾司令员?”
“嗯!”钟小艾轻轻点头,犹豫了下,再次道:“明儿有时间,你来一趟省委家属大院,我妈的意思。”
“我能进去?”
省委家属大院可不是别的地方,那里警卫森严!所有的岗哨,可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
普通人远处看一看可以。
可要是敢擅闯那里,挨嘴巴都是轻的,搞不好还得挨枪子。
“放心,我爷爷打过招呼了,明儿你到了省委家属大院,就说是祁同伟,自然会有人领你进去。”
“哦。”祁同伟稍稍宽心,“那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钟小艾转头看了一眼婚礼现场,“咱们也是普通人,今天又是你好哥们的婚礼,玩的开心一点,该喝酒喝酒,该娱乐娱乐,只要别去洗脚,我都能理解。”
“洗脚?”祁同伟故作茫然,“为什么不能洗脚,这是哪里的风俗?”
“装,你就装,最好给我装一辈子!”
祁同伟不再犟嘴,转头看向钟老爷子。
老爷子在顾锦花的搀扶下,眯着眼,晃晃悠悠,步子不是很稳。
祁同伟还是不放心,当即把老爷子背了起来,送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警卫员立刻迎了上来,配合钟小艾,将老爷子扶进车里。
“阿姨,您也上车吧。”
“嗯。”顾锦花看着祁同伟泛白的工作服,以及老旧的皮鞋,关心道:“工作辛苦,可也得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照顾好自己。”
在医院里,陈岩石也说过这话。
不过听在祁同伟的耳里,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顾锦花说这话时,像个心疼小辈的长辈,温柔中带着关爱。
陈岩石那纯粹是客道一下,当不得真。
说实话。
祁同伟母亲走的早,父亲呢,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
这些年,埋头苦干,真正关心他的,钟小艾算一个,高育良算半个。
此时顾锦花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心里莫名酸涩。
“好的,顾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才对嘛!”顾锦花拍了拍他的肩膀,挥了挥手,“回去吧,你朋友还在等你呢!”
祁同伟回头。
发现王华正站在不远处,在王华身后,肥头大耳的侯亮平笑呵呵挥手。
第一百一十章 我哥祁同伟
目送了钟小艾等人离开后,祁同伟收拾好情绪,向侯亮平走去。
这孙子,哪里都能见到他!
就连王华结婚,他都要来凑热闹,敢情……无孔不入呗!
“老学长,那是哪个领导的车队,看上去好霸气啊!”
“和你没关系,对了,你跑来干嘛?”
“喝喜酒啊!”侯亮平理所当然道:“怎么说,我和王华也是有交情的,他结婚,我必须过来撑场子。”
“都下午了,撑什么场子?”
“下午怕什么,晚上闹洞房才是正席!”侯亮平桀桀桀笑了起来,“对了,老学长,我嫂子呢?好久没见到她了,怪想的!”
下一刻,沙包大的拳头袭来。
侯亮平捂住肚子,涨红了脸,痛苦嘶吼道:“老学长,干嘛打我?”
“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侯亮平想了想,选择了闭嘴。
主要呢,他也明白,论动手能力,自己远不及祁同伟。
论实力,也不是一个档次。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把祁同伟和钟小艾当做大腿,抱的紧紧。
晚宴上。
这家伙更不要脸,出了五十块的份子钱,一个人喝了一瓶酒。
喝高了之后,开始吹牛。
“我告诉你们,我叫侯亮平,现挂职检察院,别看我是一个科员,可我哥他不是普通人,他叫是祁同伟!”
“你们要问祁同伟是谁?那我告诉你们,金山县的县长,26岁的处级干部!”
“放心,大家坐在一起喝酒,那就是朋友,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我要是解决不了,就找我哥,我哥解决不了,还有我嫂子!”
这时,有小青年开始起哄,“你嫂子是谁?比县长还牛逼?”
“兄弟,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侯亮平红着脸,的舌头已经开始打卷,“我嫂子那就厉害了,市长,不对,是市委书记见到她,都得低着头说话,你们说,牛不牛!”
“牛牛牛!”
“牛就喝酒啊!记好啊,我叫侯亮平,我哥祁同伟!来,干了!”
看着现在的侯亮平,祁同伟心里五味杂陈。
回忆上一世,他可是被这个学弟穷追猛打,直到穷途末路。
想不到这一世,自己竟然成了他口中最耀眼的谈资。
果然,世事无常。
晚宴一直闹腾到八点,大多数村民也都吃饱离开。
只有侯亮平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我哥祁同伟,我哥祁同伟……”
他醉了没关系,可王华还得洞房呢!
想了想,祁同伟还是背起肥猪一样的侯亮平。
“老大,侯亮平醉了,就让他在这过夜吧。”
“胡说八道,今天什么日子?你大喜的日子!留着这个肥猪闹腾,你还有心思洞房?”
王华尴尬地挠挠头。
确实,这里只有两间瓦房,新郎和新娘一间,新郎父母一间,真的没有其他地方留给侯亮平过夜。
除非把他扔猪圈。
可把他扔进去,母猪也未必愿意。
“对了,这几天工作时先搁置一下,你好好休息,陪陪徐娟!记好,别欺负人家姑娘,不然饶不了你。”
“老大,你都叮嘱了很多遍。”
“嫌我烦?”
“不敢,不敢,你是我祁爹。”想了想,王华又问道:“老大,今天的烟酒,还有喜糖,花了不少钱吧?你算一算,等我有钱还你。”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捶了王华一下肩膀,又笑了笑。
背起侯亮平,挥挥手走人。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祁同伟并没有开车,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背着侯亮平向最近的旅店走去。
趴在祁同伟背上,侯亮平依旧不老实,嘴巴念叨个不停。
“梁老师,我不会喝你洗脚水,我有大哥,还有嫂子,我不怕你!”
“祁同伟是我亲哥!”
“我是汉东三杰侯亮平!”
“政法系的高材生,学生会主席,别看我胖,我也瘦过,不信去问我哥……”
“嘿嘿!还有我嫂子!”
“我嫂子是钟小艾,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下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侯亮平那肥胖的身躯,直接被丢进河里。
冰冷的河水瞬间席卷全身。
打了一个冷颤,这孙子终于清醒了。
“好冷啊,我怎么在河里?学长,你怎么也在?”侯亮平一脸茫然。
“不记得了?”祁同伟似笑非笑看着他,“我问你,好吃不过饺子,下一句是什么?”
“不知道,这我哪知道。”侯亮平伸出手,很是无辜道:“老学长,拉我一把,再不上去,我要感冒了。”
“别急着上来,我在问你,喝酒的时候,你说你在检察院上班,这是吹牛的?还是真的?”
“真的!”
“梁老师安排你去的?”
“没有。”侯亮平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自从嫂子给梁书记打过电话后,我就和梁老师断了关系,她也没再骚扰我,我也不会求她办事!”
“不是梁老师,那就是陈局长?”
“也不是。”侯亮平摇摇头,“老学长,河水太冷了,先把我拉上去,受不了了。”
一阵夜风掠过。
全身湿透的侯亮平,站在河中,双手环胸,不停打着哆嗦。
看着他那可怜样,祁同伟啐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六月的汉东,温度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