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板桥区。
“到了，今天要看的第二处神社……齿神社。”
神宫寺葵和夏凡自第九课专属的黑色商务车上走下，来到一块空旷的绿地旁。
“这里原本供奉的是‘齿神大神’，据说只要抚摸殿内巨石模样的御神体，就能减轻牙齿的疼痛。”
“根据史籍记载，神社兴旺的时候，每年六月还会举行‘齿神祭’，信徒会将连续一年坚持祈祷并刷牙的牙刷上缴给神明，然后换取被祝福的牙刷。”
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是这个地方之后，神宫寺葵细致地介绍了起来。
“不过，神社在百年前就已经倒闭，墙和建筑在市容整改时全都拆掉了，目前是作为附近社区的绿化景观在使用。”
“这个地块，土地出让金只要八百万左右，是今天要看的地方里离池袋最近的一个。”
“附近都是居民区，生活机能也很全面，学校也不少，小孩子读书很方便……”
介绍到某些意义不明的内容时，神宫寺葵声音再度微弱了下去。
“不说的话，还真看不出，这里以前有神社呢……”
“这块造型有点像牙齿的石头，就是以前的御神体吗？”
走到这片绿地中央，夏凡好奇地打量着那块形状惹眼的巨石。
“减轻牙齿疼痛、号召人们认真刷牙的神明，真是功能相当明确且具体的神职呢，为什么会衰落呢？”
喃喃自语着，他好奇地抚上了那块巨石。
……
眼前景色一变，夏凡忽然置身于一座相当气派的红色神社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但好像有个牙疼的人类，在抚摸过我之后，牙齿就不疼了，还宣称是有神明拯救了他？”
“虽然我只是一块什么也没做的石头，但这些愚蠢的家伙们要修房子也好、提供信仰也罢，就毫无负担地接受吧。”
“作为回报，本神会提醒他们自己好好刷牙的。参拜以后还会牙疼的人，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坚持每天的‘刷牙祈祷’仪式。”
一道苍老的声音，用傲气的语调，在他耳旁自言自语着什么。
夏凡面前形似牙齿的巨石上，贴满了祈祷“牙齿健康”、“牙齿不疼”、“牙齿长回来”、“换牙顺利”的祈愿条，看起来像穿着蓑衣的老翁。
如同虚影一般的人流，时不时与他透体而过，虔诚地跪拜、抚摸这块“巨牙”，然后向旁边的巫女上缴牙刷，并领取新的牙刷。
“为什么，最近来参拜的人越来越少了，基本都只剩下牙都快掉光的糟老头老太，孩子呢、年轻人呢，去哪里了？”
“愚蠢的人类哟，现在来信仰‘齿神’大人还来得及，否则，要命的牙疼，随时可能降临到你们身上！”
“要知道，牙疼可是相当要命的疾病，疼起来可是连饭都没法吃，睡也睡不着，还有可能诱发肺炎、心肌炎……”
但和“贫穷神”那边一样，来参拜的人越来越少，神社也随之衰败。
“什么，他们在说什么‘牙医’，那是什么，除了我齿神大人，没有人能守护你们脆弱的牙齿……”
“不，信仰不够了，神识要撑不住了……”
“背弃神明的人类，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吾在离开前，送你们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祝这片土地上的生物，每颗牙一年三百六五天都痛！”
直到最后，轰鸣的挖土机将坍塌的房屋带走，只留下那巨石在草地中央，风吹日晒，变得和普通石头一般无二。
……
“喂喂，根本没治疗牙疼，只是让人回去好好刷牙，这算是‘信仰欺诈’了吧？”
从那御神体共鸣的记忆中回过神，夏凡有些哭笑不得。
“换成是我，牙疼还是会选择去诊所速战速决，而不是祈求虚无缥缈的神明。”
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牙痛确实是一种能让人在剧痛中被持续折磨，直至死亡的恐怖疾病。
无论古代人用尽亚麻布填充牙洞、草药漱口、佩戴护身符、求神拜佛等各种原始的方式，也不能立竿见影地解决牙疼。
至于拔牙这种能“根治”的办法，在麻醉条件和无菌条件不满足的当时，很容易引发严重感染、中风、坏血症等重病，是一种随时可能让病人和牙齿一起“一了百了”的终极方案。
到了现代，随着牙科医学的发达，人们自然不可能还愚昧地因为牙疼去向神明祈祷，然后回家在在痛苦煎熬中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痊愈”。
十一区的神社是“法人制”，说白了就是宗教个体户，经营不善没有收入，神职人员也不会饿着肚子供奉神明，辞去神职跑路也是情理之中。
“咳咳，神宫寺，这个地块，条件确实也非常不错，但是……”
“这位齿神大人，似乎在陨落前，对这片土地施加了‘每颗牙一年三百六五天都痛’的恶毒诅咒……”
“没关系吧？”
夏凡回过头，忐忑地向神宫寺询问道。
“虽然感应不到这片土地上的异常，但涉及神明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
“毕竟，神明陨落之前的诅咒，应该蕴含着相当可怕的‘愿力’。”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再多看几处吧。”
听夏凡这么说，巫女大人有些担心地捧住腮帮，默默退了一步，站到了地块之外、不属于“齿神神域”的路沿上。
要是牙疼的话，可是很多天没法吃炸鸡了。
……
第307章 天下无毛
2024-07-13
二人前往的第三处“前神社”，是位于荒川区的“御发神社”。
“这间「御发神社」，曾经供奉着理发业的始祖，藤原采女亮政之公，以很有特色的小梳子、小剪刀造型御守而闻名。”
“神社成立之初，据说只要是剃头匠入行都会过来参拜，在十一区脱发率大幅上升后，还曾吸引了大量祈求保佑‘不秃’的男性信众……”
“但因为不明原因，这间神社在近五十年开始变得无人问津，直至没落。”
半垮塌的鸟居门外，还挂着满满一面墙的褪色绘马。
“祝理发职称考试通过！”
“增毛祈愿，毛发大增，发际线回归！”
“神明在上，人类头发补全计划今天开始！一个月止脱，三个月生发，一年后乌黑浓密，重拾信心！”
“希望全家未来不要脱发！”
“保佑发际线维持现状。”
“求求了，不要再秃下去了。”
夏凡仔细查看绘马上的内容，发现正如神宫寺葵所说，大部分是祈祷理发学业和“不秃”的愿望。
他可以想象，当初一颗颗“地中海”人声鼎沸，诚恳祈福的样子
“御神体是这尊石头人像吗，虽然只剩下半身了，应该也能‘共鸣’吧。”
“知道了……突然有历史学家发表论文，考据出这位理发业始祖最擅长剃‘月代头’，所以理发师还有那些脱发的信众们都不来了……”
“哈、哈哈……这位神明消逝之前，也发下了‘愿天下无毛’的宏愿呢。”
通过御神体共鸣，感应到“神明陨落”背后的真相后，夏凡连地价都没问，就和神宫寺葵默默离开了。
虽然土地金打到骨折，但修房子还是要自己出个两三千万的。
荒川区离池袋有点远就算了，他可不想费钱费力之后，得到“我买房了，也变秃了”这种结果。
……
“这里是「护王不动神社」，供奉的是奈良时代大臣和气清麻吕。据说，他有一次被刺客刺杀，为突然出现的三百只野猪所救，被刺客砍掉的双腿和腰都奇迹复原，所以这里是掌管足部和腰部健康的神社，御神体是那只野猪雕像。”
“这个地方太过偏远，按原本的打算，前面几个里有满意的话，是不准备来的。”
又经过半小时车程，夏凡和神宫寺葵一路向北，来到了东京都的最北端的足立区。
“好牵强的传说，不管是野猪，还是断肢重生，都和腰腿健康根本联系不起来呢……”
“总而言之，还是走程序，先‘共鸣’一下验验货……”
“原来如此，医学发达后，大家腰酸腿疼都选择按摩和去医院检查，这间来一趟要走到腰酸腿疼的神社，自然就没人来了……”
“嗯，虽然这位‘和气清麻吕大神’在陨落前，仍然温和地祝福人们腰腿健康，但这个位置确实太偏僻了……”
难得遇到没有被“神明死愿”支配的土地，却在远离东京、交通不便的足立区，让夏凡没法下决心拿地.
“稍等，我再看看，一定还有合适的……”
回到车上，神宫寺葵拿出那叠资料，有些慌乱地翻看起来。
“文部省提供的清单上，只剩下两处没去了。”
她光顾考虑神社里不会有“超自然痕迹”这个因素，却忽略了神明消亡时的怨念，或许比恶灵更加深远。
原本“准备充足”的清单，此时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让她莫名体会了冴岛社长当初“名单告竭”的凄凉心情。
“清单上的，下、下一间神社，还是不要去了！”
“直接，去最后一处吧……”
她小脸猛地一红，有些怯怯地向夏凡提议道。
“只有两处了的话，不是该都去看看嘛，下一间神社有什么问题吗？”
夏凡有些不解。
“夏凡阁下，还是自己看吧……”
神宫寺葵垂下头，将其中一份介绍资料递了过来。
“日根神社，神社内供奉着御歳神和玉姫神，司掌男根尺寸……”
略一阅读那份资料，夏凡便明白，这位对阵荒神都面不改色的天照巫女，为何会如此窘迫了。
日根神社，奉行的是远古生值崇拜文化，神社内随处可见造型辣眼的男根之石，就连御神体、御守的形状都如出一辙地雄姿勃发。
这座神社从古至今，吸引了无数渴望能变得巨大的男性信众，以及希望爱侣能变成伟人的女性信众……
每年3月15日还会举行“根津祭”，由巫女和神官带着那造型抢眼的巨大御神体游街，祭求夫妇圆满、子孙繁荣。
至于，日根神社在二十年前倒闭的原因，倒不是因为缺少信众，而是因为祭拜内容过于有伤风化，而被文部省强制取缔的。
“啊哈哈，那、那我们就直接跳过这家，去最后一处好了……”
幻想了一下自己婆娑尺寸巨大、形状雄伟的“御神体”共鸣的画面，夏凡干笑着将那份资料叠起，同意了巫女的建议。
虽然很好奇，那位神明陨落前，是否会发下“举世无根”，又或者“众生皆巨”的宏愿呢。
“说起来，神明的职能领域太过具体，虽然短时间内容易吸引信众，一旦时常需求随着时代变迁，也很容易陨落呢。”
去往最后一处神社的路上，夏凡回想今日所见的那些“神明陨落”，不由得有感而发。
十一区不愧是有着“八百万神明”的小岛，神明们为了通过“差异化竞争”吸引信徒而各司其职，可谓是将“业务领域”细分到了极致。
在来的路上，他甚至在街边看到了一座面积只有三四个平方米的“微型神社”，据说供奉的是“节拍之神”，时常有音乐行业从业人员前来祈求音准和节拍准确。
但就在夏凡打算过去拜一拜时，神宫寺葵告诉他，那是未在文部省注册的“骗钱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