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庄要的，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王霸之道，苍生涂涂，皆如蝼蚁，把握天下大势，以最弱胜最强，完成所有人都看起来不可能的事，这就是他要做的！
年少的卫庄，骨子里充满了狂妄与霸道，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就该由他这个鬼谷派的弟子来左右！
“小庄，你变强了。”盖聂略显冷淡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卫庄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人昔日在鬼谷求学时交战的画面。
“师哥，是你变弱了！”他冷哼一声，手握鲨齿的双手力气大了数分，“左右天下局势，才是我们鬼谷派弟子该做的事！”
盖聂面色不变，“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结束数百年的战乱，寰宇归一，百姓安居，这就是天下大势！”
盖聂寸步不让，两人周身倾泻的剑意相互碰撞，形成剑气罡风将两人笼罩在内，数米之内，但凡有靠近者，俱都被剑气罡风无情斩杀。
两人接连交手数招，俱都是不分上下。
“师哥，你还记得师傅曾经说过的话吗？”卫庄目光看向盖聂，“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代表鬼谷出山改变世界。”
“今天，就让我们完成这场宿命的对决！”
卫庄提剑抢攻，剑势刚猛霸道，迅捷如电，招招致命，不给盖聂丝毫喘息的机会，力求速战速决。
盖聂回身反击，运用纵剑术，以柔克刚，将卫庄的攻势尽数拦截而下。
明明是在战场之上，两人却仿若进入无人之境，无人能靠近他们周身数米之内，随意挥斩的剑气，只要落到士卒身上，便是殒命的下场。
数度交锋之下，卫庄把握住机会，蓄力一击，巨大的力道，将盖聂击飞数米之远。
紧接着，两人再度正面交锋，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数滴血液，从卫庄身上落下。
第一回合，盖聂略胜一筹。
“很好！”卫庄一把脱掉身上碍事的软甲，斜视睥睨看向盖聂，“师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哪怕交锋受创，卫庄依旧勇猛无匹，强势出击，接连使出横剑术—狂斩，横扫千军，短短数秒之内，劈出十五剑，打的盖聂只能被动防御，单从气势上看，反倒更像是他占据上风。
面对卫庄接连不断的强攻，盖聂不骄不躁，在卫庄气势减弱的时候，先后使用长虹贯日，大蟒翻身下劈剑，一口气连劈五剑，眨眼之间扭转形式，转守为攻，打的卫庄只能被动抵挡，连退数步。
中军大帐的高台上，苏玄与绯烟，月神并肩而立，洞观整个战局。
“鬼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月神看着纵横二人激烈的交锋，不由发出一声感慨，想着若是自己和他们其中一人交手，胜负恐怕也不过是五五之分。
而除了卫庄之外，白亦非也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施展的都是大范围的aoe攻击，每次出手，都有数十名秦军士卒殒命。
“相邦大人，需要我们出手吗？”月神忍不住问道。
还没等苏玄回答，绯烟就先开口了，“师妹，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相邦大人。”
月神深深的看了师姐一眼，脑海中想到昨晚见到师姐的场景，心绪翻腾。
苏玄看着战场中大杀四方的白亦非，直接命令六剑奴出手将其制服。
给他立功的机会不要，心里有着别的小心思，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主动背刺卫庄，引发内讧确实是大功一件，可如果等到秦军大败韩军，那白亦非到时候反水，还有任何价值吗？
还想大权在握？想屁吃！让他安稳的当个闲散侯爷，都是苏玄开恩了。
战场之上，铁浮屠的恐怖也开始渐渐显现。
铁浮屠，顾名思义，就是使用重甲，将士兵和马匹层层护住，巨大的冲击力下，完全可以说是古代的重型坦克。
黄金火骑兵中铁浮屠的数量虽然只有千人，但当他们冲进韩军的战阵之时，韩军完整的防线，瞬间就被撕裂开来，阻拦在身前的士兵，更是直接被冲撞践踏至死。
第一轮冲阵，韩军便有近乎上万人死亡，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在黄金火骑兵的冲击下，韩军被切割开来，阵型大乱，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本就士气低迷的韩国士卒，见到袍泽纷纷倒下，一个个惊惶不已，丢盔卸甲，转头就跑。
跑，尚还有一线生机，留在战场上，十死无生。
于是韩军便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溃败，争先恐后的溃逃，遇到阻拦在自己身前的，管也不管，挥刀就砍。
大量的韩军被践踏而死。
蒙恬率领黄金火骑兵在身后追击，射杀成批的韩军士卒。
这完全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而在战场的中央，盖聂与卫庄也分出了胜负。
盖聂手捏剑印，从剑柄抹至剑锋处，青色玄光熠熠生辉，寒光摄人，在盖聂的催使下，陡然旋转起来，在他身后，似乎有一条白龙浮现，其剑招，正是纵剑术的绝学，百步飞剑。
卫庄做出同样的动作，鲨齿剑上闪烁着嗜血寒意，一股足以摧折万物的剑意倾斜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激荡而去，一道威武霸道的黑龙，朝着盖聂俯冲而去。
这是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的巅峰对决，也是纵与横的理念之争。
砰！
两人剑招交锋的刹那，犹若惊雷炸响，飞沙走石，草木摧折，地面都承受不住压力炸裂开来，两人交手的中央，形成一个直径半米的大坑。
两人俱都使出了自己的全力，错身之刻，胜负已分。
滴答！滴答！
鲜血从鲨齿剑上落下，这是盖聂的血液！
但败的却是卫庄，因为此刻有一柄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盖聂冷淡的声音在卫庄身侧响起，“小庄，你的确变强了，但有一点你却始终没有改变，作为剑客，你始终太过在意剑的本身。”
“小庄，你败了。”
第189章 抉与择
卫庄感受着颈脖上冰冷的剑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昔日在鬼谷求学时的记忆。
那是他和师兄盖聂站在山巅之上的对话。
他认为只有站到高处，才能领略真正的风景，而师兄盖聂则反问，所谓强者，就是要站在所有人的顶端吗？
他回答，如果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别人又怎么会抬头仰视你，承认你是强者？
他认为，弱肉强食，就是这世间的生存之道，但师兄则是有不同的看法，自从当初玄虎测试之后，他就感觉师兄盖聂变了，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但有什么具体的变化，他又说不上来。
他曾经说过，这场宿命的对决，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师哥，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我们之间，就注定会有一个会倒下。”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败局，哪怕昨晚守卫了一整晚的秦军，也并不是借口，败了就是败了。
“动手吧。”
“小庄，你还记得师傅当初的玄虎考验吗？”盖聂旧事重提，“师傅在隧道的两端，各自绑上一个人，而在我们身边，有两头被饿了三天的玄虎。”
他略微停顿，继续道，“师傅说，鬼谷派纵横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决与择，决情定疑，在最短的时间内，决断出最有价值，最值得去做的事。”
“小庄你救下一人，杀了两头玄虎，而我做出的决定，是救下他们两个人，最后却是空手而归。”
“当时的我做不到，但现在的我，可以轻易做到。天下大同的梦想虽然遥不可及，但并非不可能实现，只要我足够的强！”盖聂神色坚毅，目光炯炯有神，“这种强，不再是个人力量的强弱，而是国家力量的强弱，所以我选择了秦国，辅助嬴政，平定六国，统一天下来换取百姓的安宁。”
盖聂收剑入鞘，“小庄，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只有决与择，我们是同门，却要因为宿命的对决争个你死我活，鬼谷历代相传的门规，真的就是对的吗？”
卫庄皱起眉头，“师哥，你说这么多不知所云的废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盖聂瞥了卫庄一眼，淡淡道，“你曾经说过，所谓强者，就是凌驾于所有人的顶端，但被门规限制的你，又怎么称的上强者？”
卫庄瞳孔瞪大，内心震动，犹若翻江倒海。
“纵与横，唯有一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纵横天下。”盖聂神色认真，正色道，“小庄，我们不该是敌人！”
“一个人，同样可以修炼纵剑术和横剑术，同样可以纵横天下！”卫庄反驳道。
盖聂摇摇头，“当初在魏家庄，如果仅仅只是一人，无论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击败玄翦。”
“如果纵与横必须决断生死的话，那么纵剑术与横剑术的合击之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卫庄哑口无言，有些无力反驳。
早在师哥说出他被门规限制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开始乱了。
“小庄，你知道天下无双的含义吗？”盖聂平静赘述，“天下无双，就是意味从此以后，只有一个人。”
“相较于天下无双，我更希望，你我二人，能并肩同行。”
“师哥，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想让我帮你完成你那愚不可及的梦想吗？”卫庄神色复杂，内心触动，语言的交锋上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是大势所趋。”盖聂看着卫庄的眼睛，认真道，“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即将来临，韩国已经战败，难有回天之力。”
“小庄，你需要一个全新的舞台，施展自己的能力，如果你没有登上新时代的大船，你我之间的差距，只会愈来愈大。”
卫庄目光扫了一眼战局，白亦非被六剑奴拿剑架在脖子上，军队尽数溃败，整个过程用了多久？不过是他和师兄交手的片刻功夫！
败了！他败的彻彻底底！
他深吸一口气。
是啊，这大争之世，他又怎么甘心站在台下，看着天下英雄尽情施展能为？
纵横天下，才是鬼谷弟子该做的事！
苏玄早早将中军将士派出去合围韩军溃兵，此时来到卫庄身前，打了一声招呼，“卫庄兄。”
再次相逢，境遇已是截然不同。
“你带领的秦军，很强。”看着面色平静，一如往常的苏玄，卫庄内心五味杂陈。
“国力的差距，短时间内是很难弥补的。”苏玄说出韩军失败的主要原因，随即将目光看向卫庄的双眸，“卫庄兄还记得，当初我离开韩国时曾经说过的话吗？”
“你确实没有手下留情。”卫庄神色复杂的看着苏玄，他龙潜于渊数年，在苏玄的帮助下这才成为韩国大将军，而苏玄仅仅只用数月功夫，就成为权倾天下的相邦，如今更是大败韩军，经此一役，只怕其余五国都要震动。
两人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对于这个正面击败自己的对手，他输的心服口服。
“经此大败，韩国的灭亡，已成定局。抵抗，也不过是增加更多无意义的牺牲，我会劝降师弟，举荐他进入秦国朝堂，为大秦效力。”苏玄先是看了一眼盖聂，随后道，“你的师兄盖聂，是秦王身边的首席剑术大师，剑道方面出神入化，罕有人及，但鬼谷纵横之术，还要要看卫庄兄，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把握天下大势，才是真正的鬼谷弟子该做的。”
“卫庄兄，加入秦国吧，我会向秦王举荐你，让你领兵攻伐其余五国，让这座天下，见识鬼谷弟子真正的能为。”
“你需要这样的舞台！”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一如当初创建星火的时候。
卫庄目不转睛的看着苏玄，在他的眼里，卫庄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对朋友的关怀。
苏玄，师哥盖聂，韩非，都是他从心底里认可的朋友。
最终却是因为理念不同，立场不同，分道扬镳。
如今韩国与败亡无异，他所坚持的，自然也就没有了意义。
苏玄说的没错，纵横之道，扬名鬼谷，就该由他来做，这是他的宿命，也是身为鬼谷弟子的责任！
悍勇无畏的秦军，也正好符合他横剑术横行霸道的奥义。
如果是其他人发出这样的邀请，卫庄必然不会同意。
但苏玄是例外。
他握住苏玄的手，目光看向盖聂，“师哥，我并不是败给了你，我只是败给了苏玄先生！”
第190章 约法3章
南阳之战，秦军大获全胜，前后斩杀韩军近五万人，剩余的五万人尽数被俘，而秦军自身的伤亡，尚不及五千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