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所有人反应,她一把掀起了牌桌,直接砸到了荷官的头上。
路明非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只觉得眼前红芒一闪,伴随而来的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没理会众人的反应,源稚女直接狠狠一刀劈向了荷官的脑袋,荷官的九个脑袋迅速后撤躲闪,可来不及,她的动作太快了。
坚硬的暗金色枯骨在那把猩红的长刀面前就像豆腐一样脆弱,只听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暗金色的骷髅脑袋应声落地。
剩下的脑袋齐齐发出尖叫声,荷官身后张开巨大的翅膀,它似乎是准备攻击,但是慢了,在那刀光面前,它太慢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巨大恐怖的怪物只剩下了一地碎骨,九个脑袋滚落的到处都是,众人看着这一片狼藉,安静如鸡。
“都说了我不爱打牌。”源稚女冷笑:“烦不烦。”
“玩不过……就掀桌子?”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一紧张就忍不住飙烂话:“师姐你这个牌品……估计没人跟你打牌吧?”
迎着女孩扫过来的冰冷目光,路明非立刻做了个嘴巴被缝住的手势,乖巧闭嘴,高幂和万博倩坐在一起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在这等着。”源稚女说:“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她说着,直接单手提着刀就要走向那湿漉漉的隧道壁,路明非下意识的喊了她一声:“师姐!”
源稚女没有回头,脚步微顿后继续坚定的向前,黑暗好像粘稠的泥潭,她跋涉在泥潭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出无数金色星光,一眼望不到顶,也望不到壁。
她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圣彼得大教堂。
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借着它们的微光,可以看见地上几十条平行的铁轨。
铁路到了这里变成蜘网般的结构,他们原本设计用于存放专用地铁,上面满载重装坦克,如今只剩下铁锈斑斑的轨道。
这里就是地铁的终点,也是迷宫的尽头。
源稚女越过一根根枕木向前摸索,穿越整个巨大的空间,最后登上月台,这里似乎是一座山的内部,有巨大而坚厚的石壁,所有的工程都是在岩壁上开凿的,难以想象是何等庞大的工程量。
源稚女在月台之上俯瞰着这巨大的空间,有种走入了误入了时间裂缝的感觉,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是不流动的。
这时候墙壁上有黄色的灯亮了起来,缓慢的闪烁着,厚实的岩壁开始震动了,裂缝自上而下出现,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
源稚女后退避开这些灰尘,同时抬头往上看,那盏黄灯摇晃着似乎要从山壁上掉下来,它周围的岩石片片剥落,源稚女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盏灯当然不可能看人,因为那是一双眼睛,一双璀璨而庞大的黄金瞳。
岩壁彻底崩裂了,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层层叠叠的鳞片像潮水一样涌动着,而那黄灯就是巨蛇的眼睛。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也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又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典籍里的龙总是各种各样。
而源稚女虽然算是见过真正的龙,但那也只是一些次代种,和面前这只没得比。
那是一条真正的古龙,首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
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雄浑深邃,令人敬畏。
巨龙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他俯视着源稚女,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的嘶吼起来。
一切的面纱被剥去,这个史前遗族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
源稚女警惕地注视着这只爬行类,手中紧紧握着莱瓦汀,却没有轻举妄动。
龙蛇一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同样警惕的打量着源稚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巨龙金色的眼睛微微收缩,像是猫瞳一般,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姿态根本就像是一只猫,一只座头鲸那么重的巨猫。
“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么?”
源稚女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四顾,以为是耶梦加得什么时候偷偷来了。
但无尽的漆黑里,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偌大的空间只有她和这条莫名其妙的龙。
“姐姐。”龙又一次说,低沉威严:“你不喜欢打牌,那我们来玩什么?”
源稚女终于不得不相信这头大家伙是在叫自己了,就和他的妹妹一样,夏弥也爱喊她姐姐,但源稚女知道夏弥那是在装嫩演戏,那这头龙呢?
顶着这么庞大的身躯卖萌吗?
但她又觉得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龙看着她的那双黄金瞳里满是欣喜和……依赖?
“你认识我?”源稚女不得不问出了这个十分荒谬的问题。
她开始理解诺顿为什么说芬里厄虽然强大但智商是硬伤了,这完全就跟个智障儿童一样,见人就喊姐,碰瓷都不带这么玩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巨龙居然点了点头。
“我没有见过你,但我的记忆里,有你。”龙缓缓的说:“你是我们的姐姐。”
源稚女愣在了原地。
第218章 龙不想毁灭世界,龙只想宅
楚子航站在黑暗里,听着四面八方的风声。
漆黑湿漉的通道里,风声像海潮吞没礁石那样,从四面八方压向楚子航,细微的光亮里,能看见他们高举的惨白色手掌,但掌心中没有任何纹路。
死人?或者说那些渴望着新鲜血肉的黑影,他们又回来了,却不见风雨中的那辆迈巴赫。
楚子航掏出一片口香糖,剥去包装塞进嘴里,缓缓的咀嚼:“虽然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但我一直想再和你们相遇。”
领域瞬间爆发,炽热的光焰四射,就像一颗凝固汽油弹爆炸的效果,凡是靠近楚子航的黑影都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
言灵·君焰,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血脉引发的“君王怒火”。
古铜色的骨骸们依旧扑向楚子航,村雨在楚子航身边甩出一道光弧,把他们从腰斩断。
一个头骨落入男孩的掌心,被奇高的温度融化了,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楚子航毫不怜悯。
他确实是个杀胚,执行部也是个暴力的部门,负责人是个暴力教授,而他是负责人的学生,并且他相信另外一个学生比自己更加暴力,仿佛一种传统。
气浪汹涌铺开,坠落的碎石纷纷落到楚子航的身上,它们弹跳着,抖落尘灰,露出藏在里面细弱生物。
有的是飞鸟一样的东西,有的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有的暴躁的四处乱窜,有的则狠狠的咬在楚子航身上。
但没有任何效果,它们咬上去的瞬间就被高温烧化了,“君焰”领域再次激发,发出炭火般的光亮。
他撕开了身上的衣服点燃,把它们挥舞成如火的风车,凡是沾到的敌人都被君焰烧融,像燃烧的流星那般坠落。
这时他听到了尖啸的风声,大概只有龙卷风的中心才能听到那么刺耳的风声,连空气都在极高的速度下变得像是固体那般坚硬。
一个人影向他奔来,所到的地方一切敌人都被吹飞,绝不只是吹飞那么简单,敌人在半空中被撕裂,古铜色的骨骼粉碎飞落如雨。
那个人撞在他的背上,楚子航感觉到后心传来了温暖。
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推动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龙卷风席卷了整个隧道,把一切可燃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楚子航猛的一按夏弥的脑袋,扑在她身上,几秒钟之后前方隧道反弹回来的冲击经过他们的头顶,差点冲裂了他们的肺。
一切归于沉寂,夏弥从楚子航身体下面探出脑袋,紧张的左顾右盼。
“我去,我们居然还活着。”夏弥剧烈的喘息。
“你怎么在这?”楚子航皱着眉,靠在满地废墟中。
夏弥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蚊子哼哼似的:“我晚上给你发短信你没回,我睡前一时兴起,就查了查你的位置啦……”
“你怎么能查我的位置?”楚子航又是一愣。
“上次玩你手机的时候偷偷跟移动公司订了个搜索位置的服务……”夏弥黑着脸大声说:“好啦好啦!我承认很丢脸啦,看在我刚救了你的份上,别在意这点细节!”
“我就是看你深夜还在外面,电话又打不通,担心你出事啰!”夏弥说着左顾右盼:“说起来这到底是哪,为什么深夜还有地铁运营?”
神转折,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总是这样的。
“尼伯龙根,或者死人之国。”楚子航轻声说。
“那龙王是不是就住在这里?”夏弥说:“可惜我们把地铁给炸了,不然它会带我们去找龙王的吧。”
“没什么,沿着轨道,总能走到。”楚子航双手一撑站了起来,把背上的黑箱卸下来放到夏弥面前:“可以帮我拿一下么。”
夏弥刚想发火,她想说自己没穿袜子穿着拖鞋就来救你你居然让我帮你扛东西,还有没有人性,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楚子航说:
“你穿着拖鞋不方便走路,我可以背你,但如果我背着黑箱就会硌到你。”
夏弥缩了缩脑袋知道自己错怪师兄,那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小声道:“哦……”
男孩背着女孩在隧道里跋涉,女孩拿着手电为她照亮。
“师兄你累不累?”夏弥问。
“没事,你应该才100斤,只是负重100斤从王府走到苹果园而已。”楚子航淡淡地说。
夏弥哼哼着不说话,在楚子航看不到的地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寂静的隧道里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俩,彼此的温度是活着的唯一证明。
“夏弥。”楚子航忽然开口。
“嗯?师兄怎么了?”
“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楚子航斟酌着开口:“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这些天我总是想,可我想不起来。”
“阿勒,师兄你忘了我吗?”夏弥歪歪脑袋:“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同学,一直都是。”
“作为两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们也许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也说不定,一直陪着你的不是那个风间琉璃,是我啊。”
“我不是不相信,可我真的不记得了,所以总是想。”
“你是不是请过一个女生去电影院?她是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你还请过一个女生去水族馆,她是仕兰中学的舞蹈团团长,你和她一起做过一份论文……”
夏弥说着,哼起了一首轻快的小调,那是仕兰中学的校歌,每一次运动会或者重大场合都会被拿出来唱。
人的大脑是一块容易消磁的破硬盘,可有些事又怎么格式化都抹不掉。
此刻楚子航那块破硬盘的角落里,过去的影像强横的复苏,潮水般向着他奔涌而来,就像是大群的野马在记忆的荒原践踏而过,清晰的疼痛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个穿着短裙和高跟靴子的拉拉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她的眼睛那么亮,还有水族馆那个呆呆的小海龟,舞蹈团团长隔着玻璃指着海龟的小尾巴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
楚子航记起那些模糊的脸了,一张张都那么清晰,叠合起来,变成了自己背在背后的女孩。
原来真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身旁,距离他很近很近,却又那么遥远,他没有记住她,他每晚要回忆很多事,却没有一件和她相关。
楚子航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很沉很重,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师兄你可真渣,我转学你就不记得我了。”夏弥气哼哼的:“还说什么你记忆最深刻的女生是风间琉璃,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我们又认识多久了!”
她听上去就像是在指责一个花心的大渣男,楚子航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此时他的脑子很乱,全部都是这个女孩的样子。
复苏的记忆里,女孩或笑或闹,有时候很美丽,有时候又很疯癫,却总是在他身边,围着他打转,而他早已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女孩。
“对不起。”楚子航轻声说:“我之前忘了你。”
“没关系喽,原谅你了。”夏弥嘿嘿笑着,楚子航无声的笑笑,刚想说话,却觉得脖颈一痛,他下意识的想挣扎,女孩纤细的手臂忽然搂住了他的脖颈,带着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
楚子航踉跄了两步,单膝跪地,他缓缓转头,就看到穿着裙子的女孩歪头朝他笑,手上还拿着一个打空了的针筒。
“只是一点麻醉剂咯。”夏弥轻声说:“师兄你就在这里等结果吧,女孩子们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什么意思?”楚子航捂着脖子艰难的开口。
“就那个你记忆最深刻的女孩呗,她来找我麻烦了。”夏弥说:“等我去把这个狐狸精的皮扒了再来找师兄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