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这更直接的背叛了,连他想为她找个理由都不能。
可是路明非想不通为什么,蛇岐八家的背叛可以理解,毕竟没有谁愿意一直仰仗他人鼻息,正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他不明白源稚女为什么要杀昂热,难道非要把将军杀了才能顶替他的位置?
好吧,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搞清楚为什么,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昂热对他很好,好到学校里都在传他是校长的私生子,可如果不是源稚女,他根本不会来这个学校。
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原地,但他很快发现他其实并不需要选择,因为他太弱了,弱到源稚女甚至懒得让尸守去招呼他,若到他的选择无关紧要。
这大概是尸守们打过的最憋屈的一架,无论是尖锐的獠牙还是削铁如泥的利爪,甚至那粗壮的蛇尾,它们都不敢用,生怕把主人这些弱小的朋友们撕碎。
它们只能靠自身强悍的防御力,和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数量优势组成汹涌的“人墙”,隔绝他们靠近。
从这还是能看得出来源稚女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至少旁边那个一巴掌大概就能解决他们所有人的尸守之王没动,安静的就像一只乖巧的狗,只是这狗未免太大了些。
只是一眨眼,大家和源稚女这些不怎么可爱的小宠物就打成了一团,唯独只有路明非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误入戏场的路人。
恍惚间,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他总是在当路人,北京地铁站下面是,极渊那次也是,他就像个历史的见证者,无论多么棘手的局面,他都只是在冷眼观看。
他不是不想参与进去,只是没那个能力,也不敢。
风里隐约传来了魔鬼歌唱的声音,尾音拉的很长,语调幽幽,听的路明非简直头皮发麻。
他猛的回头,果然就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魔鬼坐在高高的屋顶上,身旁是无声摇动的风铃,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场闹剧。
而且让路明非最头大的,是这魔鬼的装束。
黑西装,白玫瑰,他又穿上了那身送葬的衣服,他每一次穿上这身衣服都有人要死,上一次死的是那头蠢笨蠢笨的龙,这一次是谁?校长吗?
“哥哥,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小魔鬼轻声开口,声音很低,却清晰地响在路明非耳边:“这一次,可不要犯怂啊。”
“小弟我啊,可是跟着你一起下注的。”
“什么意思?”路明非语气颇有点气急败坏:“你能不能说人话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情况喽。”
小魔鬼耸耸肩:“你师姐既然踏入了这个世界,那她这条命就是个未知数了,知道哥哥你不想她死,所以我就跟着你一起下注了她,赌她能活到最后。”
“这赔率很高的,唉,要不是哥哥你是我的vip客户我得给你面子,我都不押她,这要是输了裤衩子都得输没了。”
“所以哥哥,这次你要给力啊,咱哥俩的身家都在这一把了,要是输了,那就只能重开了……”
小魔鬼还在絮絮叨叨,像在抱怨又像是在提示什么,路明非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就炸了,满脑子都是源稚女会死。
他觉得不可能啊,至少在他眼里源稚女已经强大到天下无敌了。
北京地铁下那么大只龙说杀就杀了,现在又带着一帮小弟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怎么看源稚女都不像是那个要死的人吧?校长才是真的生死未卜!
所以其实是魔鬼说错了吧,快死了的人是校长吧?
没等路明非想明白,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想了,强烈的猛风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霎时间飞沙走石一片混沌,只见风眼的最中间,正是源稚女和昂热。
就在源稚女准备狠狠挥刀,一刀切开昂热心脏之时,忽然所有力量仿佛泥牛入海,刀下阻力顿生,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刀身,于是整把刀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昂热缓缓睁开了眼,那双苍老的眼里满是冰冷,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睁开了眼。
源稚女却并不意外,她那双血红色的双瞳燃起璀璨的金色,莱瓦汀也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芒,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手背青筋暴起,几乎一个眨眼间灰白色的鳞片覆盖全身,手臂力量剧增。
她不但不准备放弃这一刀,她甚至还想直接将面前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一刀斩断。
但巨大的狂风瞬间掀起,恐怖的力量冲击着她倒退,她只能用莱瓦汀狠狠插入地下维持平衡,巨大的龙形尸守飞速游至,以自身那庞大的身躯替源稚女遮挡飙风。
恺撒反应是最快的,甚至在飓风掀起前镰鼬发出了警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都是风属性言灵?
他几乎是立刻就放弃了跟这些尸守纠缠,大吼的让大家撤进建筑,他的提醒救了众人一命。
恐怖的飓风掀起,一时间整个世界的风向都被改变,建筑物的碎片和海水都被狂风卷起,形成巨大的水龙卷风。
尸守也被飓风影响,它们扣紧地面以免被飓风带走,但风依旧把它们的长尾扯向空中,无数条蛇尾对着天空摇摆的景象莫名诡异。
而在那无尽的风场中心,苍老的老人缓缓站起,他随手抹掉肩膀的鲜血,眼睛里燃烧的,是璀璨夺目的黄金瞳。
一会儿0点后应该还有一章哈,明天有事要出差明天更新就提前发了,具体几点不确定,但应该不会特别晚,可以早上起来再看
第287章 氪命,当然要氪别人的
古老的咒言声随着吟唱响起,狂怒的风暴撕裂了一切,龙卷风以男人为中心腾起,把大量的海水提取到空中,化为漆黑的雨云。
远处的大海咆哮着掀起一波又一波惊天的骇浪,那是被风引动的海潮,暗色的天空下,赤色的闪电就像天空的裂纹,密密麻麻分散而开。
而这一切的异象,皆是因为风眼中心的苍老男人。
昂热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大概从未这么狼狈过,之前和恺撒与楚子航一起厮杀时他就受了不少的伤,但现在这些细小的伤口和肩膀上那道狰狞的刀伤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那双玳瑁框的眼镜早在之前和尸守扑杀的时候就脱落了,毫无遮挡的灿金色瞳孔就那样暴露在了空气里,锋利的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外套被撕裂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汗水和血水一起漫过他肌肉分明的后背,浸润了那副“诸界之暴恶”的纹身,猛虎和夜叉随着他的肌肉起伏变得栩栩如生,好像随时要脱离皮肤扑杀出来。
谁也没法想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一位教育家的身上,一个毕业在剑桥的老绅士,身上纹着在日本黑道中等级最高的虎和夜叉,这甚至是上杉越亲自为他挑选的图案,在黑道中的地位极高。
而现在,他出乎意料的和这纹身符合了起来,男人的身影孤傲的站在那里,狂躁的飓风围绕着他旋转,漫天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脸。
“这……这还是校长吗?”路明非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能回答他,事实就在眼前,无论他们相不相信。
没有到达过巅峰的人总是无法想象山顶的风景,此刻他们才无比清楚的意识到,秘党探索了几千年,却只是摸到了龙类文明的边缘。
“大意了,校长居然还是个隐藏角色。”诺诺也瞪大了眼:“亏我刚刚还真情实意的担心了他一下!”
“不对劲。”始终没有开口的帕西忽然说话,声音里满是迟疑:“不太对,他好像有问题……”
“那不是校长。”楚子航接上了他没说出口的话,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满是冷肃:“至少现在不是了。”
恺撒没有说话,可是浑身绷紧的肌肉线条却清晰无误的告诉了所有人他此刻紧张的心情,诺诺也意识到什么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只有路明非,没上过一节课的虚假大学生此刻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在打什么哑谜,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但很快他就哑然了,因为他看到那位神出鬼没的魔鬼站了起来,他站在高高的屋檐上,足以将一切掀翻的飓风却只是吹起了他的衣角。
他将怀里的花摘下,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被撕下花瓣,白色的花瓣被风卷起漫天飞舞纷纷扬扬无穷无尽,仿佛整个天地间都下起了白色的雨。
但除了他,好像没有人看见那些花瓣,也没有人看见那个魔鬼。
除了……源稚女。
源稚女随手拍开飘到自己眼前的花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旁边那正发神经的魔鬼,目光只牢牢锁定着面前的男人。
“你果然早就醒了。”源稚女的语气笃定,直接就是陈述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演的很差么?”‘昂热’笑了笑,面容明明没什么变化,但那张满是欧洲老绅士的脸此刻看上去莫名让人不敢直视,眼睛也是璀璨的颜色。
“挺差的,校长虽然是个很臭屁的人,但还没你这么装。”
源稚女点头,语气平淡无波,莱瓦汀入地三分,她单手持刀在漫天狂风中缓缓抬起头,满头银白长发肆意翻转摇曳,白色的花瓣围绕着她旋转,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凉薄。
“那你就不担心杀错了人?出手那么狠辣,你就不怕杀了昂热?”
“那就算他倒霉。”源稚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开口:“谁让他没事乱跑,好吃好喝还让老朋友陪着都不行,非要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昂热……或者说叫他李雾月更加合适,李雾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源稚女,半晌后才缓缓道:“不过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以你此时的血统……还能算得上是人类吗?”
这不是源稚女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从她血统突破初代种后,几乎每一位龙王都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不,甚至更早之前,早在她和诺顿合作之时,她还只是次代种血统的时候,诺顿就已经不把她当人来看待了。
要是真论起来,这句算得上是夸奖了,毕竟在这些高傲的龙王眼中,蝼蚁一般的人类当真是不值得多费一点口舌,能让他们多看一眼的,只有强大的同类。
而想让他们忌惮甚至是畏惧,那就更简单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龙族向来是个以力量说话的地方,充斥着暴力与血腥,龙王之间也不例外。
源稚女虽然同样觉得用拳头说话是真理,但她觉得这只是和龙族思维的一点点相似,说明不了什么。
源稚女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个人类,无论血统如何,也无论力量有多强大,她有亲人有朋友,有想保护的人也有想去爱的人,就够了。
她确实很渴望力量,渴望变得更加强大,也讨厌被控制,被利用,弗里嘉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一直诱导她试图让她相信自己就是白王。
白色君主那是何等的权与利?甚至远超四大君主,没有任何一个向往力量的人类能拒绝这样的诱惑,源稚女也不例外。
但弗里嘉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她不应该去说服源稚女相信自己就是曾经的白王,否认她人类的一切。
因为源稚女并不认为神明的身份就有多高尚,她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白王。
诚然这件事里面有很多疑点,源稚女本该是个男人而他出生却变成了女人,她记得自己是穿越,却想不起前世的任何事情,唯独记得原著的剧情。
这一切都仿佛是弗里嘉说辞的佐证,仔细想来处处都是暗示,只要仔细想想就很容易被说服,就算说服不了,也会陷入自我怀疑。
但很可惜,别说仔细想想了,源稚女直接就懒得想,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认为她是人类,那她就是人类,她认为她是源稚女,那她就是源稚女。
以前是,以后也是。
所以有什么好想的呢?弗里嘉说的话和她的认知产生了矛盾,那就一定是弗里嘉在骗她,因为源稚女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那错的就只能是别人。
不过,人类的身份她要,白王的位置她也要,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而在那之前,当然就是将一切阻碍扫荡干净,比如说面前这位自我感觉似乎相当良好的家伙。
“我是不是人类重要吗?”源稚女将莱瓦汀从地上拔出,火红的光芒瞬间大盛,照亮了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一字一顿,语调没有丝毫起伏:“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要你命的人。”
“就凭你?”李雾月不屑的笑了笑:“挑战我,叫你的正主来。”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源稚女狠狠一脚踢在莱瓦汀上,长刀借力扬起,源稚女反手握住,身影诡异的消失在了原地。
灰白色的影子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只见火红色的光芒仿若流星狠狠袭来,小山般庞大的龙形尸守紧随其后,对空发出无声的吼叫。
它的声带在上万年的时间里腐烂成灰,但从那仰天嘶吼的姿态仍可以想象它活着的时候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它的双翼也只剩下黑铁般的翼骨了,它以巨翼扑击,嶙峋的翼骨割裂地面,如密集的刀锋,隐约封断了李雾月的所有退路。
可那绅士般的老人却只是笑着抬起了手,他以雷霆为刀,恣意地切割着天空与大海,漆黑的雷云在他的头顶旋转,雷云中探下魔鬼触角般的龙卷风。
至此他的尊号已经不言之明了,能够如此自由驾驭雷霆和气流的,唯有天空与风之王。
而这一手奥丁同样也做过,但声势远没有此时浩大,不过想来也是,以奥丁那细细筹谋算计的模样,掌控的应该是“权”,那面前的这位掌控的就是“力”了。
刚苏醒没多久就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强度明显远远超过当初刚苏醒的贝希摩斯。
不过倒也正常,贝希摩斯被当做胎盘供养了高天源那么多年,本身就是极其虚弱,而且是被强行唤醒的,当时的力量只怕是十不存一。
而李雾月不同,他是自行选择寄生在昂热身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虽然状态也没达到顶峰,也不容小觑。
但源稚女就像是没看到那漫天的雷霆似的,嘴里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弗里嘉!”
一声淡淡的叹息悄然回荡在天地间,隐约一个女人的虚影出现在了源稚女的身后,她朝着舞动雷霆与狂风的李雾月缓缓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取消。”
几乎就在女人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狂风熄灭雷霆消散,血红色的长刀当头劈下,李雾月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躲闪,狠狠撞上了龙形尸守刀锋般的骨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