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雪指尖凝着那滴魂血，如捧着易碎的琉璃，晶莹的血珠在她掌心微微发烫，映得眼眶也泛起红意。
“林哥哥当真要放我走？”
姚惜雪忽然逼近，周身攀升的气息骤然收敛，化作柔若无骨的雾气缠绕在林澈腕间。
“这滴魂血我不要，几十载相濡以沫，你以为说断便能断？”
窗外狂风卷着沙砾撞在窗棂上，屋内烛火明明灭灭。
林澈望着姚惜雪染着薄怒的眉眼，恍惚又看见初见时那个冷面如霜的女修。
此刻的姚惜雪眼尾泛红，哪里还有半点绝世强者的威严。
“你本就该回血星，那里有你的族人，你的……”
“我的使命？”
姚惜雪冷笑打断，素手一挥，桌上的残羹冷炙瞬间化作齑粉？
“若使命是杀人如麻，那这使命我不要也罢！”
姚惜雪突然攥住林澈的衣衿，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背，红了眼眶但：“这些年你以为我为何迟迟不愿突破？不过是想多陪你些时日！”
姚惜雪松开手，倒退几步跌坐在榻上，发丝凌乱间仍倔强地仰头。
“你既说还我自由，我偏不如你意。待你渡劫那日，我便守在雷劫之下，看你能奈我何！”
话音未落，姚惜雪周身腾起血色雾气，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看着姚惜雪离开的方向，林澈也是无奈，不过还是和往常那般，继续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喝着酒。
………
接下来的两年里，火妖郡与天妖郡的战斗可谓是水深火热，而凡人则是负责搬运尸体。
期间如果碰到没有死透的妖兵，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会被直接斩杀。
这种事情早已经屡试不鲜，多次发生，每次都会有许多凡人惨死在妖兵的手中，甚至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姚惜雪很快便是来到了天妖郡的军营当中，同时看向四周的位置，寻找有关于天妖郡的强者。
军营当中，如今是百夫长的林烨脸色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士兵，同时安排他们不断的训练，丝毫没有当年童真的模样。
姚惜雪看着眼前的烨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之色，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林烨单手背在身后，用鞭子狠狠抽打面前的士兵，愤怒的说道：“现在不努力，等到了战场当中，你们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些妖兵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不断的努力训练，显然是在林烨的手中，没少吃亏。
就在这时，身着白色长袍的王林出现在此地，同时看向隐藏在云雾当中的姚惜雪。
身为统领的王林，修为已经达到了问鼎境界，因此，也是察觉到姚惜雪的气息。
王林能够感觉到，姚惜雪的目光正在紧紧盯着林烨的身上，而且林烨体内还有姚惜雪的气息，也就说明，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和她有关系。
林烨朝着王林的位置拱手作辑：“属下林烨，拜见王统领。”
王林微微侧目，看了眼林烨，问道：“林烨，你的手给我。”
林烨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递了过去。
王林手指一动，便是察觉到眼前的百夫长乃是莲藕所化而成，拥有这种能力，恐怕也就只有林澈师兄能够做出来了。
林烨自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还以为自己是林澈和姚惜雪的亲生儿子呢。
“继续训练吧。”
王林收回右手，随后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姚惜雪的面前：“道友此番前来，应该就是为了百夫长林烨吧？”
姚惜雪瞥了眼已经踏入问鼎境界的王林，淡淡道：“没想到你竟然突破到问鼎境界了，看来林哥哥当初给你的东西，帮助你突破。”
“林哥哥？”
王林眯起了眼睛，上下幅度打量着面前的姚惜雪，随后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你们化凡的一生啊。”
对于化凡感悟，王林倍感深受，自然也是明白，化凡必须要让自己彻彻底底的成为凡人，而且还不能够怀念修仙世界。
姚惜雪瞥了眼王林，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儿林烨，以后你要保护好他，不然的话，我和你没完。”
“莲藕身躯，就算此生能够达到问鼎，也无法突破阴虚境界，难道你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姚惜雪立马转过身子，看向面前的王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澈哥哥从未和自己说过这件事情。
王林袖中飞出一缕青光，在半空勾勒出林烨体内经脉的虚影，那些泛着莹白光泽的脉络间，赫然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息。
“这是炼体时留下的桎梏，莲藕之身虽能避过三灾九劫，却也锁死了进阶之路。”
王林指尖轻点，虚影中的灰气骤然膨胀，将经脉挤压得扭曲变形。
“一旦冲击阴虚境，这些禁制便会反噬，将魂魄绞成齑粉。”
姚惜雪的血色裙摆无风自动，眼底泛起妖异的猩红：“你骗我！林哥哥绝不会害烨儿！”
话音未落，姚惜雪周身血雾凝成锁链，直取王林咽喉。
王林侧身避开，掌心浮现金色符箓，瞬间将血链震散成点点红光。
“我想师兄应该让他不要修炼，这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姚惜雪下意识的身体一怔，望着眼前的王林，眼眸中充满了凝重之色。
她自然知道，当初在青山湖畔的时候，林哥哥就已经说过，不要让烨儿修炼。
恐怕早就已经知道，莲藕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承受太强能量的冲击，
此刻的姚惜雪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看向林烨的位置，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王林轻声道：“这样也好，毕竟你们给了他的生命，竟然还能够诞生出自己的灵智，看来，林澈师兄对他也是非常不错。”
普通莲藕诞生灵智基本不可能，而林烨能够拥有自己的灵智，就已经说明林澈早已经在暗中帮助他了。
第210章 化凡数十载，感悟人生大道
姚惜雪望着远处的方向，那张俊俏的脸颊上，流露出些许悲痛神色，毕竟林烨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在她的心中，林烨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哪怕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依旧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姚惜雪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望着眼前的林烨，缓缓地开口说道：“烨儿……娘亲好想你。”
王林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姚惜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血祖姚星海之女姚惜雪，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确实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王林缓慢的转过身子，单手背在身后，轻声道：“姚惜雪道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林烨你还是少来比较好。”
在林烨的心中，林澈与姚惜雪始终都是普通的凡人，如果知道他们都是仙人的话，说不定也会感觉到痛心吧。
姚惜雪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王林，照顾我烨儿。”
“放心，既然我是林烨的统领，自然也是护他安全，同样如此，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他惨死在战场当中。”
王林转身便是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姚惜雪在哪里看着林烨的位置，昔日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当中，让她感觉到心如刀绞。
“烨儿，娘亲需要闭关修炼了，等到娘亲突破到问鼎期以后，定会帮助你一臂之力。”
…………
接下来的几年里，天妖郡与火妖郡的争斗还在发生，双方的妖将也都已经加入其中，只有妖帝没有动手，而是静静等待着实机。
东陵城内。
早已经须发斑白的林澈走出房间，看着昔日辉煌的街道早已经是满目疮痍，也是不由感叹人世间的悲鸣。
铁匠铺也已经关门，路边的铁器摆在那里无人问津，除了那些与林澈年龄的老者们，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子女们回来，就没有年轻人了。
林澈单手背在身后，捋了捋苍白的山羊胡须，眯起了眼睛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铁蛋一家目前怎么样了。”
“唉……”
林澈当初临行前给了他们仙剑护体，除非碰到妖将等级的强者，否则并不会让他们有半点危险。
但体能上与精神上的折磨，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崩溃。
林澈看了眼自己的店铺，缓缓地挺直腰杆子，同时身上的气息瞬间爆发而出，整个人宛如杀神降临般，直冲云霄。
“化凡修行数十载，甚至比当初和婉儿化凡还要艰难苦涩，如今，终于到了那一步了。”
“铁蛋莫怕，林叔，来了。”
…………
距离东陵城上千里的矿场当中，铁蛋卖力的挥动手中的锄头，不断的挖掘矿石来为前线的妖兵提升实力。
连续多年来的工作，铁蛋早已经瘦骨嶙峋，要不是当初他是打铁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了。
“我说铁蛋叔，这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每天这般卖力干活是为了什么啊？”
铁蛋身旁的一个年轻人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看着面前的铁蛋，也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看破和孩子了。”铁蛋虚弱无力的坐在地上，拿起面前的水壶一饮而尽，随后回答道：“我媳妇目前在铠甲制作军营里，儿子加入了军团，成为了士兵。”
“然而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林叔和林婶……他们两个人年纪都已经大了，如果没有我的照顾，他们很难坚持下去。”
“前不久妖兵大人已经说了，只要能够采购一百万斤铁块，我们就能够回家。”
铁蛋呼出一口热气：“我不能死，我还得回去给林叔林婶养老送终，我若是死了，他们同样会死在房间的床铺上。”
听到铁蛋叔的这句话，身旁的年轻人也是微微一笑，随后道：“听说最近天妖郡已经大败火妖郡，看样子，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回家了。”
“铁叔，我家是开裁缝铺的，到时候记得来找我，趁着新年之前，我给你们做两套衣服带回去。”
铁蛋笑呵呵的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笑着说道：“好，那就祝愿我们都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不干活就知道在这里聊天，你们不想活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如果没有完成上头交待下来的任务，你们这里的人谁都别想活下去！”
就在这时，负责看管此地的妖兵迈步走了过来，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年轻人的身上。
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令这年轻人呲牙咧嘴，可却无可奈何，只能拿起面前的锄头，狠狠地砸在面前的地面上。
………
日落夕阳，远山如黛。
破旧的床铺内。
白天被殴打的年轻人因为伤口感染，此刻已经发了高烧，身体不断的颤抖起来，就连嘴唇也已经变得惨白。
“小六子，你没事吧？”
铁蛋看着不断颤抖的年轻人，也是微微皱起眉头，立马出声询问道。
小六艰难地想要摇头，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铁蛋心急如焚，可矿场里哪有什么药物，他只能用破旧的布条蘸了冷水，轻轻敷在小六发烫的额头上。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随着夜色渐深，小六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那双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