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往学校走去，杜亮靠近方小波，“小波，祝贺。”
方小波一诧，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他明白了，杜亮的信息渠道应该极多，方小波的升迁他会关注的，所以这事估计比自己还提前知道。
“谢谢杜书记，看来以后我们在石坝会呆上一段时间了，请杜书记多关照。”
“彼此彼此，小波，虽然我们站在不同的两条线上，但都是为了石坝的发展，而且都是为了完成前进书记布置的任务，你我同心协力，互通有无。”
杜亮身为主管风景区开发的负责人，又是镇常委副书记，之前当秘书的内敛和轻易不发言的特点不得不改变，他必须主动团结自己身边的普通人，主动和基层的人沟通才能推进工作，所以现在话也变得多了许多。
三个人走进校园，方小波笑道，“杜书记，你帮我看看，以你的眼光，学校在管理上、在环境上还有哪些问题，帮我找找。”
杜亮嘿嘿笑起来，他身为秘书，做事的特点就是特别仔细，跟陈前进一起参观过许多学校，城里的学校环境优美、管理规范，那些学校领导牛气冲天，可他都能看出问题，在给陈前进的沟通中，总能让陈前进认同他独到的目光，所以石坝学校的问题，可能太多太多。
他明白方小波的意思是真心希望他提些建议，毕竟方小波没有领导经验，需要人指点。而杜亮觉得，自己和方小波之间，其实真是共同体，两人的合作可能现在才刚刚开始。
“小波，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提建议的，何娟，你也看看，以你们女性的目光，看能提出些什么东西。”
他随手指着学校大门，“小波，我先说这大门和门卫吧，每天早晚是不是有学生家长来接孩子，可家长站哪里啊，而且如果人员拥挤，家长之中如果混有不轨之徒，学生的安全就成了大问题，所以要建立临时隔离带，别让家长挤在学校门前，另外这门卫得培训，登记制度要完善，就算你带着我们进来，没有签字，他也应该自己记录人员流动的情况，还有就是要在公共区域增添摄像头，保证突发事件时能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杜亮果然厉害，刚一进门就说了这一大堆的问题，而且每一项都十分要紧，这让方小波暗暗佩服，三个人从教室到学生宿舍，再到食堂，杜亮一一点评，果然比一般的检查更深入具体，看到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食堂有两个工作人员在做晚饭，杜亮皱着眉头说了好些卫生管理问题，方小波装着不知道负责的人是谁，直接问工作人员，“食堂的负责人是谁，他哪里去了？”
一个女人早就注意到方小波和杜亮，脸上还有点惊慌，强作镇静说，“方校长，食堂是赵文栋在负责，刚才秦校长让他过去开会。”
方小波故意脸一冷，“开会，开什么会？现在镇上的领导过来检查工作，这里的问题很多，你马上去叫他，让他立即过来，好好记一记存在的问题。”
方小波如此严厉的话，杜亮还是一下子明白方小波的目的，配合地笑了笑，“小波，这个秦校长开会怎么不通知你啊。”
“可能是专题会议吧，我原来的重心在清溪村，不参加行政会是经常的事，秦校长可能习惯了。”
两人轻轻笑了笑，都明白这会开得很诡异，但都不点明，倒是何娟忍不住，“至少得通知一下吧，通知不通知是他的事，你能不能参加是你的事，这个规矩还是应该懂的。”
“没事，没事。”方小波笑起来，“这样吧，杜书记，食堂也看了，就不必站在里面了，我们出去，等赵文栋过来，我批评他。”
食堂的问题真是比较多，两个工人正在理菜，他们在里面也不太合适，三个人从里面出来，方小波带着两个人就向教学楼方向，学校办公和老师的办公室都在教学楼，这个时候过去，方小波用意是很明显的。
走到半中途，食堂管理员赵文栋和去叫的女人快步向食堂走过来，他们的身后，缓缓走出来几个人，秦光明在首位，其他中层干部在后面站着。
赵文栋看到方小波，赶紧小跑着过来，“方校长，听说你来检查工作了，我立即就过来了，请你指示。”
“指示谈不上，刚才镇党委杜书记看了你食堂的情况，请杜书记指示吧。”
杜亮心想今天虽然是凑巧，可方小波叫自已过来，肯定是想借他之口，吓吓这伙人的，所以自已得配合他一番，两人得达成默契，以后大家在一起才能真正成为朋友。
他脸一沉，“赵文栋，食堂的问题相当多，我只用两句话来概括，一句话是心中无孩子，我想你这年纪也应该有小孩了吧，如果你的孩子吃你这样弄出来的饭，你愿意吗？第二句话是不懂规矩，不守底线，对食堂的管理，市教育局的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你所做的，能达到要求吗？”
赵文栋没想到杜亮说话如此严厉，一点情面也不留，脸色霎白，他可知道，面前这两个人可能决定着他以后赚钱的命运。
此时秦光明也装不下去了，快步过来，远远地招呼杜亮和何娟，“杜书记、何主任，方校长，你们怎么在一起啊？”
杜亮笑道，“秦校长，刚才我和方校长在街上巧遇，我也还没到学校来看过，就和方校长就一起过来看看。”
“是啊，石坝学校校舍简陋，生源质量越来越差，你看看这校园，也算是没落了，杜书记以前看好学校多了，现在看看这里，一定不入眼吧。”
第302章总务
秦光明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还真是怕她出事，“你放心，我不是在北江小学任副书记吗，还算有一些权力吧，我站稳了脚，帮你找关系将你调城里去，那个时候，他方小波能耐你如何？”
马小兰面露喜色，“秦哥，你可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不过，那个时候你可得多慰劳慰劳我，对啦，有空就到城里来玩吧，到时，我一定让你欲罢不能的。”
两人一阵暧昧的调笑，直到敲门声响起，秦光明一看是胡文明，笑着招呼他进来，胡文明愁眉苦脸地说，“秦校，下午商量的事，可能没办法做了。”
秦光明一惊，目光对马小兰示意了一下，说，“马部长，你先去看看小学部的事，我和胡主任谈谈。”
待马小兰离开，秦光明将门关上，问，“胡文明，怎么回事？”
“秦校，方小波刚才检查食堂，拿杜书记作令牌，狠狠地发了脾气，然后就对我说凡是没报账的经费，都必须由他重新签字，而且，从现在开始，不准动用学校的任何一分钱。”
秦光明足足楞了好久，抽了支烟，细细回忆方小波和杜亮到学校的所有经过，慢慢明白方小波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他抓住了自已的脖子，想狠狠地卡住，让自已无法动弹。
他略略笑了，心里说，“方小波，你以为你就可以阻止我吗，你还嫩了点。”他走到窗口，狠狠吸了两口烟，“方小波竟然搞到我头上了，难怪他会和杜亮一起到学校，而且对食堂进行检查，这是在阴我啊。”
“你是说，方小波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这样吧，你立即向教育局核算中心的柜组长通个气，就说还有一批我签的经费要报，请她帮忙搞个时间差，明天我帮你带过去，让她们处理了。”
胡文明面露难色，核算中心的柜组长虽然表面看权力不大，可实际上在处理学校财务经费开支方面有很大的权力的，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道理。
“秦校长，你知道我们学校那柜组长可难说话了，要是她不同意咋办，你也知道，就算她答应帮忙，可她得找中心的一把手签字，一把手该知道方小波的任命吧，怎么可能同意这个事情？”
秦光明冷冷一笑，“不，你就让她说是国庆前收的单据，当时太忙了没做，所以放在节后做了。”
“秦校，这样的话，她可能会被核算中心领导批评的，在这个敏感事情上，她会帮忙吗？”
“哼，她凭什么不会，老子一年大小节日没少给她送山货送红包吧，比局里中层干部还伺候得周到，现在这么点事就不帮了，反正我也不当校长了，她敢不帮，老子就举报他，你就说是我说的，我要求她帮忙，口气说重点，带点威胁的口气，我量她不敢拒绝。”
“好，那我这就给她电话。”胡文明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方小波在局领导谈话之后，主要想的是如何提高教学成绩，所以方方面面的事，重点是放在老师的管理和教学成绩的提高上，他明白现在不是自已一个人在教书，而是一个团队，这个团队的人自已是没办法选择的，所以自已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才能把团队的力量做到最大。
当兰晓琴给他电话时，他想到了秦光明可能有小动作，秦光明的小动作不可能让这些中层干部给自已出难题，最大的可能就是突击分钱、或者突击花钱。
钱从何来，这是最大的问题，方小波把视角注意到食堂和总务处，在一中时，也就是林思思这个班上有一个学生的父亲叫章兴国，是一中的报账员，他带小孩比较晚，儿子在十二班时他的年龄已过了五十。
因为他儿子的原因，所以主动和方小波接近，喜欢下象棋，方小波周末没事，休息之时，两人就在学校的办公楼内的绿化带附近找一能晒太阳的地方下棋，关系不错，一起也喝了好多次酒，揭秘了很多食堂、总务方面隐秘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方小波大开眼界。
正因为如此，方小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倒不是要整秦光明，而是怕秦光明因为这件事走得不干净，到时候给自已留下后遗症。
而秦光明的确给他留下了一大笔旧账，这些账肯定会搞得方小波焦头烂额。
方小波在办公室检查完自已的备课本，又把作业批改的情况看了一遍，虽然有时因为处理清溪村的事耽搁了，可兰晓琴帮自已改了很多作业，表面上看是没有问题的。他又抽了一支烟，想走出去，可又觉得此时局里还没宣布自已的任命就指挥其他人毕竟不好，还是回去算了。
关了门离开，走到学校操场，他能感觉到那些知道他已升了职的中层和部分老师注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