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只是说有一个提议，大家跟了自已这么多年，由于管理越来越规范，学校没有什么钱，现在走了，觉得对不起大家，考虑做两个项目，给大家一点补贴，不过这得大家都同意才行。
整个中层干部中，没有一个不同意。
方小波听完，心里十分吃惊，没想到秦光明竟然可以这么明目张胆，而这些中层干部竟然都能赞同，他以为胡玉芬还会坚持原则，没想到她还亲自做了两个工会活动的资料，这实在大出意外，他冷冷地问，“核算中心有柜组审核，还有中心领导签字，你们就没考虑那里能通过吗？”
“方校长，核算中心的那个柜组长，我们逢年过节都会送礼品红包的，昨天我给她电话让她帮忙，我告诉她这个事是真的是做了的，因为一些原因拖下来没有来报账，没想到校长换了，怕你不签字，所以请她帮忙处理一下。我还说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当面感谢她的，她也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送礼，所以她就答应了。”
这更让方小波震惊了，自已在江城一中时，章兴国给自已说了很多一中的事，那大多数都是学校如何将钱发到老师手上的技巧，却很少说如何与核算中心的人达成默契，方小波万万没想到，石坝这么一个规模十分小的学校，竟然出现如此大的问题，这问题要是深究起来，就是一个窝案啊。
他想了很久，连连抽了几支烟，想起兰晓婷的话，要是按兰晓婷的话，就是要将这伙人，将秦光明和学校中层干部，还有那核算中心的柜组长一锅给端了。
可他最终还是不忍心对秦光明下狠手，而且把学校中层都干掉了，自已的工作如何开展啊？他安慰自已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目光一凛，看向胡文明，胡文明第一次感觉到方小波的目光是如此犀利，让人胆战心惊。
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圈，对胡文明说道，“胡文明，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我想你该知道的吧。”
“知道，现在想起来我真是糊涂，也是鬼迷心窍，不知道怎么就同意了，要是追究起来，虽然自已得了几仟块钱，可这辈子也无脸见人了，方校长，求求你…这事，不要……”
方小波狠狠地哼了一声，“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太过贪婪，你身为总务主任，财经纪律是最应该明白的，却做出这种事来，现在出事了，才知道后悔了，要是不出事呢？你一定会认为这是你该得的吧。”
胡文明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突然他猛地跪在方小波面前，“方校长，求求你帮忙，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胡文明完全被吓懵了。
方小波冷冷地说道，“你起来吧，我暂时装着不知道，你立即打电话给秦校长，问他怎么办吧。”
“这……”胡文明擦擦汗，“方校长，问他，能起作用吗？”
方小波淡淡地说，“目前的情况看，你按我说的做可能会让大事化小，你应该感谢监察室的人，让这个事情没办成，要真是报了账了，你们的问题就做实了。现在呢，还没报账就是好事，只要秦校长去找相关领导主动承认错误，去把东西拿回来，这样没让你们这些事办成既成事实，我估计就会从轻处理，现在你立即给他电话，当然，也别说我知道这个事……”
胡文明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为了证明自已的清白也不避讳方小波，就在办公室打电话给秦光明。
秦光明在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声音依旧很响亮，“老胡啊，什么事啊？”
胡文明压低声音，“秦校长，我向你汇报一个事，你…你送到核算中心的那些票据，被监察室的人拿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秦光明大惊，吓得声音开始发抖起来。
“秦校长，你赶紧想办法找关系把那些票据拿出来吧，趁还没搞成事实。”胡文明也赶紧给秦光明出了主意。
秦光明狠狠地骂道，“妈勒个笔，怎么可能出这事，不是中层有谁告了我吧？傻笔啊…对…肯定是方小波，这事肯定是方小波搞的鬼是不是？”
“不，肯定不可能是他，他今天一直在陪上边的领导，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你送了票据呢？”
“那你说问题会出在哪里？”秦光明口气中满是气愤。
“现在这都不重要了，赶紧去找关系吧，秦校长，要是做实了，你那副书记的位置还保得住吗，你和我可能也完蛋了……”
对方语塞，“好吧，我赶紧想办法，这他妈运气怎么这么背啊，你也赶快动动脑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事，我草……”秦光明口气中全是惊慌，连说边狠狠地骂了起来。
胡文明战战兢兢地站在方小波面前，方小波指了指沙发，“坐吧，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胡文明赶紧坐下来，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给方小波一支，给方小波点燃，然后给自已点燃一支。
第313章还有什么问题？
方小波冷冷地看着他，胡文明低着头不敢抬眼，方小波问，“你老实说，目前学校账务方面，还有哪些没弄清楚的后患？”
胡文明现在是一心想讨好方小波，让方小波尽量不要处理他，给他留下屋面，巴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完，他猛吸了两口烟，“方校长，如果说对以后有影响的话，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有笔教育局办公室统筹上去的钱，现在应该接近两万块没处理掉，还由赵文栋垫支着的；第二个就是秦校长在几个餐馆和一家超市签单的钱还没支，也比较多，具体数目我也不清楚。”
方小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又冒出来几万，学校才这点学生，公用经费本就很少，几乎处于入不敷出的边缘，这么多的钱要是突然冒出来让学校支付，从哪里去找钱？
“教育局办公室统筹的是什么钱？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钱。”
“这个钱很多人都不知道，学校也只是秦校长、原来的陈校长、工会胡主席、中层只有我和办公室主任贺文武知道。每年年末，教育局办公室就会给各学校分一些用钱指标，说是解决下学校检查工作租车、用车、用油的缺口，其实也包括局领导的福利吧，我们学校人少公业务费不足，原来是每年两万，近两年是每年一万，这些钱秦校长也没办法解决，就只有靠借钱，学校这边还得付利息……”
方小波突然想起有一天自已和章兴国在学校走象棋时看到教育局那辆帕萨特到学校来了，章兴国轻骂道，“小波兄弟，养这车的钱，就是一中出的，妈个逼，这狗日的司机用它来送自已的婆娘，哼……”
那车上果然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学校的档案管理员，听说原来是一名小学老师，教书质量很差，家长反应强烈，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中的档案管理员，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轻易还不理人，感觉特别拽，原来她只是一个给领导开车的司机的老婆。
章兴国有气，是因为他老婆是原来的城郊、现在已是城中心的居民，他自已在地方上上了近二十年班，想调进城，想尽千方百计才进了一中当后勤，而这个女人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这种不平等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方小波当时还劝章兴国懒得理会这些人，说这是社会现状。
看来石坝学校被教育局统筹上去的钱，还真是被局里的各种开支使用了，但学校没有正常的开支渠道，还真是没办法处理，要处理，只得弄虚作假。
餐馆和超市的签单也是一个大窟窿啊，不知道里面陷进去多少钱呢，方小波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看来只得先把问题找到，再慢慢想办法。他问，“胡主任，你确信目前只有这些问题吗？”
胡文明点头，“真的只有这些，但赵文栋是秦校长的哥们，食堂有没有更深层的问题我就不太知道了。”
“每年食堂给学校拿多少钱出来？”方小波可以肯定学校会有一些开支让食堂出的。
“节假日和一些活动，一年应该有一万多吧。”
“给你们行政干部的单独部分有多少？”这是章兴国说过的，食堂在学校校长的授意下，会拿出一部分钱由校长发给中层干部。
“也就几仟块左右吧，每学期分两次，中层干部暑假伍百，年末六佰，校长要高一些，我也比一般中层要高一些……”胡文明老老实实地说道。
方小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当一个校长得面临这么多问题，“你先回办公室，好好想想反省反省这件事吧，秦校长的事情你不要帮任何忙，记住我的话。”
“是，方校长，那我走了。”胡文明站起来的时候，沙发上是湿湿的，胡文明全身流着冷汗，竟然将沙发都弄湿了。
此时的秦光明已如惊弓之鸟，在一间刚刚租来的住处里拼命的吸着烟，思前想后，他想如何才能从监察室拿出那几张报账票据。
他选择了所有人，最后发现自已当了十多年校长，竟然没有一个局级领导与自已关系特别亲近，最后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局长何长生，何长生在石坝工作过，这次调他到北江小学任副书记，虽然级别看似低了，可感觉上都是差不多平行调动，毕竟在城里给他安了一个职务，说明何长生还念着他是石坝的人，对他进行了照顾。
第二个人就是兰晓婷，他觉得兰晓婷虽然高傲，可毕竟在石坝当了几年副书记，也是比较熟悉的人，而且她是纪律书记，监察室属她管，她出面，监察室肯定得照办。但唯一有问题的是他对兰晓婷的印象是很正统，没见过她讲人情的事情过，到时碰个钉子，反而麻烦。
他打的直接到了教育局，在下班之前硬是在门口堵住了何长生，何长生见他神情紧张，词不达意，也是奇怪，给了他十分钟时间让他立即说清楚情况。
听了秦光明说的话，何长生大为震惊，没想到秦光明在这种特别敏感的时刻敢做这样的事，“秦光明，你还有点底线吗？你TM得有多蠢多笨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你……”
何长生对他一顿臭骂，秦光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等何长生骂够了，秦光明可怜兮兮，满脸是祈求的目光，“何局，您就看在以前也在石坝工作过，我们也算是同事的份上，帮一帮我吧，我错了，我认错，求你了……”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何长生站起来，想了很久，这个事情他出面显然是不好的，他想到了兰晓婷，把这个事情干脆推给兰晓婷，兰晓婷是石坝过来的，应该给秦光明一条生路。
他拿出电话打给兰晓婷，客气地说，“兰书记，你有空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兰晓婷刚才得到方小波打过来的电话，说了胡文明报告的情况，心中的震惊非同小可，想了好久，把监察室主任叫过来问了一下情况，了解到监查室的动作是悄悄进行的，当时是让柜组长把石坝的票据放核算中心主任处，所以并没有扩大。
此时何长生打电话让她过去，她已估计到是秦光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