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吴晓燕领着杨烈来到了男装区,然后停下了脚步,认真挑选起来。
杨烈的身高有一米七八,被部队训练的腰杆笔直如同标枪,他常年习武,身上却没有鼓出来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肌肉块,显得修长匀称,给人一种轻盈飘逸的感觉。
他这种阳光型男,天生就是一副衣服架子。
很快,吴晓燕就替杨烈挑选好了几件衣服,分别是:一套李宁牌的海蓝色运动服,一双耐克运动鞋,一件黑色的夹克衫,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还有两条深色的裤子。这些“行头”加在一起,总共需要两千一百多元。
杨烈试图阻止吴晓燕替自己买单,结果吴晓燕告诉他说:“四头野猪,一头八千块,我帮你卖了三万二,昨天给了你三万,剩下的两千,就是这些衣服了!”
杨烈叹口气,知道吴晓燕的这份情是非领不可。其实杨烈根本不在乎吴晓燕是不是从卖野猪的钱里面动什么手脚,因为他本来的计划是能卖一万五就够了,吴晓燕帮他翻了一番还多。但吴晓燕知道杨烈的性子,绝对不会从卖猪的这笔款子里面拿任何的好处,所以就用这种方式给杨烈添置一些衣物。
吴晓燕本来还想让杨烈中午陪她一起请民政局的几个朋友吃饭,但杨烈这次却是委婉而坚决的推托了。他说自己要去医院看望病人,只能上午去,下午去不好。
吴晓燕想让杨烈穿着新衣服过去,杨烈笑着说天气还挺热,下次再穿。吴晓燕也就不再坚持,与杨烈在百货公司门前挥手道别。
杨烈提着大袋小袋来到劳保用品市场,找了一辆小货车,把伸着脖子守在一堆东西边上四处张望的杨善宝“收了”,接着又来到副食品市场,把同样也在张望的杨庆林拉上,然后一溜烟地离开青河,直奔锡县人民医院而来。
到了县医院,杨烈先在门口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接着问清楚大伢爹所住的病房,让杨庆林坐在货车上面等着,他和杨善宝一起上了楼,走进住院部。
大伢爹经过抢救,前几天已经脱离危险,现在人保持着清醒,可以开口轻声说话,只是还不能随便动。大伢的娘从出事以后,就一直守在大伢爹的身边。看见杨烈进来,大伢娘急忙起身迎接,大伢爹则面露激动神色,微微有些吃力的说道:“烈子,你来啦!”
杨烈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微笑着说:“祥叔,本来早就该来看望你了,又怕村子附近还有野猪伤人,所以就耽误了几天。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们把村子周围方圆三十几里之内能伤到人的野物,全都解决和赶跑了。”
杨善宝也及时插话进来:“烈子很厉害的,他在你受伤的当天晚上,就把那头伤你的野猪打死了!现在我们民兵连经过行动,已经在村子外围建立了一片安全警戒区域,再也不用担心野猪出来伤人。”
“烈子,多亏了你啊,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杨善祥感慨着说道。
杨烈陪在床边跟杨善祥又聊了几句,然后从草绿色军用挎包里面掏出两扎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塞到旁边陪护的杨善祥老婆手中。“这是我们打的野猪运到市里卖的钱,用来支付祥叔的医药费,你就在医院里安心养着,什么时候康复了,什么时候回村!大伢最近跟杨明住一起,平时由我管教着,你们也别担心。”
杨善祥的老婆在一旁手足无措,她有心想说几句推辞客气的话,可大伢爹这次突然受伤住院,家里根本就拿不出多少医疗费。说大话得有本钱,没本钱却说大话,跟傻子没有两样。
病床上的杨善祥没法动,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杨烈离开。
从县医院出来,又是一番颠簸,货车开进了秦阳镇。杨烈招呼司机在路边小饭馆里吃了一顿炒菜,然后把车上的东西卸在路边,付了运费,让司机返回青河。杨烈又安排杨善宝进山喊人下来搬东西,他和杨庆林则坐在路边苦等。
杨烈这次本来没有采购物资回山的计划,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卖猪的钱全都给杨善祥送过去,结果吴晓燕给他来了一个惊喜,所以杨烈就拿出四千块来,给民兵连和全村住户发点福利。
杨烈没当过官,也想不到利益均沾的好处,他只是简单的觉得野猪是山里的出产,卖了钱就该给山里人一起用,而不是装进少数人的口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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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建设基金
看着蜿蜒而上的羊肠小道,杨烈仰着头,恶狠狠地吼道:“狗日的大山,老子迟早要在你肚子下面钻个洞,修条六车道的柏油路出来!”
傍晚的山口,已经没了进出大山的行人,只有一阵清风吹过,将杨烈的吼声吹得无影无踪。
杨庆林在旁边看着杨烈发飙,却是完全听懂了杨烈的话。山里的每一个人,都吃够了山路的苦,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少活十年,也想拥有一条进出山村的机动车道。
到了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见一条火龙出现在山顶,民兵连二十几号人手全部出动,来接杨烈他们了。
进了村,已是后半夜。杨烈顾不得疲惫,让人按分量将糖果、茶叶、奶粉和红糖等福利送到各家各户,虽然每家分到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却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情意。
第二天一大早,杨烈来到村委会,将剩下的六千元全部上交。
杨善宝是杨善会的堂弟,昨天晚上回来就把下山卖野猪的情况如实向杨善会汇报了一番,所以杨烈把剩余款项拿到村部时,受到了几个村干部的“隆重”接待!
出纳杨庆丰握着杨烈的手,激动的说:“烈子,你可真是咱村的及时雨啊!村里的账上,现在只剩下二十七块八毛二分钱,连条裤子都买不起!”
“谁说买不起,我看市百货公司一楼下面搞促销的夏凉裤,也就十八块钱一条。剩下的钱还能买件白背心呢!”杨烈见村长老脸发红,于是打趣解围。
杨善会把杨烈拽进自己屋里,小声数落说:“你咋不给自己留点?就算全都交给村里,也不济事啊!”
“村长,你这觉悟可不够高啊!咱是党员,咋能干那些损公肥私的事情呢。”杨烈说这话的时候,心虚的不行。
杨善会对王烈类似的调侃早就免疫,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现在也是村里的主要干部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笔钱的用途。我打算拿出三千块钱,补贴几位民办教师,乡教办拖欠他们工资,已经有半年了。”
“嗯,民办教师一个月领多少钱啊?”杨烈一脸不解的问道。
“一个月三百多块钱。”
“草,这点钱也拖欠啊!”对钱款不敏感的杨烈都有些怒了。
“咱们县是贫困县,全靠吃国家的扶贫救济款过日子。秦阳镇又是个山多地少的穷乡镇,没有什么大企业,所以拖欠民办教师工资也就成了常有的事情。”杨善会耐心给杨烈解释。
“我没有意见,镇上拿不出钱,咱们村里是要表示一下,免得寒了那几位老师的心。”
“剩下的三千块钱,村部留下一千作为维持经费,其余两千,给你们民兵连作为奖金。”
“这两千块,你还是留着吧,民兵连的经费,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杨烈婉拒了村长的好意。
“说实话,对你回村这件事,我是既高兴又不高兴。我高兴的是,今后有你在村里挑大梁,大家的日子就有个盼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从大集体吃大锅饭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守成可以,可要弄点新鲜的却是不成。我不高兴的是,咱老杨家眼看有人要在部队里出人头地,结果却功亏一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觉得从村里开始发展,也不是没有机会。有你们这些老同志在村里维持局面,我就可以带着年轻后生甩开膀子干,不用担心后方不稳啊。”
“嗯,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好好干,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在眼里,该使劲的时候,一定帮你。”
与村长一席交心长谈,让杨烈的心气和干劲更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杨烈组织全村青壮成立了秋粮收割队,帮着那些子女在外打工的困难户收割秋庄稼。此前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杨烈,也是发了狠,常常光着膀子在田间地头劳作,手上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农忙过后,杨烈把上次从劳保市场采购的物资和工具发了下去。当时就有民兵抱怨,说连长抠门,明明有手套和胶鞋,也不舍得早点发,非要等到农忙之后。杨烈笑着不说话,然后用事实狠狠地教训了大伙。
原来,杨烈根本没想让村里的这帮民兵闲着。他趁秋高气爽,没有雨水,带领大伙把村里的石板路挨着修葺一翻,将那些中间断了的,上面有坑的青石板全都换掉。新的青石板,是他带着人从后山一处断崖边一块块凿下来的!
修完石板路,杨烈又带着大家挖排水沟,清理房前屋后的枯枝淤泥。弄完了地面,杨烈又逼着大家上到屋顶,挨家挨户的检查漏缝,更换椽子和瓦片。
忙完这些,已是两个月过去。
杨烈又带人进山转悠了几天,抬着几头野猪和几袋山核桃、榛子等山货,意气风发地回了村。
还是老套路,村里留下一头野猪,分了吃肉,山核桃和榛子在山里不稀罕,全都运下山去换钱。杨烈这次没有再送人情,而是提前让人联系好货车,等在进山的口子上,民兵把野猪和山货赶在天黑之前抬下来,装上车后,连夜运往青河市。
还是吴晓燕帮着联系,五头野猪卖了四万元,几麻袋山核桃、山榛子也卖了一千多块钱,正好顶了货车运费和杨烈等人的吃住花销。
杨烈来到市建设银行,当着杨善宝和杨庆林的面,把四万块钱存进了山杨村的集体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