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的并不是拳头已经打在了身上,那反正已经疼了,反倒不可怕,最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拳头落在身上,盲目的躲闪跟警戒的时候是最难熬的,赵慎三此刻就是如此,但他明白,一味的恐惧并没有用,他必须尽快的想出措施找出这个人或者是逼出这个人来,彻底解除心腹之患才行!
卡娃虽没有赵慎三这般危机感,但也绝不好受,心里原本笃定的事情乍然间又没了把握,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她心急火燎的团团转,刚刚她跟赵慎三提到时间对她的意义,还真不是借此给赵慎三施加压力的,而是,她恨不能有分身术,能够让她劈开一半去江州跟铭刻集团洽谈收购,留在云都一半跟官方扯皮图书馆的合作,这就让她十分的纠结跟焦躁,想了半天无计可施,只好气哼哼的去找朱长山了。
朱长山可谓是赵慎三的“知己”,看白天给他打电话一直没回复,索性不再打了,又一次使用了他围追堵截的“良好作风”,打探清楚情况,晚上下班后就候在赵慎三家门口。
看到赵慎三下了车,他也不着急出现,悠闲自在的在小区门口溜达了一会儿,去熟食店买了几个小菜打包带着,估摸赵慎三换好衣服了,才施施然出现在赵家门口敲响了房门。
赵慎三看到朱长山并不感到意外,苦笑着说道:“你说得对哥,只要是你要找我,我还真是躲不开。”
朱长山大笑起来:“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是非之人了,此刻的我在你眼里不亚于夜猫子,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逼你把工程给姚静怡的,只是来祝贺你高升,想跟你喝一杯。”
赵慎三松了口气般说道:“真的?那我就欢迎你,来来来,这几天我他妈的倒霉透了,正想着好好喝一杯呢,大哥来了正好,你稍等我去弄几个菜,咱们一醉方休。”
“不用弄了,我自带下酒菜,现在就开始。”朱长山亮了亮手里的袋子,赵慎三接过去一看就笑了:“得,那就省的鼓捣了,直接开始。”
两个人坐下以后,显得都有些沉默,端起酒杯不停地碰着喝着,仿佛有种心照不宣般的默契,虽然不说话,但气氛并不沉闷,一直到两人都喝了大概三两白酒的时候,情绪差不多都上来了。
“大哥,我有件事一直挺疑惑的,想问你却又觉得我的身份没法问,不问吧,我这心里又憋得慌。嘿嘿,现在就咱们哥儿俩,借酒盖脸,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好吗?”赵慎三笑着开口了。
“你小子,要问就问,装什么装?我可没感觉到你对我有什么畏惧。”朱长山一晒说道。
赵慎三痞痞的说道:“大哥,那我可问了啊!那天晚上,我应肖冠佳夫人冯琳之约,去温泉宫见她了解情况,却遇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其中,卡娃当然是第一女配,我好歹算是一个男主,那么,大哥您充当的什么角色呢?可别告诉我您压根没登场,兄弟我好歹是查案的干部了,而且有些情况就算我不想知道,奈何自己往我眼睛里钻,那可就由不得我了!”
朱长山听赵慎三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末了却收起了刚刚的笑意,沉默了一阵子,才苦笑着说道:“得,看来一个人想要不让别人知道做点秘密的事情还真是不容易,都那么晚了我做的事情都能被你看到,也真是老天偏向你了。”
“嘿嘿,也许吧。不过大哥,我真挺纳闷的,那两姐妹看上去势同水火,又都对你依赖成那样,那到底谁才是你的真心爱人啊?总不会是大哥功力非凡,包揽了一对姐妹花吧?”赵慎三继续戏谑。
朱长山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这是很少见的情况,一般来讲,他对道德规范、世俗看法一类的事情是最不在意的,即便真的包揽一对姐妹花,只要人家姐妹愿意,他只会觉得荣耀,绝不会觉得尴尬的。比如他曾经沾沾自喜的跟赵慎三提到过他跟马慧敏的情人关系,讲的时候可没任何思想负担。
但今天,提到冯琳跟卡娃两个复杂的姐妹,朱长山偏偏就尴尬了,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闷闷的自己喝了几杯酒,这才叹息一声说道:“唉……那天晚上,也真是巧,怎么就会你们一起都凑到温泉宫去了?我原本不想过去搅合她们姐妹俩的事情,但宁菊 花给我打电话,说听到姚静怡气愤愤的给冯琳打电话质问她为何破坏广成贸易的事情?听起来两人很可能要发生正面冲突。
毕竟姚静怡是我带到云都来的,我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只好赶紧从市里赶过去,刚好看到姐妹俩撕扯着要去河边谈判,若是被你看到可就不好了,我就把她们俩带走了。”
赵慎三笑着说道:“我还真知道,丽丽刚好看到她们俩上了你的车,还记住了你的车号。”
“我并没有走远,带她们到镇子外面,停下车帮她们调解了一番,就送她们回去了……”朱长山说道。
赵慎三带着讥诮的笑容说道:“大哥,你不觉得你今晚讲话很有意思吗?叙述那么详细的都是我知道的,我问你的你跟她们俩的关系却被你避而不谈。
那好吧那好吧,我就不问这个问题了,先问问你怎么送回她们俩的?总不会她们俩都那么配合,你先把一个送到15号,再把另一个送回10号,还都是抱进去的吧?那样的话,我可真要管你取取经了,看你怎么让两姐妹连醋都不吃的?”
“你……小三,你越学越坏了,这要是说出去,怎么像是堂堂市纪委书记呢?”朱长山脸红了,接着说道:“冯琳性子倔,在镇子外面就自己跳下车走了,我想追姚静怡又不依,只好留在那里哄哄她,等哄好了送回来,早就看不到冯琳的影子了,我就把姚静怡送回15号别墅了。”
第1155回 胆大论
“大哥,抛开你的感情隐私,咱们说点实在的好吗?”赵慎三眼睛里带着矛盾跟感情,好似做出了好大的决定般开口说道:“大哥,从根子上说,我受你的恩惠很多,而且,你跟红红又是亲兄妹,咱们更有了兄弟之情,所以,我对你的怀疑不愿意隐瞒下去,既然今晚就咱们兄弟两个,就敞开心扉一次好吗?你可不可以别把我当成纪委书记,纯粹的当成兄弟讲出心里话,若是你不希望我公开,我也可以保证权当没听到过。”
“我知道你怀疑我什么。”朱长山恢复了他一贯的傲慢,笑着说道:“小三,咱们兄弟不兜圈子,你哥我在云都图书馆项目里是有牵涉,但你放心,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能保证即便你不看兄弟情面,我也不会像笨蛋肖冠佳一样被扔进去。其余的,我也不能跟你说什么了,毕竟,电影里有句话很搞笑却也很真实,‘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你哥可不能犯忌讳。”
“那么,你这次是想我帮冯琳还是帮姚静怡?”赵慎三也明白想让油条一般油滑的朱长山彻底讲出隐私是不可能的,就退一步问道。
“你帮姚静怡就是帮冯琳,这两者看似水火不容,其实是一回事。”朱长山说道。
“啊?难道她们姐妹不和是假的?”赵慎三诧异了。
“不,她们姐妹因为家族原因互不相容,绝对是真的,从生意的角度看,你帮了姚静怡,冯琳可能会很不开心。可是,图书馆问题圆满解决了,肖冠佳的罪过也就没那么显眼了,对冯琳来讲岂不是最大的帮助?可惜女人无论看起来有多精明,归根结底还是头发长见识短,故而她们俩现下看不透罢了。”朱长山说道。
赵慎三有些失望,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结果,但也只能赶快调整了策略,苦笑一声说道:“纵然是我想帮她们也难啊!大哥就没听说吗,这个项目早就被好多商家盯上了,别的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连白老板家的白少帆衙内都亲自给我打电话,介绍了一个根子更粗的人给我,还有两个也是得罪不得的大人物交代的,广成想吃下这个项目,不容易了。”
朱长山果真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开口说道:“纵观历史几千年,唯讲利禄,图书馆庞大的潜在价值摆在那里,谁都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到呢?只是我们还是小看了这些商人们的胆量了,想着这个项目牵扯着案子,应该会让这些大鳄们有所忌惮,没想到还是不行啊!这样的话,还真是需要速战速决,让姚静怡尽快找人给黎远航书记打招呼吧。”
“单给黎书记打招呼恐怕不行,这个案子跟这个项目紧密相连,省纪委也紧盯着呢,若是陈伟成书记不答应也很难办。”赵慎三说道。
“这应该难不住姚静怡的,行了兄弟,不说他们,现在你给大哥一句话,你心里有没有必须要照顾的人选?若是做通了上面的工作你却另有打算,那还不如咱们俩谈透彻了,我告诉她不让她费劲。”朱长山说道。
“二少介绍了一个新加坡客商,这个我肯定要照顾点,不过,我会把案子的严重性讲给二少听,打消他的好心肠的。毕竟当着哥哥不说假话,这个项目简直就是一个炭篓子,谁抱回去都不好受,你觉得姚静怡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受得了?若是受得了,我一定给大哥这个面子。”赵慎三说道。
“兄弟,我还有个顾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朱长山很郑重地问道。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利用这个项目做饵,钓出没有露面的文化城项目参与者对吧?这点如大哥所愿,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也是也不是。怎么怎么说呢?是,就是我当然希望借这个事情,钓一钓敢油锅里捞钱的幕后枭雄。不是,是因为图书馆负债三个亿,齐市长给的还款期限仅剩两个半月,若不吸引外资予以整改,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故而,招商也是必须的措施。我只是想双管齐下罢了。”赵慎三说道。
朱长山赞许的说道:“兄弟真是个敢作敢当的胆大者,看你一切尽在掌握,我也就放心了。”
“世人所谓胆大者无非有三,一是无知者无畏,冒冒失失龙潭虎穴都敢闯。二是利欲熏心,忘乎所以铤而走险。三是心中有数,会发生什么情况很清楚因此不惧。但谁也不敢说一切尽在掌握,也仅仅是局限在某种状况里罢了。大哥,我觉得咱们身边的人都是胆大者,如姚静怡就算得上第一种胆大者,肖冠佳赵培亮之辈算得上第二种,你跟我则算得上第三种了。”赵慎三侃侃而谈。
“呵呵呵,我怎么也算得上呢?小三,我听得出来,你这番胆大论是针对图书馆这个特定事例而划分的,你把我也概括进来,还把我跟你归为一类,是一种巧妙地警诫吧?”朱长山笑着说道。
“不,我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的。”赵慎三摇头道:“大哥能够在告诉我你的确牵扯到这个案子里了,却还毫不畏惧的在我担纲调查此案时不退缩,不避嫌,公开出现替姚静怡拉生意,足以说明你对我的行动,或者说是对最终的结局心中有数,怎能算不上知情不惧者之一呢?至于你提到警诫,作为你的妹夫,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事害的一家亲人伤心,这么说也沾的上边。”
朱长山突然露出满脸的意兴阑珊之意,缓缓的说道:“唉,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出来混就会欠账,欠了帐就需要还啊!当初,我投资三千万进这个项目,就是想拼着赔掉这些钱,只要能还上我欠的人情账也算解脱了,可惜……唉,罢了罢了……小三,大哥明白,你刚刚那番精辟的胆大论,真正的想法,是把我也归到第二类里面去了,哥告诉你,不要把你大哥看成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无奈的欠债者罢了……”
赵慎三惊诧莫名的问道:“大哥,你今晚提到两次江湖了,难道你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曾被肖冠佳利用职务之便抓到过把柄?后来迫不得已帮他筹划这件事的吗?那你可要赶紧把事情告诉我,以便我赶紧想出应对措施替你化解啊!”
朱长山黯淡的说道:“不,不是这个原因,小三,你权当我喝多了发牢骚吧,没什么可跟你坦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大哥,那你好自为之吧。来,不说这些事情了,咱们安心喝酒,做兄弟的相信你能掌控一切的。”赵慎三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大致的推论,见好就收了。
朱长山也果真不再提了,两人真心开始喝酒,都是满腹心事的人就分外容易醉些,不多时就都喝多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什么样的债最难还?我告诉你,情债……情债最难还……无论当初因为什么状况在一起了,毕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爱过,对爱过的女人,谁能……谁能真狠的下心啊……”赵慎三醉眼朦胧的说道。
“哈哈哈,小三,你说得对……情债最难还!你大哥滚刀肉般无所畏惧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得还人家啊?明知道替她顶雷挨刀……哦哦哦……你小子坏得很,你在套我的话,套我的话对不对?滚……滚你的,不喝了,我回去……”朱长山笑的脸上滚下来两行清泪,眼睛里根本没有一丝快乐的感觉,有的都是凄冷的哀伤,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
“不行不行,大哥你不能开车了,就住在这里吧……”赵慎三迷离着双眼说道。
“有司机,我走了。”朱长山坚持拉开门走出去了。
赵慎三慢慢的扶着椅子站起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唉……可惜了!”
第二天到班上,赵慎三就安排乔丽丽通知姚静怡女士正式开始合作洽谈,把时间定在下午三点钟,地点定在图书馆。
丽丽打电话的时候,田振林在场,是赵慎三叫他过来总结赵培亮口供的,他正在汇报的时候,赵慎三貌似突然想起这件事一样吩咐丽丽通知的姚静怡。
“赵书记,姚女士说她凌晨的飞机刚离开云都,下午赶不回来啊,她听起来都快崩溃了,说昨天您才告诉她好多家来头极大地商家竞争这个项目,让她也去找大人物打招呼的,怎么今天就约她谈呢?说您如果是为了人情敷衍她,那么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洽谈就暂时不进行吧,等她做好了工作再说。”丽丽挂了电话,满脸的啼笑皆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