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跃鹏之所以脸色变幻，是有他自己的考虑，文新广电局下属所有单位的工资和社保基金他都是放在银城农村信用合作社的，每年从合作社能拿到数目不菲的回扣提成，如果换到白山商业银行，那自己就被动了，合作社肯定不干啊，说不定就会把自己捅出去，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秦风强压住怒火，从梁跃鹏手里拿过合同，看了几眼，发现自己的确是误会了梁心芝的意思，他们附加的条件并不算太苛刻，心中释然，刚才一怒之下拍案而起的心思都有了，看来以后这个暴脾气还是要改一改。
秦风说道：“这个条件我可以代表银城市政府同意，而且我还可以介绍几笔存贮业务给你们，争取让天行健的投资从你们商业银行走账。这次我们可是拿出了巨大的诚意，市政府能够同意用文新广电局的办公大楼做抵押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我们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完全是建立在银城经济高速发展的自信上，这一点请你们相信，要不了两年，银城就会以更加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
“看来秦副市长对银城的经济发展很有信心嘛，这我们对这笔投资就更加有信心了。”梁心芝微微一笑说道。
但梁跃鹏的脸色却更加难看，有苦说不出来，假意提醒道：“秦市长，现在我们跟银城农村合作社合作很愉快，突然变更总需要一个理由吧，而且我们之间有合同……，你看？”
“如果他们能贷款给我们五个亿，那我们就不用变更了，这还需要什么理由？至于合同我没有看到过，回去了你把你们的合同拿来我看看到什么时间截止。”秦风毋庸置疑地说道。心里暗骂梁跃鹏，你个老小子光想好事，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人家凭什么贷款给你。这世上的好事能都让你占了吗？
梁跃鹏支支吾吾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梁局，你要有能力贷到款，文新广电局的事我就不管了，全权由你处理。如果让我查到你每年从合作社拿回扣，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这个局长该挪地方了。”秦风毋庸置疑地说道，下面这些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只是用人之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梁跃鹏不敢吭声了，吃提成这种事可大可小，不查你的时候没事，大家心照不宣，可真要是查起来，那也是个事，足够判刑了。
“我支持秦市长的意见，想要拿到贷款，我们总要付出点代价，拿出些诚意，不能光想好处，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天下没这样的好事，也没这个道理。”书记张璞说道。
文新广电局的一把手自然是局长，书记算是二把手，很多局级单位都是局长书记一肩挑，但文新广电局在合并过程中出了不少问题，因此市委将书记和局长分别由两人担任，算是互相有个制衡。
梁跃鹏每年从合作社拿回扣的事张璞自然知道，他这个书记是一分钱回扣没吃到，全让梁跃鹏给独吞了，心里始终不平衡，既然这次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会毫不犹豫打击梁跃鹏一下，让他明白，这个地方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书记并不是个摆设。
秦风扭头看了一眼段正鑫，问道：“段局长的意思呢？”
“我也没意见，完全支持秦市长的决定。”段正鑫说道。
段正鑫是一名学者型官员，醉心于文物研究和保护，对官场的争斗不太在意，但也并不是一点敏感性都没有，明哲保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绝对不要与上级唱反调，这是他的为官之道。
秦风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银行方面的条件我们同意。梁副行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跟你们行长接洽一下，贷款的事越快落实越好，款子到账我们就可以展开工作了。”秦风说道。
梁心芝看了眼她手下那两名主任，两人都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梁心芝道：“好，我现在就跟行长联系，他那边方便的话我马上带你们过去，这事敲定了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地了，谈完事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1065、一锤定音
1065、一锤定音
梁心芝打电话跟行长鹤鸣山联系，鹤鸣山那边正好忙完，让她立刻带秦风等人过去见面，他本人也很想当面见一下近期如日中天的英雄市长秦风。这个人现在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成了白山地区最具争议的人物，连鹤鸣山也听不少人提到秦风的名字，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
梁心芝领着秦风一行四人来到行长办公室，一推开门再次被震撼了一次，这间办公室比梁心芝的几乎大一倍，装修更奢华，还有一个小型的模拟高尔夫球场，一名四十多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在挥杆，将一个高尔夫击落入洞，动作显得十分潇洒。
“贺行长，银城市政府的秦副市长和文新广电局的负责人来了，这位年轻才俊就是银城的传奇市长秦风先生。”梁心芝介绍道。
中年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风，又扫了一眼跟在秦风身后三个半老头子，哈哈一笑道：“秦副市长你好，老是在电视上看到你，这回终于见到活的了。来，快请坐。”
“贺行长你好，叨扰了，实在不好意思。”秦风伸出手准备与鹤鸣山握手，鹤鸣山两只手握着高尔夫球杆，下意识把杆伸了出去，突然意识到这很不礼貌，马上爽朗一笑，一只手拎着杆，伸出另外一只宽大的手掌与秦风握了握手。
大家在沙发上坐下，鹤鸣山打开一体式茶具，开始烧水泡茶。他用的是一套十分讲究的宜兴茶具，茶壶和茶杯都古色古香，一看就是有年头而且十分名贵的东西。
泡的茶是铁观音，水一烧开，先往茶壶里放进去一些茶叶，然后亲手洗茶泡茶，给每人斟满一杯茶，指了指茶杯说道：“尝尝我这套茶具泡出来的茶怎么样。”
众人都端起茶杯，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香味，确实非常香，第一遍洗茶的时候大家就闻到了茶香扑鼻，沁人心扉，一闻就知道是非常好的茶叶。大家将茶水喝进嘴巴里，先在口腔里品咂一番，然后再咽下，一股馥郁的芬芳在肠胃间弥漫，唇齿留香。
“好茶，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茶，贺行长，如果没猜错，这茶叶是安溪镇上为数不多的几颗千年老茶树上采摘下来的茶叶，而且是明前茶。”梁跃鹏赞叹道，眼睛略显崇拜地看着鹤鸣山，带有几分取悦讨好的意味。
鹤鸣山摇摇头，说道：“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安溪镇那几颗千年老茶树上的茶叶每年的产量极其有限，何况还是明前茶，那就更加珍惜，花钱都买不到。不过这茶确实是安溪镇出产的铁观音中的上品，市场价格每斤在一万元左右。”
“这么贵？那这茶叶一般人可真是喝不起。”段正鑫失声说道，一万多块钱买一斤茶叶，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奢侈了。其实一万多块钱一斤的茶叶不算是最贵的，还有几万块钱一斤的。譬如云南普洱，有些珍品一块就是几十万，那不也是给人喝掉了吗。
鹤鸣山略显得意地笑笑，目光转移到一直静默不语的秦风身上，看着秦风问道：“秦市长有何评价？”
“这茶口感好，不光是茶叶本身的问题，还有你这套茶具的功劳。这套茶具应该是清末宜兴产的紫砂珍品，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岁数，几经转手，用了这么多年，里面积淀了不少的茶元素，即便是白开水泡进去，倒出来的水里也有一股浓郁的茶香。另外，你用的水也不是款泉水，而是山泉水，不知我说得对不对？”秦风侃侃而谈道。
鹤鸣山一拍大腿，赞道：“秦市长好眼力，果然名不虚传，知识渊博，见微知著，这也难怪你能在银城混得风生水起，官声和老百姓的口碑都不错。人才就是人才，不服不行。”
众人愕然，秦风这家伙还真是有一套，对茶道也有研究，别看他表现出来大大咧咧的，可人家搭眼一看就什么都了然于胸，这份能力绝对吹出来的。
“贺行长谬赞了，我们这次来是谈贷款事宜的，我想你是想给我们先设一道考题，看看对不对你的路子。对了你的路子咱们再继续谈下去，否则你就要端茶送客了吧，呵呵。”秦风淡淡地说道，但却切中要害，一眼就看穿鹤鸣山的心思。
鹤鸣山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秦市长真是快言快语，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说句实话，我们是第一次给政府贷款，心里也没多少底，不得不谨慎起见。虽说政府不会赖账，但官员经常升迁调动，现在是你在合同上签字，等过两年你调往异地任职，下一任副市长未必接这个茬，各个部门踢皮球，到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招谁要钱。”
“贺行长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存在这个问题，但是银城市政府是跑不了的，而且我们不是还有抵押物吗，逾期不还你们可以向法院申请拍卖，总有人会出来解决问题，下一任副市长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文化局的办公大楼被法院查封拍卖吧。”秦风据理力争道。
鹤鸣山说道：“秦市长说笑了，当地的法院去查封当地市政府直管单位，恐怕到时候没人愿意执行吧，呵呵。当然，这个担心也许纯属多余，不过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那贺行长的意思是？”秦风蹩紧眉头问道，一再被怀疑拖欠款不还，他又有点沉不住气了。
鹤鸣山想了想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任何借贷都是存在风险的。我的意思是原则上同意，具体细节条款要清晰，申请贷款不仅要有你们几人的签字，还需要银城市政府一把手的签字。合同签署三个工作日之内，款子一准到账。”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秦风站起身，伸出手看着鹤鸣山。
鹤鸣山伸出手，与秦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说道：“一言为定。”
有了行长这句话，一锤定音，这笔贷款就算到手了。尤天亮那里的工作秦风有把握，他一定会支持的，本身这就是政府行为，不存在主要责任人和次要责任人的问题，只要能拿到钱，担负一点责任算什么。有了这笔钱，文物修复和保护工作马上就能开展起来，到时候的回报率一定比预期的还要高。
1066、流言蜚语
1066、流言蜚语
这笔贷款敲定，大家都长松一口气，接下来的环节就简单轻松了许多，确认合同细节，双方签字画押，等等。
忙完这些，一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银行也下班了，鹤鸣山推说自己晚上要请白山市市长戚海帆吃饭，让梁心芝款待一下。
“走吧，各位大市长大局长，我请你们去白山还比较像样马老六去随便吃点东西。这可是我们行长的最高指示，你们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噢。”梁心芝笑眯眯地说道。
梁跃鹏连忙讨好地说道；“怎么能让您请我们呢，应该我们请你才对。今天晚上这顿饭，你请客，我买单。”
梁心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眼睛偷偷瞄了秦风一眼。如果不是因为秦风，别说鹤鸣山不会去请他们吃饭，她自己也懒得跟一群糟老头子一起吃饭，这么乏味的事情最多交给下面一个主任去就是了，自己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请他们。
梁心芝的助理开车，载着梁心芝头前带路，引领着秦风等人来到一家名字叫凌云阁的饭庄，这里环境古色古香，墙上挂满了名字字画，装潢得很有中国古典风格，服务员都是一身唐装，将中国美食文化和传统古典文化相结合，看起来很高逼格，其实很装逼的一个所在。
“不错嘛，梁行长可真会找地方，这里看起来十分的高大上啊，在这吃一顿饭感觉自己的文化修养都提高了一个层次。”张璞看着墙上的名人字画说道。
梁心芝笑笑，说道：“现在的人吃饭都讲究个环境和档次，好像环境好了，档次高档了自己就也跟着品位提升了，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人的品位和格局已经形成，想提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谓的文化，其实是一种自我修养，低素质的人到了档次高的地方，顶多是稍微注意一点，离开这个环境该怎样还怎样。”
“梁行长真是有见识，佩服啊，我么你在小地方待得时间久了，已经成了这样了，想提升的确有难度，所以只能装装门面了。”梁跃鹏拍马屁道。现在梁心芝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一点都不敢得罪，因为有求于人，说话做事就显得低三下四的，一点都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