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半天没言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冷静冷静，我从来没想过靠霍家。如果我需要仰仗霍家，你觉得我活得还会这么辛苦吗？我妈妈十六岁被发配到秦家庄下乡，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仰仗过霍家任何一点帮助，我们不也照样过来了嘛。”
“那不一样，可是我们现在需要借助外力啊，唐家实在太强势了，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唐亮虽然软弱，可是唐家老爷子和唐亮他妈妈却是非常强势爱面子的人。你外公如果不出面，没有人能压得住他们，我可以一直拖，可他们为了面子，也可以一直拖，他们甚至可以给唐亮找一个女人生孩子延续香火，但是面子这一关肯定是过不去的。”余昔悲观地说道。
余昔这么说也有道理，面子对中国来说是很大的一件事，名气越大，地位越高，人越看重面子。面子这个东西很虚，但是又很实在，那意味着尊严和地位。人到了一定程度，可能不讲面子了，因为那时候根本不用去可以强调，别人就会把面子给你给足。但是一旦有人要去扒掉你这个面子，那绝对是要跟你拼命的。
秦风现在分析一下，唐亮其实也是个很虚伪的人，他自己说要放爱一条生路，可是真到了关系到唐家尊严和面子的问题上，还是选择了自保。如果他真的坚持跟余昔退婚，唐家的面子是可以保全的，是你们余家配不上我唐家，但是余昔主动提出退婚，而且表示永远不可能喜欢他，这严重伤害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吗？”秦风实在不想请霍家出面。霍家老太爷现在出面打个招呼，别说唐家人要给面子，就算是如今的国家领导人也得掂量下分量。
老脸是轻易不动用，一旦动用老脸，你不给脸就等同于撕破脸皮了。就好像龚家湾的老太爷，亲自到秦家庄，豁出去一张老脸，无论是秦明月还是秦风，都必须忌惮三分，不能不买账。可是逼到这份上，也是实在没招了才用的杀手锏，只要有办法谁愿意把脸皮彻底割掉呢。
余昔道：“明天我父母和唐家老爷子谈判，谈成了皆大欢喜，谈不成那就只能刺刀见红了。反正我这回是豁出去了，我不愿意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换一个所谓的安慰。我不缺这些，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最后这句话，让秦风动容。是的，有过一次婚姻经历的秦风知道，婚姻就是一双鞋，两个人在一起舒服不舒服自己最清楚了。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山珍海味也味同爵蜡。
对一个人来说，情感的体验，价值观的契合比什么都重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感觉找到的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可跟两条心的人在一起，你永远感觉是形同陌路，不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秦风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我给姥爷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态度。”
“好，我等你好消息。”余昔兴奋地说道。
说完余昔就挂了电话，静心等待着秦风的好消息。
然而秦风这个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在感情上，他与霍家十分的陌生，也从来没有张口向霍家提过任何要求。霍家一直觉得有愧于霍月兰，希望能在秦风身上补偿，只要秦风提出的条件，相信霍家都会无条件的答应。他们巴不得秦风提要求，只要秦风肯提要求，那就意味着他靠近了霍家，霍老爷子和上官静高兴得估计都会睡不着觉。
一个人对人有愧，尤其对亲人，都会想法设法去弥补，去补偿，不惜代价。可是秦风并不愿意这么做，一个是内心的骄傲，一个是他不想持宠而娇，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害怕霍家看轻了他。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说也不行了，人都是被逼到了万不得已，才开始求救。
秦风翻出手机号码，翻倒了霍老爷子的座机，这个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老爷子估计都睡着了吧。
电话响了两声，秦风正准备挂掉的时候，霍家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风儿，是你吗，我的风儿，你终于肯给姥爷主动打电话了。”
“姥爷你好，我是秦风。”秦风抽搐一下，低声说道，听到霍家老爷子的声音，他忽然也有一种悲伤。
这时候换了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一个女人，道：“风儿，真的是风儿嘛，姥姥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到江南来，姥姥想死你了。”
“姥姥，姥爷，我也想你们啊。”秦风愧疚地说道。
上官静问道：“风儿，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和你姥爷，我们好想你。”
秦风本来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可是被他们这么一说，忽然就变得柔软起来，说道：“对不起，姥姥姥爷，孙儿不孝，下个月我抽时间去看望你们，好吗？”
“真的吗？”上官静惊喜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啊，那你一定要来啊，我和你姥爷等着你。”
霍家老爷子马上接过电话，惊喜地问道：“风儿，你真的下个月要来？我和你姥姥时间真的不多了，你看望我们的机会也不多了。下个月你一定要来，哪天来，给个准确时间，我让人去接你。”
秦风本来只是安慰一下他们，可是他们这么认真严肃，反而不好骗他们了。只能含混其次地解释道：“下个月可能要过去公干，现在时间还不确定，等时间确定了再告诉你们啊。”
“好好好。风儿，你一定要来啊。外公想你，真的好想你。”霍家老爷子几乎是老泪纵横了，说话的时候居然流出了眼泪。
秦风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外公，我……有件事……求你。”
“什么事？快说，只要外公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霍家老爷子这个时候没有设么条件是不可以答应的，只要能见到这个遗失多年的外孙，就算是去摘星星，他也愿意。
1309、遥祝幸福
1309、遥祝幸福
老爷子霍思成越是这么说，秦风越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求人的话他从小到大很少说，内心深处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张口求人，感觉说出祈求的话比杀了他还要艰难。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没事了，你们身体好我就放心了，那……我挂了啊。”秦风不想说下去了，这种事他实在张不开口。让外公豁出一张老脸去求人，想想都丢人，自己丢得起这个人，可是外公刚烈了一辈子，万事不求人，临老了还要拉下一张老脸，不值得啊。
“不许挂！”霍思成怒了，说道：“说！今天你必须把这件事说了，跟姥爷这里别用求这个字眼，我不爱听，太见外！风儿，你从小到大，外公和你外婆都没有尽过一份心，出过一份力，这辈子如果没为你做过一件事，我们是没脸下去的。快说吧，好孩子，外公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你要不说，我和你外婆明天就坐飞机杀到银城，当年问清楚。”
被逼到这份上了，秦风不说也不行了，吞吞吐吐问道：“外公，中组部的唐部长你认识吗？”
“唐天寿？认识，他和你大舅是同僚嘛，我在江南做书记的时候，他还是个小鬼，在南华市政府里当个跑腿打杂的秘书，后来是我把他调到组织部的关键职务上。”霍思成略显得意地说道。现在的中组部长，以前不过是给他跑腿打杂的小喽啰，几十年过去了，摇身一变也成了大人物。
既然外公认识唐家老爷子，而且还有知遇之恩，那这事就好说了。秦风把自己和余昔的事一五一十给霍思成汇报了一遍，然后把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和处境大概说了一遍。霍思成一直在听，中途没有打断秦风，直到秦风把事情讲完，才问了一句：“就这些？”
“差不多吧，就这些。所以希望你出面给唐部长打个招呼，放爱一条生路，一段为了政治利益，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坟墓，葬送一个人一生的年华和情感，于人于己并不见得有什么好处。”秦风苦口婆心地说道，心里特别害怕霍思成怪罪他不道德，没情操。
霍思成反问了一句：“你确认你是真的喜欢她？没有任何的杂质，你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
“这个自然是可以确认的，我们中学时代就认识了，如果不是因为相爱，又怎么会这么痛苦。说实话，如果我只是想找个人结婚，在银城非常非常容易，现在就有不少姑娘等着我，只要我同意结婚，立刻无条件嫁给我。
可是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不想再为了结婚而结婚，那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我希望是感情到位了，为这段感情找一个归宿，为这段爱情生一个结晶。这个要求不高，可是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因为彼此相爱的人很少，更多的人不过是希望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秦风心平气和，但是又有理有据地说道。
霍思成长叹了一口气，赞许道：“说得好啊，风儿，说得很好。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看着你日益成熟，外公真的很欣慰，比你那没出息的表哥霍天启强多了。好，这个忙我一定帮，相信唐天寿多少要给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
“外公，如果为难就算了，我不想您去求人，让人觉得你倚老卖老，晚节不保。”秦风说道，一想到霍思成居然要去求当年自己手下的一个小喽啰，秦风心里就内疚。
霍思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倚老卖老，什么晚节不保，我为了我的外孙做什么不可以，这张老脸算什么。真是给孙子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这张老脸才没地方搁。我已经很对不起你妈妈了，不能再对不住你。”
“那……那就多谢外公了，我……”秦风有点哽咽，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关怀这么感动。
霍思成道；“谢什么，你记得下个月来南华看我和你外婆，我们很想你。如果可能，下次来的时候把你说的那个丫头也带上，我和你外婆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让我们风儿爱到这种程度，哈哈哈……”
“好，下月一定抽时间去。如果唐家同意退婚，我带余昔一起去拜访你们，让你和外婆过过目，把把关。”秦风吸了吸鼻子说道。
霍思成豪爽地笑着挂了电话，秦风长出了一口气，把发烫的手机从耳边放下来扔在床上，自己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秦风感觉轻松了好多，这段时间心理压力过大，常常失眠，夜不能寐。外公出马，唐家应该要卖这个面子，就算是出于政治博弈，他也得权衡一下霍老太爷的意见，毕竟霍正良马上要接替唐天寿，继任者能不能按照他的政治方针去执行，上位后又会采取何种姿态对待他这个前任，都是他需要考虑的。
“外公同意出面了。”秦风给余昔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把这个好消息及时告知她，让她心里也轻松些。
过了会，余昔发来一个笑脸，回复道：“真的吗？太好了。你外公的话肯定比我的话好使，他们要掂量掂量这个分量。这些天我都快愁死了，我就发现唐亮的父亲真的是个老顽固，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一个态度，一句话，需要慎重。还不是因为我不够分量。”
秦风不知道说什么，作为晚辈，背地里议论腹诽长辈总是不太好，唐亮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结拜大哥，唐家老爷子也是他的长辈，每个人出于自身利益考虑问题本身也无可厚非，谁不为自己考虑呢。
“你睡了吗？”余昔发来一条微信问道。
秦风道：“还没有，睡不着，喝点啤酒。我已经失眠好几天了，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我也在喝酒，不过喝的是红酒，也失眠好几天了，今晚也应该可以睡个踏实觉。我们遥祝吧，干杯。”余昔在微信里发来一个红酒杯相碰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