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月想了想,显然是在择着词:“我知道米公子想哭,可你之所以笑,是因为你把笑看得比哭更悲伤。”
米河看着柳含月:“平日,你也这么对我父亲说话的么?”
柳含月:“老爷在的时候,含月我从没想过要怎么说话。”
米河:“可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想而又想呢?”
柳含月:“我想了么?”米河:“如果你没有想,你就会在我问话之时,将那要回答的话脱口而出。”
柳含月:“脱口而出只是性情所致,含月的性情不是如此。”
米河皱眉:“我明白了,我父亲之所以要我娶你为妻,是因为你说起话来,总是要三思而出口。可我要你记住我米河的一句话:三思之下,焉有真言?”
柳含月:“米公子以为我柳含月说的不是真话?”
米河:“你如今已是我米河的夫人,也算是我身边的一个女人了,我希望你像小梳子一样,说起话来从不扭怩!”
柳含月咬了咬嘴唇,问:“小梳子是谁?”
米河:“你见了她就知道她是谁了!”
柳含月:“米公子!你真以为我已经是你的夫人了么?”
米河:“我在父亲面前发过了誓,娶你为妻。连誓都已经发过了,难道还不是么?”柳含月苦笑着摇摇头:“不是!”米河:“不是就好了!”
柳含月:“我看得出,你不想娶我。”
米河:“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和一个姑娘结为夫妻,你会怎么办?”柳含月凄凉一笑:“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怎么办。可你,能告诉我这个姑娘是谁吗?”
米河:“卢蝉儿!”
“卢蝉儿?”柳含月悲笑了一下,“谢谢米公子把这个名字告诉了我。那我也告诉你,如果你准备和卢蝉儿结为夫妻,那么,我和你,还有卢蝉儿,三人之中,有一个人必死无疑!”
米河一惊,旋即又冷冷笑道:“我不相信你会杀人。”
柳含月的脸惨白了:“不是我杀人,杀人的而是另有其人。”
米河:“谁?”
柳含月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老爷的管家……庞旺!”
定格。
第20集
1.米府客厅。夜。
庞旺的脸映在惨白的烛光里,活像个死人。客厅已经被摆成了灵堂,白帐长挂,帐后是米汝成的灵枢。庞旺坐在帐前,在一张张烧着纸钱。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两个精壮的汉子。
2.米汝成卧房。
米河猛地拉开门,往外走。柳含月:“米少爷!”米河站停。柳含月:“按老爷的嘱咐,停枢三个月后,灵枢要运回钱塘县老家入士为安。米公子是在京守灵三月,还是先回钱塘老家设祭迎枢?”米河:“我想先回去,设下灵棚等着。”
柳含月怔了怔:“米公子什么时候启程?”
米河:“现在。”柳含月又一怔:“现在?”
米河:“现在我要办两件事,第一,问一问庞旺,他到底会不会杀人;第二,再给我父亲磕三个头。办完了这两件事,我就走!”
柳含月:“临走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办。”
米河:“什么事?”
柳含月:“洗一个热水澡。你身上已是汗味熏人了。”
米河一愣,看着柳含月。柳含月的目光没有躲闪。米河的嘴唇动了动:“谢谢!”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门去。门砰的一声关上。柳含月望着关上的门,眼睛里渐渐晃起了泪光。
3·客厅内。
那进门来的汉子低声对庞旺说着话:“……庞大管家,您的事,小的们办了!
您这就去看看?“庞旺的脸没有抬起来:”把鞋脱了!“两个汉子各脱下一只鞋,递给庞旺。
庞旺取过鞋,看了看鞋底的湿土,又闻了闻,这才抬起脸来,阴沉地问道:“南边?”
那汉子:“南边枣子林。”
庞旺:“挖了几丈土?”
那汉子:“二丈深土。”
庞旺将鞋重重往汉子脚前一扔:“诓我!你们鞋上分明沾着一丈二的软土!”
那汉子赔笑脸:“庞爷,那枣子林的地不好挖,再说……”
庞旺抬手打了那汉子一耳光:“不要说了!”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京锭,往那汉子的鞋里一扔:“天亮前把事儿都干利索了!明白不?”两个汉子穿上鞋,将银子收了,欠身道:“庞爷放心!一点事儿都出不了!——对了,小的按你的吩咐,把那石头刻成了。”
庞旺:“怎么刻的?”
那汉子:“照您的意思,刻了三个大字:无名氏!”
4.外廊。
米河走来。客厅的门开了,两个汉子走了出来。米河看了看他们,走进灵堂。
5.灵堂。
“他们是谁?”米河问庞旺。庞旺烧着纸钱:“米公子在问谁?”米河:“问你。”庞旺:“我有名么?”米河:“你在我心里无名。”庞旺:“为什么?”米河:“因为你想杀人。能杀人的人,他不配有人名,只配有罪名。”庞旺:“说得很好。是柳含月告诉你,我会杀人的,是么?”米河:“正是。”庞旺嘿嘿笑起来:“米公子信么?”米河:“信。”庞旺:“为什么信?”米河:“你的这张脸,没法让我不信!”
庞旺的脸抬了起来,脸上闪着纸火的青色:“如果我告诉米公子,你要是反悔了对你父亲的誓言,不娶柳含月为妻的话,我真的会杀你,你也一定相信?”
米河:“不相信。”
庞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