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声。蝉儿冷声:“米少爷已经走了。”
小梳子:“你怎么知道?”
蝉儿:“没看到米少爷坐过的板凳上只有你的那只大布袋么?”
小梳子看去,果然看见自己让米河管着的大布袋放在条凳上,便上去取了过来,背在身上,对蝉几道:“我死也不相信你是瞎子!”
她顾自往外走去。身后传来茶具落地的声音。
小梳子回头,看见蝉儿正在对着店伙计道着歉,显然是她撞上了那小伙计,小伙计嚷嚷着要赔。“没看到她是瞎子!”小梳子奔到蝉儿身边,拉着她就走,对小伙计骂道,“你撞一个瞎子,还有理呐!不像男人!”
她和蝉儿很快消失在人堆里。
那小伙计发愣:“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疯子,今日是怎么了?”
10.黄河故道旁一间土坯小庙外。日。
三束干草扎成了线香状,插在一口灰炉里。草在风中飘散着浓烟。“好大一炷香!”高斌望着那烟,不胜感慨。
米河:“不是一炷香,是三炷香。”
小刀子:“草也能当香供神,这世上恐怕还是头一回!”
米河站在上风口,目光追逐着流烟:“你爷爷临死的时候,已被贬为草民。草民能被供奉在庙中,定是做下过天一般大的功绩。后人以草结香,供奉你爷爷,正是还记得你爷爷的本色。”
高斌动容:“若是那老知府地下有知,定当老泪纵横!”
小刀子:“我是爷爷的孙子,我能代爷爷哭一场么?”
米河:“等高大人破了清江浦的这个奇案,你再哭不迟。”
小刀子:“为什么?”
米河:“到那时,你会看到全清河县的百姓都在哭。”
高斌轻轻一笑:“米公子说得对,待本官破了此案,替清河县洗刷了这森森鬼气,百姓自会感泣的!”
远远传来小梳子的喊声:“米少爷!米少爷!”
三人回头。小梳子和卢蝉儿快步走来。
米河:“蝉儿,小梳子,快来见过这位前来捉拿阴兵的高大人!”
蝉儿行了礼:“卢蝉儿双目失明,看不见高大人的尊容,却可知道,高大人身壮如牛,气概非凡!”
高斌:“哦?蝉儿姑娘既然是双目失明,是如何看出老夫的模样来的?”蝉儿:“以心为眼,就什么也看得见了!”
高斌抚掌:“此话说得好!”小梳子抢嘴:“此话不是蝉儿姑娘说的!是米公子在三天前对我说的,被蝉儿姑娘听去借用了!”高斌看着小梳子,笑道:“这位姑娘头顶上插着一把碧玉小梳,故名小梳子吧?”
小梳子回敬:“这位大人长得身高马大,故名高大人吧?”
小刀子嚷起来:“不得无礼!高大人可是朝廷二品大臣!”
“你是谁?”小梳子上下打量着小刀子,目光落在他的那双新靴上,“哟,你跟着二品大臣跑江湖,穿着二只新靴子,这么说,你也该是有二品的身价了?这靴子,也该叫‘二品靴子’了?”
小刀子乐了:“好个姐姐!这么抬举我!”“谁是你姐姐!是你姑姑!”小梳子又抢白了声,不再理他,眼睛却是瞥着那双新靴。
小梳子内心的声音:“等着瞧吧!你的这双‘二品靴子’,快不是你的了!”
11·客栈。夜。
高斌靠在炕上,光着脚,小刀子盘腿坐着,给高斌揉着脚心。
小刀子:“百病脚底起,每日揉三百下脚心,百病皆无。高大人,是这个理么?”
高斌闭着眼,一脸舒坦:“是啊,舌为心苗,脚为命根。脚揉活了,好比树根扎对地方了。我说小刀子,这回到了清江浦,本大人不让你回家看老母亲,心里不舒服吧?”
小刀子:“高大人这趟办的是官差,事事也就由不得自己。我知道,高大人不让我回家看母亲,定是有道理的!”
高斌:“这两天,我带着你到处打听着事儿,也算是把那阴兵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些,等把头绪理出来,我自会放你去见老母亲!”
小刀子正要开口,忽听得外头一阵喧闹,还伴着几声狗叫。
“怎么回事,去看看。”高斌道。小刀子撩窗布儿往外张了一下,笑道:“是我的一帮朋友把狗带来了!”
高斌没听懂:“把狗带来了?什么意思?”
小刀子:“不是说阴兵撒的阴钱,把狗脸都糊上了么?我让几个小时候的朋友帮我把那几条狗给捉来了,请高大人提审!”
“胡闹!”高斌从炕上坐起,“你怎么把本官此次私访的行踪都告诉人了?”
小刀子:“没有告诉呀!我只是对他们说,我和东家打着赌,东家说那几条被阴兵撒的阴钱糊过脸的狗,准是烂脸了,我说没烂奇$%^书*(网!&*$收集整理,东家便和我下了一两银子的赌注。”
高斌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想来骗我的一两银子!”
小刀子摸着脑袋笑了。高斌下炕穿鞋:“看看去。”
12.院子里。
高斌和小刀子从屋里走出来,便见得三五个后生手里各牵着一条大狗,站在院里。小刀子道:“你们都来了?还不快给东家看狗脸!”
那帮后生跨脚骑在狗背上,抓起狗耳朵,把狗脸仰了,对高斌齐声道:“请东家看狗脸!”
高斌背着手,在狗脸前看了一会,道:“狗脸是没烂,可你们怎么就能说,这几条狗,准保就是那几条脸上糊过阴钱的狗呢?”
后生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作答。
小刀子急了:“东家在问你们呢!”
一后生想起什么,把狗身子转了过来。高斌看去,吃了一惊!
狗臀上空荡荡的,没有尾巴!后生们纷纷把裆下的狗转过来。都是没有尾巴的狗!高斌:“怎么回事?”
那后生:“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人说,那天晚上,这些狗的尾巴都还长在屁股上,过阴兵的时候,这些狗被糊住了阴钱,后来就连尾巴也没了,听说是被阴兵割了!”
高斌皱眉:“胡说!分明是你们串通好了,将狗尾巴剁了,来诓我老爷的一两银子!——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