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深知，人类的发展已经受到了太阳系的桎梏。
哪怕再高的雄心壮志，再远大的抱负，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就算他们发展到最高点，也仅仅只能成为太阳系内的恒星级文明，再也无法突破这个上限。
在这片保护区内，希望的星光变得黯淡无光，生命的脉络也变得索然无味。
在这囚笼内，他们的未来被彻底封闭，梦想被束缚，无能为力成了他们共同的命运。
绝望，如同冰冷的刺，深深扎入每个人的心灵。
他们无法改变，无法逃脱，生存的希望渐渐黯淡，就如同昏暗中的一颗独孤星，再也无法闪耀。
人类文明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他们所有人都也是这个笑话的一部分。
他们这段时间废寝忘食的研究也只不过是笑谈，累倒的科学家，累死的工人也算是白白付出了性命。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人类文明依然会存在，他们可是“保护”动物啊。
太空里的那十一艘战舰甚至还不如蓝星天空中翱翔着的民用航空飞机。
后者至少能够改善民生，前者就只能够沦为废铁，让人类自我满足。
蓝星上建造的那三台反物质压缩炮也还不如一根吸管。
后者至少可以让人们方便喝水，而前者就只能够像三把玩具枪一样，让人类这个小孩子自己开心开心。
秦命躺在沙发上，将手背放在额头上，闭着眼，一动也不想动。
陈建华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窗外的太阳，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但他却只能够抓住空气。
他甚至连空气也抓不住，因为空气会从他的指缝溜走，他什么都抓不住。
刘行之的双臂支撑在他的腿上，双手紧紧掩盖住整个脸，就像是要隔离内心的深刻绝望。
此时此刻，哪怕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正常人，进入这个办公室也会被这种氛围感染，开始自闭。
“唉……”叶泠然轻叹一口气。
她是自己独立悟出来的这个猜想，比任何人知道都要早，所以她也是最早接受这个现实的。
叶泠然开口慢慢安慰道:
“我们可以再把这个猜想延伸一下，延伸到更为宏观的地步。”
“对于在蓝星这片固定区域，人类是绝对强大的，所有资源都由人类调控，我们可以建立保护区把其他动物保护圈养起来。”
“但要注意人类仅仅是在蓝星这边有限固定区域绝对强大，离开蓝星，离开太阳系，人类就无法保持绝对强大。”
“而在包含太阳系的一片有限固定区域当中，那个外星文明是绝对强大的。”
“那接着推导下去，在更大的一片有限固定区当中，这个外星文明就无法保持绝对强大，祂所控制的那片区域也只不过是一片保护区而已。”
“站在更为宏观的来看，祂们也是保护动物。”
“继续循环推导下去，宇宙中绝大部分文明都生活在保护区当中，都是保护动物。只有最上面，站在宇宙最顶端的那个文明才可以挣脱这一规则的束缚。”
“其实人类还算比较幸运的了。基于这个猜想的另一个推理忘记告诉你们了。”
“人类其实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至少在太阳系这个保护区内，我们没有发现其他的文明。整个太阳系保护区都属于人类文明。”
“但很多保护区有可能都不止有一个文明，同等地位，同等位格的文明同一片保护区内互相抢夺资源，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
“这样一想，我们的情况其实还算好一点。”
秦命虽然现在很绝望，但他毕竟经历的事情多，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理智。
“这个猜想中，保护区的建立最关键的因素不是生物的价值，而是绝对强大的存在。但现在可以确定的绝对强大者只有两个。”
“第一个，人类在蓝星绝对强大。”
“第二个，那个外星文明在包含太阳系的一片区域中绝对强大。”
“除了这两者其他的我们并不知道。有可能那个外星文明的上面已经没有绝对强大的存在。”
“祂们和宇宙中诸多文明都是同一等级。”
叶泠然反问道:“那样祂们还是要活的小心翼翼。如果宇宙中保持黑暗森林状态，那祂们也只能够蹑手蹑脚的发展，生怕惊扰到其他文明。”
“如果黑暗森林已经被点燃，所有文明都无法隐藏，那么祂们为了生存也只能够在宇宙中和其他文明争斗。”
“人类目前的战争已经如此惨烈了，那么祂们那个层面的战争更是让我们无法想象。”
“对比之下，人类只需要在太阳系内安安生生的活着就行了，外面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你看自然保护区的那些动物，额……不对，这个例子不恰当，因为太阳系这个庞大的保护区，只有人类一个文明。”
“应该说你看那些濒危灭绝的动物，被人类照顾的多好。吃喝拉撒都有人管，哪怕是繁殖都不需要自己担心。幼崽出生还自带编制，生活比大多数普通人都要好。”
“有时候换个思路想，得过且过，其实也挺好。”
秦命坐起了身子，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容。
“你能把这么可怕的事情说出花来也是个人才。”
“说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得过且过。”
“摆烂吧。”
第417章 四维空间
秦命对着刘行之和陈建华挥了挥手。
“你们走吧，回去休息吧。”
先前即将面对开拓者一号和旅行者二号返航事件的时候，秦命也是这样说的。
不过那个时候他是让这两人休息一晚，准备爆肝。
但这次，他的意思就是让对面两人可以完全休息了。
“通知一下所有人，从现在开始放假，先放个五天吧。毕竟十几天后还要去接开拓者一号。”
“呵，说实话，我现在倒是希望开拓者一号到时候能够直接对我们发起攻击。”
刘行之问道:“那开拓者一号回来之后呢？”
“放假，然后准备接实验一号。”
“那实验一号也回来之后呢？”
“摆烂，想干什么干什么。”
“难道不进行研究了吗？”
“进行啊，当然进行。我们现在又没有到上限。不过时间没有那么紧张了，研究多久都行，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都无所谓。”
秦命强颜欢笑道:“我们接下来的研究都只是为了人类更好的生活。也没有必要拿谁当做敌人了。反正太阳系是保护区，而我们是安全的。”
刘行之沉默许久才缓缓站起身，瞬间想把旁边的陈建华给拉起来。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睡觉了。”
秦命笑道:“明天有空可以到我家里找我玩。我电脑上还有好多游戏没打通关。”
“不了，我明天想睡一整天。”刘行之婉拒道。
“那睡醒之后呢？你总不能直接睡死过去吧，我们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秦命开玩笑道。
刘行之此时已经带着陈建华走到门口，扭头对着秦命说道:“睡醒之后弄点猪脚饭吃吃接着睡。”
秦命能听出来刘行之的话是在自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道:“拜拜。”
刘行之走后，秦命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用力的搓了搓脸，然后又伸了个懒腰。
“下班下班。”
叶泠然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才三点半呀，还有两个时才下班。”
“反正又没什么任务。提前下班也没什么，而且我刚刚也说了，从明天开始放假五天。”秦命说道。
叶泠然满脸的黑线，直接把一个文件夹扔给了秦命。
“那你要不要想想这件事需要谁去具体安排呢？天工计划可是有十几万人呢。”
“这本来应该是你这个总负责人的活儿。”
秦命稳稳当当的接住文件夹，翻开之后发现里面什么都没写，他又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位置上。
“那我还是在这儿等着你吧。”
“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见到秦命安安生生的坐到椅子上，叶泠然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倒水就不用了，就你泡茶那个手艺完全是糟蹋茶叶。”
说完，叶泠然建立了一个新文档。
【保护区猜想，又称圈养猜想。太阳系是一个庞大的保护区，人类是保护区内的保护动物，受到保护的同时也无法离开太阳系。】
【下面是证明过程】
【已知两条不证自明的公理】
【一，任何生物都具有价值。】
【二，任何生物种类都有一种或多种价值具备不可替代性】
秦命看到了叶泠然敲的字，疑惑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叶泠然一边打字一边回答道:“给中枢写汇报啊，我根据这个猜想推导出了旅行者二号返航的结果，那肯定是要把这个猜想告诉中枢的。”
“写成报告的形式来肯定要证明的规范一点，不能像刚刚那样用提问的形式来阐述”
秦命质疑道:“你第一条公理不用证明，第二条是不是有点问题？”
叶泠然问道:“有什么问题？根据人类的划分，不同种生物的基因肯定不同。基因都不同了，那它们肯定都有各自独特的价值。”
“有道理。”秦命说道:“不过你刚刚这段话就算是证明了，需要证明的都叫定理，不算公理。”
叶泠然给秦命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就你话多。”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她手上动作很诚实，把刚刚打的字做了一些修改，对第二条定理加上了一些简略的证明过程。
随后又把绝对强大这个概念给添加了上去。
整个圈养猜想的证明过程并没有太长，叶泠然用了不到一千字就证明完了。
她把这个文档打包发给了中枢，转身看着秦命认真的问道:“我们真的无法冲出太阳系吗？”
秦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反问道:“绝对强大的概念不是由你最先提出吗？你应该最为了解才对。”
叶泠然说道:“人类相对于其他动物绝对强大，但每年都有野生动物跑出自然保护区啊。”
“你看，虽然现在太阳系被完全封锁住了，整个太阳系就像是被包裹的一个封闭的立体图形里。”
“但这是三维层面的，如果我们可以突破到四维空间，那不是就可以突破这个立体图形的封锁吗？”
秦命无语道:“我的泠然姐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