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忽然觉得自己的父母走的也挺安详的。
虽然也是意外死亡,但起码不会这么揪心。
“父亲清醒的时候,交给了姐姐一样东西。那是从圣山里带出来的东西,是留给我们的保命符。如果我们变成了孤儿,或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那就尝试使用它。”
龙雀轻声说道:“最初我一直以为,我们根本用不上那东西。因为姐姐的天赋很好,在军部里从未遇到对手,哪怕有时候被打压,也可以轻松解决。我的天赋不如她,但也丝毫不弱。”
“但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我们两个孤儿,父亲还从圣山里带出了东西。即便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也免不了暗中盯着我们。绝大多数的凶险,都被她挡下了。”
他顿了顿:“那东西她早就用了,只是一直瞒着我,没有跟我说。就是那个东西,彻底改变了她,对她产生了影响。”
“什么东西?”
鹿不二好奇问道。
“准确来说,那是一个盒子,潘多拉的魔盒。”
龙雀沉默片刻,用手比划了一个形状:“那个盒子里装着一枚心形的吊坠,鲜红色的,会跳动,像活物。”
鹿不二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因为这个东西,他也见过。
融入了他的掌心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这一刻,他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龙雀看出了他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沉默了片刻以后并没有深究,继续说道:“自此以后,我姐姐的性格就变了。有的时候,她还是很温柔。但有的时候,她却变得冷酷残暴。对于圣山,她产生了莫大的向往。我曾经多次试图阻拦她,但都是些无用功。那段时间她经常做梦,梦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还有个声音让她不要来。”
“那段时间我每晚都守着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罗素家族再次准备勘测圣山。为了那次的行动,他们还特意找上了我姐姐,暗地里达成了协议。”
他顿了顿,嗓音沙哑:“我不知道我姐姐那时候是怎样的状态,只是后来当我看到那份协议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这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担心她有一天,也会遭遇不幸。如果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来保护我呢?之所以要进入圣山,不仅仅是因为她内心无法遏制的欲望,也是想去寻找治好自己的办法。如果治不好,也能在死前为我做最后的一件事,那就是为我的前途……铺路。”
鹿不二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里。
如果龙翎真的得到了跟他一样的东西,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他也融合了那东西,却没有掌握异鬼术。
而是掌握了另一种类似的能力。
“那段时间,我姐姐还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她变得不像是她自己了,做出一些很可怕的事情,那就让我杀了她。因为她不想伤害我,也不想伤害其他人。我沉默了很久,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龙雀平静说道:“此后我陪着她训练,陪着她做准备,陪着她组建勘测圣山的队伍。那支队伍里,是我们的战友,最亲密的同伴,还有临海市里的一些高层。临近出发的那天,我偷偷复制了他们研究资料,等到他们出发三十分钟以后,偷偷跟上了队伍。”
鹿不二忍不住问道:“圣山里是什么样子?”
龙雀抽着烟:“到处都是暗质,流淌成河的暗质。与其说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座血肉铸成的地狱。我并没有深入到圣山的深处,因为当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座用骸骨堆积起来的祭坛。一切都已经晚了,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异常,他们已经被暗质所感染,像我父亲当年一样。他们被献祭了,被我姐姐献祭了。”
“我姐姐才是真疯了,她愤怒的尖叫着,质问着某人为什么要把她阻拦在外,她距离真相只差最关键的一步。我试图拦住她,她兴奋地转过身来对我说,她已经找到破解一切的办法了。因为她的进化是错误的,那个东西并没有把她变成最完美的样子。”
“姐姐说,她发现了前代君主最大的秘密。因为前代君主真正想研究的,从来都不是异鬼术,而是另一种完美的姿态。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没问题,是她的天赋不够,没有将其驾驭的资格。”
“姐姐还说,哪怕前代君主,也没有那个资格,因此晚年才会离奇死亡。我问她,谁有资格呢?姐姐回答我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可以,有且只有一个,因为那人的体内被植入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姐姐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人,她也拿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心脏吊坠,邀请我跟她一起。姐姐说,圣山还在沉睡,但她可以让它苏醒。那时候这个世界都会被圣山所喷涌出的暗质所吞没,只要吞噬了世界上所有的人和茧,就能找到那个特殊的人,跟他融为一体。”
鹿不二的手触电般一弹。
当时往生部的遗民说过,伟大的创生母巢并非是完全体,如今的祂还在圣山里沉睡,因为缺少了能让祂无限增殖的核心。
龙翎当年疯狂的时候,居然也说过类似的话。
而如今,他也融合了同样的吊坠。
却变成了另一番姿态。
这个人,别特么的真就是他吧?
“姐姐那个时候的状态已经很不正常了,我就像以前那样安慰她,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龙雀轻声说道:“也就是那一刻,我用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与其让她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送她离开么?”
鹿不二轻声说道:“你还真是信守承诺啊。”
“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因为我姐姐即便被我捅了一刀也没死。我迫不得已也融合了那个吊坠,在圣山里跟她交手。那段记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放水了,最后赢得人竟然是我。只是我很清楚的记得,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是在笑。”
龙雀说道:“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是那种很欣慰很释怀的笑。我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全世界都变得黑暗了。”
鹿不二询问道:“很难受么?”
“也没有,只是当姐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似乎也带走了一部分我。我没有感到难过,只是有点失魂落魄,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着,影得像是一块石头。所谓生离死别,并非是一瞬间的撕心裂肺,而是多年以后你突然在生活中再次看到了她的痕迹,汹涌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把伱推回到过去,你却清楚的意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
龙雀强撑起笑容:“那才是最念旧的人,最大的惩罚。”
鹿不二心中微动。
这个男人的嗓音依然平静,悲伤却如早雾般氤氲着弥漫开来,这一刻他距离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的遥远,遥不可及。
龙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错,但自从那件事以后,我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痛。我穷尽一生都在追寻这件事的真相,为此做了很多错事,杀了很多人。”
“这些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吊坠影响了。”
他自嘲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至少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挺正常的。前段时间我忽然在想,就算我知道了一切,又能怎样?我的父母,我的姐姐,都不会再回来了。我的朋友,我的战友们,也都永远死在了圣山。我对真相的需求,毫无意义。”
鹿不二一愣。
“我只是希望,圣山的诅咒不要再涉及到任何人了。”
龙雀捻灭烟头,忽然直起身说道:“包括你妹妹。”
门口忽然驶来了一辆面包车。
蔷薇和达蒙在从车里走下来,打开了车后座。
冰雕玉琢的少女乖巧地坐在里面,似乎还在打瞌睡。
“安南这些年对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也是个没什么童年的可怜孩子,既然如今她跟你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
龙雀淡淡说道:“我搞不清楚,她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圣山跟她又有怎样的联系。为了保险起见,得给她找个好归宿。”
鹿不二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分明就是很普通的脚步声,但就是能听出一种高贵和冷艳。
果不其然,高冷的修女从街边的阳光里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踏入了小店内,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雪……”
鹿不二刚想打招呼,就被一巴掌拍在了脑壳上。
“为什么要冲破我的封印?”
雪莲呵斥道:“说!”
鹿不二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你听我狡辩。”
“我不听。”
第95章 雪莲的白丝
“祭祀殿的车还真是豪横啊,说起来这车真豪华,但是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五百年前的劳斯莱斯呢?但怎么还有自动驾驶?”鹿不二这辈子没坐过这么豪气的车,属实是长见识了。
“的确是劳斯莱斯,那家公司到现在都还存在。”龙雀淡定坐在驾驶座上,瞥了一眼副驾的少年,随手点了一根烟。
结果烟刚点上,就被一道圣光给熄灭。
雪莲端坐在后座上,清冷高贵,威仪并存。
旁边的鹿思娴非常乖巧,不知道怎么有点害怕。
嗯,被一股子莫名的气场震慑了。
“活该,让你每天强迫我吸你二手烟。”
鹿不二扭头望向窗外,嘀咕道:“真讨厌冬天啊,街上连个穿短裙的女孩子都没有。说起来,那些有进化天赋的女孩子也会到军部来服役么?除了原晴之外,我没见过几个女的……咦,有黑丝。”
一道圣光忽然闪瞎了他的眼。
龙雀呵了一声:“那些人也都在军部挂职,但会转成神职人员服役,比如各个觉醒圣殿,亦或者大教堂,祭祀殿这样的地方。”
雪莲冷哼一声。
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昨天刚刚闹完军部炸完街,今天又来惹她的晦气。
有时候她也在想。
自己的眼光可能有问题。
选中的人,都这么不着调。
“好凶啊。”
鹿不二揉着眼睛:“她怎么来的这么快?”
“你以为伱在替谁做事?”
龙雀淡淡说道:“这位雪莲小姐让你来帮的忙,自然会帮你善后。从今以后,祭祀殿就会在幕后帮你站台了。”
鹿不二吃了一惊:“那我以后买资源还用付钱吗?”
雪莲冷冷说道:“祭祀殿没有那种东西,也没有钱。”
鹿不二吐槽道:“那有什么用?”
“祭祀殿可以给你的妹妹提供保护,从今以后她就会获得修女的身份,隐姓埋名。祭祀殿也可以帮你妹妹治疗她的隐疾,进一步的开发她的能力。祭祀殿还能够给她提供优渥的三餐和起居地。”
雪莲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至于你想要的资源,还是要在军部晋升。祭祀殿能帮你的,都在更高的领域。”
鹿不二耸了耸肩:“那不就是画饼嘛?”
鹿思娴轻轻咳嗽一声,示意他悠着点。
因为她感知到了身边这女人的强大,大气都不敢喘。
“咳我干嘛?咱们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又不是吃人家嘴软。等你到了那边,该吃吃该住住,我有空回去看你。”鹿不二很豪气。
“是啊,有什么不能说的,画饼就是画饼。”龙雀觉得这小子是真特么的勇,索性也不想提醒他了,继续拱火。
雪莲的俏脸如罩寒霜。
“雪莲,这事你能做主么?”
鹿不二回头问道:“大祭司她老人家同意了?”
雪莲伸出白嫩的小手,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
“妈的,真凶!”
等到抵达了市中心,辉煌的祭祀殿近在咫尺。
一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了苍穹和大地。
踏入祭祀殿的时候,沿途的牧师和修女们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