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刀和宁月都沉默了。
不远处,听见这些话的两个女奴,也都浑身一僵。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赵阴的笑容如此僵硬。
……
深夜,元宝儿终于在赵德海怀里睡熟。
小丫头脸上还带着泪珠,于睡梦里,呼唤着:“清扬哥哥……清扬哥哥……!”
残破不堪的营地内,升起了上千堆篝火。
先前跟随李清扬的八百普通幸存者青壮,也都回来了,得到李清扬等人死去的消息,直到此时,依然有人在小声的呜咽。
整个营地内,一万多人,除却十岁以下的孩子们,所有人都没有随意,多数在盯着篝火发呆。
忽然,一群人向赵德海等人走来,大概五六十都是青壮,乌压压一大片,从他们的精气神能够看出,都是营地内先前便存在的进化者。
赵德海缓缓抬头,望了一眼,然后轻轻将元宝儿放下,起身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噗通!”
“噗通!”“噗通……!”
五六十人整齐的跪倒在赵德海身前。
“赵团,我们请求您救救营地!”一位面容硬朗的壮年男子,抬头看着赵德海。
“救你们?”赵德海一阵错愕。
“营地内总共还剩下16589人,青壮男女8254人,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而能与丧尸战斗的只有我们53名进化者,李队生前建设的田地都被摧毁了,我们已经没有了活路。”
男人说完,53名进化者全部弯腰叩首。
“赵团,我们都有自知之明,没人能带领整个营地活下去,您曾是军区团长,只有您能救我们!”
这时,整座营地内,所有篝火旁,除却睡熟的孩子,所有人全部起身,然后跪倒叩首。
“赵团,求您带领我们,在末世中找出一条活路!”
“赵团,求您带领我们……!”
所有人的声音整齐划一,显然,他们先前已经商议过了什么。
第209章 一场沉默的酒
赵德海想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刘顺,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此时此刻,身后三十几位战士,全都双眼通红的望着赵德海,像是都期待着什么。
他们体内,隐藏起来的热血,在这一刻,急速的翻滚涌动。
刘顺说道:“赵团,他们所求,不过是一条活路!他们的命,都是李清扬他们用命换来,很多人都是我们战友的家属!”
“刘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赵德海呵斥道。
刘顺点头道:“我知道,其实,真正的逃兵是我们,若连兄弟的家属也保护不了,我们……我们……!”
刘顺似乎忽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赵德海沉默,其实就算刘顺不说这些话,这些话,赵德海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但他和刘顺不同,在赵德海身上,背负着三十几位战友的身家性命。
“刘顺,我们 哪里有能力庇护这么多人?”赵德海说道:“别忘记,如今是末世!”
“如果连战友的家属也庇护不了,我们他玛活着还有什么用,死在末世算球!”
刘顺大声的开口:“赵团,我知道你在顾忌老板的恩情,可老板如今已经不需要我们收集尸晶,我们的战力对他而言,也可有可无!”
刘顺接着说道:“明天我可以替你向老板请辞,如果他答应,你就带领我们重建这座营地吧,为了李清扬,为了吴学贵,为了所有……逝去的同袍兄弟!”
“万一老板不答应呢?”
“老板如果不答应,我们就再也不提!”刘顺认真的说道。
赵德海又沉默了下来。
当初,赵阴虽然说过,将来找到更快收集尸晶的方法,就让他们这群人滚蛋。
昨夜那只猴子,展现烧毁尸体保存尸晶的能力后,赵阴却没有提起,并且先前还说明天会带他们继续启程。
显然,老板并没有打算放下他们。
就这样离开老板,赵德海不舍。
可若跟随老板走了,营地内所有人,包括吴学贵拿命换回的元宝儿,他们依靠什么活得下去。
但如果自己等人留下,虽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够活下去,但至少多了机会……
这一刻,整座营地,一万六千余人,都在等待着赵德海决定他们的命运。
一如当初,那群战士面对丧尸,也在等待他的决定一般!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元宝儿,忽然醒了过来,一把抱住赵德海的腿:“赵伯伯,宝儿想让你留下来……!”
小丫头带着哀求,仰着小脸看他。
她的小脸很脏,眼睛很大,先前的黑灰伴随着泪水,沾满了脸庞。
忽然间,这一刻,赵德海想起了丧尸爆发的那天。
那天,因他的迟疑,害了整个昆仑军区!
今天,是否也会因自己的迟疑,害了所有的烈士家属,害了元宝儿?
这一刻,他的胸膛中,隐藏太久的热血,彻底的沸腾,然后滚烫,他的脸色都涨红了。
“刘顺,明天向老板请辞吧,我们……!”
赵德海声音一顿:“为了李清扬等人,为了吴学贵,为了逝去的战友同袍,命丢了又如何?”
他终于有了取舍!
赵德海想起了,第一次被赵阴,带回生命空间的那一晚。
他和吴学贵,并肩躺在玉米地内。
吴学贵当时说过的那些话,赵德海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老赵,你知道吗,王顺和谢金山的心愿,我没办法去完成,我他玛就是个废物!”
“我知道,我们这帮大夏军人,思想都太过固执,不适合在这个操蛋的末世里生存,老板的想法才是对的。”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灾难来临时,无数人水深火热,我这个老瘸子,什么也做不了……!”
“老赵,我将来死后,没脸去见王顺和谢金山啊……!”
……
清晨,赵阴带着宋小刀和宁月醒来。
宁月和宋小刀都不懂如何擀面和蒸馒头,只是简单的煮了些玉米粥,配上一些龟肉干,三人吃了起来。
至于契约兽,赵阴直接甩出几大块生龟肉出去。
如今的契约兽达到了二十只,没有了老瘸子,赵阴也懒得为他们精心去做。
所有契约兽都吃的很不开心,小猴子心声:“主人,我想念老瘸子了!”
虽然生肉的能量并不比肉汤差,但星盐提鲜过的味道才是它们的最爱。
“赵阴,我想念老瘸子了。”宋小刀端着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碗,里面的玉米粥熬的太干,以前吃起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吃惯了吴学贵做的美食,忽然难以下咽。
“要不,我送你们都去看望他吧!”赵阴无情说道。
宋小刀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赶紧摇着脑袋:“不……我不想念老瘸子了!”
小猴子也赶紧大口的撕着生肉:“好吃,好吃!”
赵阴简单对付一顿,带着两女离开了生命空间。
王晓蕾依旧在原地,昨天,赵阴给她的那截木头,已经被砍成了一块墓碑。
没有坟墓,墓碑安放在火焰焚烧过的泥土内。
墓碑上刻画了一个,很是抽象,却与吴学贵生前,有那么几分相似的浮雕。
赵阴咳嗽一声。
跪在墓碑前的王晓蕾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老板,我们要走了吗?”
女孩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赵阴点点头,率先向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赵德海等人全都光着膀子,帮助幸存者们一起清理废墟,一袋袋草籽和野菜干被挖了出来。
只有刘顺没有动,在他脸上流露着挣扎。
赵阴出现,刘顺咬咬牙,鼓起勇气向他迎去。
“老板。”刘顺躬身,努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此时,刘顺在内心挣扎。
在赵阴身上,长期以来的恩情与威严,让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向对方开口请辞。
“老板,我们……我们昨夜商议过了,如今留在您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座营地需要我们,我……我……!”
赵阴皱了皱眉,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双手放进西裤口袋内,低头沉默了一下。
很快,赵阴缓缓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
“老刘,老赵他们都来陪我喝一杯吧!”赵阴低声说道。
“喝酒?”
“你们不愿陪我?”
“愿……我们愿意,非常愿意!”
刘顺重重的点头,有些话,已经无需说的太过明显。
他的眼中,始终浮现泪光,大步走了回去。
刘顺走到赵德海等人身后,说了几句,包括赵德海在内的所有战士,这才转身。
先前,他们都发现了赵阴到来,只是都不敢回头去看。
此时,所有人丢下了手上的事情,脸色涨红,向赵阴走了过来。
“老板!”
“老板!”“老板!”
所有人依旧带着恭敬,向赵阴躬身问候。
赵阴点点头,抬手放出隐身帐篷,然后取了桌椅板凳,玉米酒与一些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