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水道弯弯曲曲的石砌被春日活跃的流水冲刷得哗啦作响,天气连日是雾蒙蒙的,冰冷的飓风卷着青灰色的云朵,以至于涅瓦河受潮湿风涛的袭击,奔流的水面无声一起一伏。
阴毒的寒流以冰冷的步伐通过熊国北方,带给南方则是一片尘雾弥漫。
冒芽的合欢树被冻僵了,山雀在山杨树和白桦树之间蹦跳着,凛冽寒风吹过秃光的树林,恰如掉光了牙齿的残冬老人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阴郁的天气使人忧郁麻木。
一头淡亚麻色长发的女人拿起手边一杯透明无色的伏特加,稍微抿了几口。
滚烫的酒精顺着喉咙滚落,让她的双颊有了血色,只有这样,她那刻板、固执、冷漠到近乎严峻的外表才显得温和些。
女人放下手边的信,转而看向办公桌亮屏的电脑,黑色背景的论坛几乎炸开了锅,每秒钟都有数以千计的贴子被发布、被回复。
作为论坛活跃的老用户,她的后台“滴滴滴”响个不停。
女人又抿了口伏特加,想了想,将其一饮而尽,坐到嘎吱作响的椅子上,双手打字回复。
Fogлес:诚然,未知将带来恐慌,但这不是我们自暴自弃的理由。让死人去埋葬死人吧,我们既然有生命,我们就应当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幸福。
…………
紫罗兰色的火焰暴涨,照得整个世界犹如某种山洞预言的场景,修长的影子投在牛仔布一样粗糙的布上,投下神灵般的幻影。
“咚——”
钟声响起,悠远而肃穆,回荡整个圣城,仿佛来自苍穹。
男人睁开双眼,幻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纯白色瓷砖和高耸入云的大理石长柱。
他弹了弹火红色长袍,掠过挂满油画、摆满圣物的走廊,那些古老又无法估值的化作描绘着耳熟能详的新约故事,让信仰成为此处的唯一主题。
一位圣徒变卖家产,在野外追求心灵的平静;一位圣徒大义灭亲,杀死自己罪孽缠身的儿子;一位圣徒不顾世俗阻挠,毅然抛弃爵位升入天堂。
悠远高耸的穹顶令男人心灵平静,似乎神圣的灵性近在咫尺。
穿过一条幽静神圣的走廊,春日的暖阳从七彩缤纷的玫瑰窗投下,仿佛是天堂给予人类的灵性之门。
对着被挂上十字军的救世主,男人合上双手,重复咏念着拉丁语的祈祷。
“Cruorem bibo, carnem devoro; ex voluntate Dei(血与肉以神之名)。”
末了,他点燃一根圣坛上的蜡烛,熏香的圣洁气息弥漫。
这是一次天启。
男人无比确信他的虔诚。
直到夜晚,他脱了碍事繁琐的衣服躺在床上,用手肘撑着脑袋,兴趣盎然地登录账号时,却发现愚昧的世人与他背道而驰。
CreazionediAdamo:你们不懂得这场灾难的含义,它打开了通向真正永生的大门,使得短暂的生命得以永垂不朽,所有其他的世俗经验不过是灵魂在肉体里产生的幻觉罢了。
…………
凶猛的热浪直落在众人的头巾,毒辣的太阳穿过他们,又从路面升起。
女人正在浑浊的恒河里浣纱,火焰在河岸边噼里啪啦燃烧,骨灰随风洒在她们的脸上,后者却习以为常。
几名穿着破烂、游手好闲的男人聚在一处,聆听僧人宣法,后者的声音美满,安宁,平和地回荡于尘土飞扬的贫困。
他论苦谛,苦之缘起及其灭往何处去,论述的字词安详清晰。
“苦乃人生实相,但离苦之道业已被发觉,跟随佛陀即可脱离苦海。”
僧人以惯常的方式讲经,明亮而安静的语调盘旋在听者上空,如光影,如星辰,如脖子上挂着铃铛、成群结队经过的白牛。
另一侧,蜜蜡色皮肤的少年在一棵芒果树下睁开双眼,淡雅的面庞无悲无喜,又仿佛从内心绽放轻柔的微笑。
不久之前,他将灵魂嵌入苍鹭之躯,飞越森林和山峦,吞食鲜肉,忍苍鹭之饥,啼苍鹭之哀鸣;见到流浪汉的尸体横卧街头,他的灵魂钻进他,在车水马龙的鹰国行走。
完成修业的刹那,外星的灵逆流着摧毁了他。
他历经了一场完整的死亡、腐朽和尘化。
但他总是重新出定,在阳光下重归于“我”,在轮回中打转。
少年拿出放于双膝之间的手机,懵懵懂懂地回复着艾特他的贴子,字里行间有些不知所云,却又意外地充满智慧。
:生命再次毁灭了,而我依然在。我们都是无名的一部分。
…………
“嘎吱——”
一辆电瓶车停在半开的玻璃门前,年近五十的妇人翻身而下。
“老样子,不要香菜不要葱,多抹点咸酱,榨菜给多点。”
春暖花开好时光,翘着二郎腿的摊主摇着缺了口的老蒲扇,闭目沉思,他的黑发迎风而动,竟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出尘。
听到妇人的声音,他一骨碌坐起,适才的风骨消失不见,或者说瞬间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市井烟火气。
“来了来了。”
“5块?”妇人拿出手机扫着二维码。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算你4.5。”摊主手法熟练地挑着面糊,在煎锅上摊开一张薄饼,“不对,已经这时候了。海燕姐,今天就不收你钱了。”
话音未落,机械音已经在角落响起。
“蓝泡泡到账,4.5元。”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妇人尴尬地咳嗽一声。
“小王,这是吹的是什么风?”
“掐指一算,我在你家楼下开了十年的煎饼果子摊,差不多该回归本职了。”摊主掰开薄脆,用锅铲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姐,最近换季,你多保重身体。”
“生意这么不景气啊,连你也要搬出咱们屯儿了。”妇人寒暄几句,忍不住扯回话题,“刚刚我这钱……”
“就当一次性付清了这么多年我请你家侄子豆汁儿了。”摊主哈哈一笑,“打烊!”
说罢,他背着双手,竟然径直离开了自己的店铺,留下目瞪口呆的妇人,拎着装煎饼果子的塑料袋,不知所措。
手机嗡嗡震动,那摊主掏出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随手写下一行回复。
DaoFaZiRan: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
夜黑如漆,细碎的沙土地面吞没了鸟头人身之人的着地声。
它挨着建筑物行走,望着古老的首都孟斐斯略带着虚幻的稀疏人潮。
尼罗河汩汩流淌,带来了生命的气息。
鸟头人身的旅客钻入一间石灰墙和草席的酒馆,酒客们热情地举杯碰撞,酒店老板展示着来自三角洲或希腊的双耳尖底瓮,大声吹嘘自家收藏的优点。
喧嚣和吵闹中,只有它置身事外,沉默不语。
冰冷的、格格不入的光线照亮了它的鸟头面具,这光并非源于火把,而是来自一种自主发光的机械。
用指腹滑动手机屏幕,面具后的双眸闪过电子字母,大量信息涌入它的脑海,但它没有干预或影响任何一件事。
北风从金字塔呼啸而过,沙漠的夜晚异常寒冷,简直像是要灭绝万物似的,不留一丝情面,恍若它正在目睹的乱世序幕。
只是沙漠之中,仍有顽强的杂草冒头,静候黎明的复苏。
…………
小犬牙望着庙宇上方转动的幻象,彩虹美丽而祥和,有许多动物和人类的脸庞正在微笑,周围五彩缤纷。
远处有鸟儿在歌唱,马儿高兴地嘶鸣,还有些地方有鹿在吹着哨音,有野牛在哞哞叫,有沙鼠在刨着洞穴。
直到幻象忽然碎裂了,黑压压的西方闪出憎恨的光电。
暴风雨压倒彩虹,到处是电闪雷鸣,伟大的声音不断传来,怒吼和咆哮不绝于耳。
这让小犬牙心底咯噔一声,也让惊呼在雨林各处回荡,直到光芒再度从庙宇上方冉冉升起,不停闪烁,破开天空。
随后光芒黯淡、散开、消失了,但它照耀到的地方长出了许多药草。
未等小犬牙明白变化的意义,下东洲的神灵们连忙采摘药草,将它们收集起来送进了神庙。
于是小犬牙看懂了幻象,原来十三重天的圣灵受到了攻击,而后它退回庙宇,生长出无数自愈的植物,让它的追随者们为它治疗。
不仅如此,她还从幻象中得到了更多体悟。
“圣草在门前欢呼。”
净化的风吹起小犬牙的长发,彩色羽毛颤动,驼鹿用它纯粹的黑眼睛望着她。
“我们已在心中的茂密圣树下乘凉,伟大的眼睛看着我们,朝霞生生不息。”
“他不会来了。”隆隆雷声落下,雷鸟停在离小犬牙不远的枝头,“我们并非是他的民族之环的起始,而世间是一个圆形,他注定从我们的身边溜走。”
“或许你该找个更适合的小伙子。”海狸从泥地钻出半个脑袋,“比如咱们本土部落的,还有另外一个本土部落的,以及那个本土部落的。”
“可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林安了。”小犬牙说。
…………
再次睁开双眼,林安回到那间幻化成别致书房的“安全屋”内。
戴着单片眼镜的老人坐在椴木小茶几后方,似乎永远有着等待的耐心和优雅。
“你看上去比之前多了几分气概。”公爵笑着评价道。
“该规划新的冒险了,统子哥。”林安示意他把钢笔递过来,用食指和中指握住,将其转动一圈,“告诉我关于【黑都】的情报。”
“当然可以,毕竟我们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但在那之前,请容许我向你展示神秘百科大全2.0,林安。为了让你更顺利地融合‘提灯女神’,我即将提供的新式引导界面。”
公爵张开双臂,数据在古朴典雅的家具之间飞舞,犹如黑客帝国和唐顿庄园的结合体。
字符聚拢,熟悉的翻译文腔调的介绍一字排开,绿色发光的字体显示着崭新的面板,概览般的语录映入眼帘。
“你早已充满神性,受到世人崇拜和畏惧。”
“而你如今获得了人性,这让你的形体得到了稳定。”
“因为你就是你所信仰的一切。”
【第一卷完】
新纪元篇随着第一卷结束啦~o(〃'▽'〃)o感谢各位的支持,下午会发卷末感言~
第一卷总结和请假
各位读者好,我是作者为龙不是辣条。
感谢你们阅读我的作品直到现在,也感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评论、订阅、月票、打赏和推荐票支持。
由于作者读的网文不多,也是第一次写作,有时剧情走向可能让各位读者略感陌生,在此表示非常抱歉,我已经连夜恶补相关知识,争取给各位带来更好的体验。
其实,本书的主题一直围绕着简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