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个石柱成了贩卖奴隶的重要集市,每年有15000多人被送到新世界。
林安皱眉,不仅是觉得没有一个南洲人愿意听到这个名字,还因为祭坛画出现了一阵重叠的晃动和错位。
更多的虚影加入合唱,他们双手合十。
“但他总能另辟蹊径!他的工厂给当地人民带来安全和稳定的工作,冻结了国王的财富,捐赠给更仁慈、善良和虔诚的事业,他创造的奇迹甚至超过了达·席尔瓦君。”
敢情在歌颂红罂粟商会的“丰功伟业”。
林安听懂了歌词大意。
这些没有面孔的人影代表了雅各布的信徒,他们既有高高在上的帝国残梦,认为自己仍是规则的制定者,又迫于文明人的道德,认为该以和平、理性、合法的办法继续剥削旧日的殖民地。
于是他们用“神的旨意”做了完美的借口,一场长达千年的耶路撒冷征途。
雅各布的神格立于这种信念,他是后世对于全能之神傲慢、排外和复仇一面的集大成者。
与此同时,林安发现当雅各布咏念词汇时,他脱离了正常人的状态,进入某种无法控制的、游离疏远、几近无个体感情波动的境界。
此刻他被集体信仰淹没,私欲消失殆尽。
林安思考之际,天使将旋律拉回最初的颂歌。
“天赐福音,带来舒适与喜悦。”
音节落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围住林安,形成圆圈,声波向内传递,让人难以忍受。
“咔咔咔、咔咔咔……”
四面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弱声响。
重影的晃动剧烈,林安使劲眨眼,刹那间,圣洁的场景转变。
诺亚方舟般的大船从浩瀚的海面驶来,那艘船长着纯白的翅膀,像小刀一样闪闪发光。
上面的人走下船只,押来了用绳子绑成一串的奴隶,塞进低矮的船舱内。
船舱散发着臭味,恐惧、愤怒、腹泻和死亡的味道,热病、疯狂和仇恨的味道。
开船时的甲板颠簸,有时大雨从通气口浇在奴隶脸上,有时烈日高挂,晒得他们的五官因干燥而龟裂。
他们很快高烧不退,水手们掰开他们的嘴,强行灌下酸橙汁。
然而,情况越来越糟糕,水手只得将奴隶从船侧抛进大海,带着些许暖意的大西洋海浪让他们从枷锁里滑出来,在水中窒息,沉入海底。
“扑通、扑通、扑通——”
水手们唱着船歌,动作干净利落。
直到最后一名奴隶成了大西洋鱼群的养分,无事可做的水手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旋即,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向林安,张开长满黄牙的嘴。
“噢,天赐福音,带来舒适与喜悦!”
“不要再唱那b圣诞颂歌了!”林安忍无可忍,“而且救主是在夏天出生的!”
随着他的大喝,三角贸易破碎,玫瑰云、颂歌和唱诗班浮现。
但他终于明白诸神的幻象曾产生什么影响了。
“守护神”是一个和历史、文明、民族紧密相连的神格,随着融合程度提升,林安将成为班图从古至今的象征,成为土地的灵魂。
班图的一切早就了他的神格,他也将从头开始塑造班图的一切。
雅各布的词汇描绘了完美无瑕的天堂,但对班图的守护神,它是过去五百年苦难和战争的代表。
暂时无暇考虑它的重大意义,林安恢复清明,四面盾牌顽强地抵御圣歌的侵蚀,小小的人影举起弓箭和枪支,噼里啪啦射击,打乱歌唱的节奏。
他们绝不退让,绝不再让船舰开进库巴河。
一黑一白的波纹碰撞,天空的十字架激烈颤抖,摇摇欲坠。
随着叹息,唱诗班停止合唱。
雅各布开口,男女老少的叠音混杂在声音里。
“一次失败的‘传教’。”
传教……传教士?
这恐怕就是雅各布的神格类型。林安一边想,一边说:“这是你今天第几次失败,商会长?”
雅各布在神秘术之战中输给了林安,为了避免死亡,他念出“提灯女神”的词汇,企图通过信仰压制,却又受到了致命的阻碍。
“真幽默,护林人。”雅各布淡笑,“若非分出一半神力,挽救我的商会被某位记者弄得岌岌可危的口碑,狼狈的人是你。”
看来“提灯女神”的词汇可以同时生效,但它们加起来不能超过融合总量。
如此推断,商会长的融合程度约在10%。
“一位勇士无法忍受折辱,他要杀了仇人;一位商人做出更有性价比的选择,保住小命,溜之大吉。”雅各布继续说。
“我相信您的狡猾,商会长。”
“不要急着嘲讽。”雅各布张开双臂,“但一位虔诚的信徒为了神而死——在世纪初,殉教是世上最大的荣耀。”
说罢,唱诗班“啪”地合上经文书,齐齐露出诡异的笑容,向后一步步回到祭坛画中。
“上帝赐予您快乐,先生!”
“让万事充满希望,无事令你惊慌。”
“请记得救世主诞生于圣诞节,为从撒旦的力量下挽救我们所有人。”
不到几秒钟,所有人影变回中古油画,唯有跪地的雅各布色彩依旧。
温度回升,天空的十字架、玫瑰花窗淡化,象牙海岸晴朗的天气恢复如初。
颂歌的声部越来越单一,只剩雅各布一人。
“噢,天赐福音,带来舒适与喜悦。”
尾音落下之际,【给拉巴纳的祝福】的仪式寻回了原本目标。
雅各布不慌不忙地调整姿势,双手和双脚叠在一起,主动迎上青铜钉。
“噗嗤!”
它们在他的手掌和脚掌留下流血的洞。(本章完)
第341章 冷枪
林安用赫梯仪式收割了无数人的性命,它的伤害涉及灵魂,故而目标死前会遭受难以形容的极致剧痛。
当雅各布如同纸片般轻飘飘地倒在小船上,平静地感着海浪晃动时,他就知道对方没死透。
“这本书才是你的本体,商会长。”林安拿起尚未被水湿透的《皮卡特里克斯》纸张,“你是货真价值的‘纸片人’。”
雅各布伸手想遮住中午的太阳,但阳光直接穿透了手掌心的洞,照在他跳动的眼皮上
“翻译官出版了不少本《皮卡特里克斯》。”
“而我烧了拉丁语的那版。”林安一挥手,海面飘来飘去的钢笔飘到他的掌心,金属能量回到【贤者之石】,使它恢复如初,“还有西语版、英语版、弗拉芒语……”
“世界上有无数本《皮卡特里克斯》,就像天上有无数颗星辰,罗马帝国时期有无数前赴后继的殉教徒。”雅各布说,“护林人,你谋杀了主的传教士,复仇会找上你。”
他要发动“亡语”了。
玫瑰升天。
林安记着那个词汇,扎伊提到了它的效果,毁灭自身,杀死敌人。
“啧,还不来,那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等我回到安全的地方……”
雅各布咕哝一声,往后一仰,任由地心引力将他甩下摇摇晃晃的小船,“扑通”掉进水绿如蓝的大西洋。
“Consummatum Est(结束了)!”
小鲨鱼受到惊吓,兜着圈在珊瑚礁附近徘徊,却不见红罂粟商会长的身影,他犹如蜡像般融化。
“一切是结束了,老登。”
林安自语一句,抓紧时间将寥寥无几的《皮卡特里克斯》收入口袋,直到不详的冷风吹来。
他环顾四周,中古时期弗拉芒祭坛画不出所料地卷土重来,涂满亚麻籽油的十六联画气势汹汹地包围了他。
优美空灵、引人深思的氛围荡然无存,没有唱诗班和圣徒,取而代之的是一个T字形的三分构图。
林安的头顶一朵从含苞待放、傲然盛开再到死亡凋零的玫瑰花涌动,中心是一只金色的、发光的鸽子和一双显得格外遥不可及的双脚,身旁站满了赤身裸体、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
他们自觉排成一条长队,抽泣、忏悔、祈祷着走下台阶。
林安低下头,地狱的火焰熊熊燃烧,恶魔哈哈大笑,它们长着似羊似人的怪脸,扬起皮鞭抽打着虚空,气温如同熔炉般烧得海水咕噜咕噜冒泡。
“《最后的审判》,太经典了。”林安啧了一声,“说起来,我和那位弥撒亚同样是结合安休斯的灵和人类的产物,有没有一种可能,上铺那位‘兄弟’对我没有一点意见?”
“异教徒!”
苍白如同鬼影的男女尖声大叫,他们手持草叉,挥舞火把,朝林安的四面盾牌攻来,壁画上的部落小人昂首挺胸,驱猴骑象,不甘示弱。
“喀嚓!”
两者顿时打得头破血流,直到一条龟裂纹划开盾牌,碎裂的声音传入林安耳畔。
炽热的气息侵蚀,地狱的烈焰和魔鬼的狂笑暴风骤雨地袭来,紧接着化作深邃的空洞,仿佛寄生虫迅速钻入体内。
哪怕分了一半的神力保护商会的名声,我仍不是声名远扬的雅各布的对手。
比起红罂粟商会,世界树实在是过于年轻和羸弱了。
“轰隆隆!轰隆隆!”
战争的震动顺着盾牌传来,祭坛画的杀意只被削弱了一半。
林安明白,假如被它命中,他多半不会死,但“柯默思”最纯粹的能量恐怕会对他造成严重或不可逆的伤害。
尽管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林安不愿认命。
不是因为他变得怕死,而是但凡被“提灯女神”介质攻击或吞噬,他似乎就会失去点什么。
而他再也不想让任何同伴为他追寻“柯默思”的道路付出代价了。
“你收到了一条来自编号Ranger_7的消息,是否立刻查看该用户的情况?”
系统的提示音模糊冷静,林安舒了一口气,让四面盾牌愈发靠近自己,几乎贴紧皮肤,旋即骤然推开它们。
疯狂的猎巫队、魔鬼和火焰纷纷后退一圈,他们闪烁不真实光泽的眼中,壁画中的人齐齐扔掉武器,跪倒在地,唱着祭祀的歌曲,形象逐渐淡化消失。
林安虚虚做了个点击浮空数据的手势,一段监控录像的视频闪过。
“相信【间接奇迹】吧。”
…………
“很好,继续查封他们的财产和房产。”
“灌一点吐真剂,把那群知情者扔到海里——他们都对我不尊重——是的,谢谢你,哥哥——不要让我在明天上午还看见浪花。”
阿达梅克夫人转动无名指的戒指,漫不经心地做了个割断脖子的手势。
“先处理阿比尚城内,别趁机把手伸向整个拉孔奥国,除非想被‘柯默思’的‘神秘者’反过来处理……我知道,但我们没有血海深仇,几个轮胎项链足够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