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古德所见的动物全是洛阿的化身,那两个拎着鸟笼的人类则是库姆妈妈的灵魂。
首先出手的是大灵魂,它幻化成吵闹的鹦鹉,叽里呱啦乱叫,脚下迈着特定的步伐,走出一个古怪的、乱动的符号。
正统伏都教可以展开仪式,将个人带入某种特殊的状态。
仪式使用的图像在决定状态时至关重要,祭司绘制具有认知性的符号,有的带有智力意义,有的激发理性思维。
例如当祭司使用“弯曲脊柱”的图案时,个体将进入受启发的状态,因为“弯曲脊柱”是“蛇”的代表,拉孔奥人又将蛇视作灵性的来源;使用其他图案则会让个体的状态有所不同。
鹦鹉脚下的符号像鸟,又像公鸡,充满了好斗挑衅的意味。
它直勾勾地望着林安,后者立刻有种冲到鹦鹉面前,和它激烈争吵的冲动。
然而鹦鹉只是诱饵,真正的陷阱在于库姆妈妈身边的男女祭司,它们同样迈着不经意的步伐,和鹦鹉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等待猎物的到来。
人类祭司的“无状态”掩饰了即将降临洛阿的能力,要是真的遭到了三者围攻,对任何神秘者而言都是件措手不及的事。
动物的幻化让林安想起“大地之主”,这个介质的特点是同类聚集得越多,力量越强。
一旦冲入库姆妈妈“灵魂别墅”的神秘者,几乎有去无回了。
不过,库姆妈妈惹错了人,受到挑衅的林安毫不犹豫地施展最初级的【驱逐灵魂的仪式】,龙卷风般摧毁了她的灵魂领域。
两个人类祭司甚至没来得及召唤洛阿,男性祭司就被林安的赫梯仪式命中,灵魂消弭,本来准备俯身的洛阿掉落出来。
洛阿是“柯默思”能量的具象化,没有意识和生命迹象,失去媒介的他在林安带着吉尔古德离开后,那只猴子的形象渐渐消散。
库姆妈妈想再召唤它,就得付出一番代价了。
林安以压倒性的强大磨灭了库姆妈妈的战意,她在损失一位洛阿的链接后摆出停战的姿势,林安顺水推舟地罢手。
真正杀了这位大概率是神话级的神秘者,他也要付出大量不必要的精力和努力,还会遭到此人背后世家的仇恨,得不偿失。
【散神】和世界树没多少过节,林安不想到处树敌。
过不了多久,库姆妈妈会把这次交锋的结果告诉拉孔奥的【散神】,让他们知道林安的存在。
略带腥臭的动物骚味和草药味拂过面颊,他低下头,大笑传来。
“吼哈哈!”
象皮椅子冒出犄角,出现在林安面前。
四名侍者吃力地抬着坐在上面的库姆妈妈,她戴着椰壳制成的黝黑面具,天然染料涂抹的大红唇分外鲜艳,红褐色的手握住一把孔雀羽毛扇子,发出刺耳的笑声。
近距离观看时,林安发现库姆妈妈庞大身躯笼罩的屋檐下,小人虚影正在忙忙碌碌,有的像七八岁儿童大小,有的只有手掌大小。
它们的形式像极了伏都教的寺庙体系,一个供奉正统巫毒神灵的神庙须有两名男性祭司hougan,两名女性祭司mambo、若干助手hounsi及其会众。
那么,组成它们的本源从何而来?
林安想起库姆妈妈处理那群被巫毒祭司荼毒之人时,她的主灵魂化作一个巨大的饕餮客,吃蛋糕般扯碎灵魂,塞进自己的嘴巴。
库姆妈妈的神秘是一座供奉神灵的庙宇,拥有“吞噬灵魂”的力量。
她可以将他人的灵魂撕下一块,织布似的缝缝补补成崭新的小份灵魂,塞进神庙作为她的仆从,以及召唤洛阿的媒介。
当林安得知库姆妈妈主灵魂对应的洛阿之际,系统应当会将对应面板打出来。
“太阳神!你真是纤细!”库姆妈妈打量林安,高声叫道,“这就是喝那些烧糊咖啡豆的下场!永远长不胖!”
“库姆,你还想再交流交流灵魂之术吗?”
林安做了个赫梯仪式的手势,幽静空灵的白桦木虚影浮现,库姆妈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连连扇风。
“不了不了!我好得很!或许在邪灵盘踞的地方,营养不良才是一种美吧!”
奇异的是,她扇出的风凉爽得恰到好处,使得房间温度变得舒适。
这大概就是空调的“柯默思”代替品。
“既然选择现身,想必你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林安说。
“吼吼,不敢说全部知晓!只知道你赶走了那个一百年前占据了我家前院的眼镜蛇,杀了那个七百多年前背叛我们之人的蛇鹫,吓跑了那个几个月前不请自来的大虫子。”
库姆妈妈中气十足地说,满身肥肉乱颤,手舞足蹈。
眼镜蛇指的是红罂粟商会长雅各布,蛇鹫大概率是巫毒祭司,他穿得像只五彩缤纷的蛇鹫。
她提到的背叛应当发生在“柯默思”星轨中世纪左右的小交汇,各个世家在那段时间厮杀得不亦乐乎。
林安懒得询问巫毒祭司和伏都教的爱恨情仇,无非和【四活神】的恩怨一样是背刺全家捅,唯独有点好奇所谓的“大虫子”代表了谁。
可惜库姆妈妈炮语连珠地说了下去,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林安只得暂时认定这个动物代表了前不久跑到拉孔奥避难的库玛西家族。
“护林人哇!”伏都教神龛张开双臂,座下椅子剧烈晃动,四名侍者表情狰狞,苦不堪言,“我对世界树一无所知!”
“我也对【散神】没那么了解。”林安微笑回应。
“吼哈哈,这不难办!”
库姆妈妈一脚踹在屁股下的象牙凳子,震得小人虚影龇牙咧嘴,瑟瑟发抖。
“对阿散蒂人而言,凳子stool代表着权力,是我们社会团结的标志!它既是一件实体,又是职位或王位的表示。首领的既位和度黜均与凳子相联,这是【散神】最严肃的仪式!”
“你的意思是,在【散神】中,一名神秘者坐的凳子决定了他的评级、能力和世家地位?”
“没错,护林人!”库姆妈妈摇晃双脚,象皮凳子嘎吱作响,“大象,南洲最强大的动物之一!”
言下之意是她在【散神】的地位举足轻重,不过林安觉得她还有点话里有话。
“库姆,你应该不止是来和我聊天的吧。”
与其说聊天,不如说吼天。
这家伙的嗓门真大,短短几分钟,林安被她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护林人!”连面具也挡不住库姆妈妈的聒噪,“合作吧!我们帮你赢得班图大选,让你成为拉孔奥的朋友!作为交换,帮我们一个忙!”(本章完)
第348章 恐惧故事
“具体要帮你们什么。”
林安拿起椰香拿铁喝了一口,象牙海岸浓郁的甜香和咖啡豆的苦涩结合,库姆妈妈见状,表情分外嫌弃。
“尽管讨厌那条大摇大摆、狡猾阴毒的眼镜蛇,但我们从没联合起来反抗过他——哪怕一次。是因为软弱吗?不!是因为恐惧。”
“恐惧那位红罂粟商会长联合【黑都】,把你们一网打尽?”
“什么黑都?我们恐惧的是那位‘暴君’!”
库姆妈妈张开足以环抱三个正常男人宽的手臂,表情夸张地说。
“眼镜蛇的规矩固然令人恶心,但只要有他在,那位暴君就不敢侵略拉孔奥!尽管眼镜蛇前前后后掠夺了拉孔奥大量财富,他的活动范围以西洲为主,我们宁愿被他占领!”
散神们居然不知道【黑都】的存在。
林安暗暗挑眉,心底对【散神】的期待值降低了不少。
只有整体实力弱小、层次较为低端的势力才会没听过【黑都】,例如圣安尼洛夫基金会,至少所谓的散神不是一个传承完整、古老、掌握重要遗物的神秘者组织。
以及,“暴君”又是谁?
林安记得他在偷听七罪魔主的会议时,确实听到了两三个南洲人的口音,除了齐塞克迪之外,这个黑都的高级俱乐部里还有南洲世家。
只有加入爱得莉娅·休斯阵营的神秘者,才敢在南洲如此放肆。
话说回来,除了拉孔奥,红罂粟商会的爪牙深深扎根于班图,从某种意义上,他的影响力和统治权比齐塞克迪更大。
倘若雅各布决定回到弗兰德王国,再不蹚南洲的浑水,岂不意味着班图也失去了“庇护”?
摁下纷飞的思绪,林安接着问。
“倘若雅各布彻底放弃他在南洲的基业,那位暴君会怎样?”
“占领拉孔奥和班图,统治所有人!”库姆妈妈深深吸了口气,“他要土地!要臣民!要崇拜和赞美!”
“所以,你该不会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吧?”林安搅动着香拿铁,冰块和杯壁叮铃作响,风铃般轻盈,“我原以为你们想要赶走红罂粟商会。”
“不不不,护林人!没人乐意天天看见一个以牛油果、生菜、羽衣甘蓝为食的瘦子在自家前院徘徊!”库姆妈妈连连摆手,“只是我们在商会离开和暴君到来之间需要一些时间。”
“哦?”
“那条眼镜蛇用某种东西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谈到雅各布,聒噪的库姆妈妈的语调异常小心翼翼,生怕被他听到似的。
“只要他在拉孔奥,我们永远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南洲,什么时候不来,因此不敢自由活动。”
源头级“预言家”的恐怖可见一斑。
库姆妈妈的话让林安更加确定【散神】是个和基金会差不多的小型神秘者组织,他们甚至无法反侦察雅各布的神秘原型。
“如今我们确定他完全的、彻底的、或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终于能找回正常的思维了!无需待在原有的、早已人尽皆知的‘椅子’上,而是可以在海洋里游荡了!”
“所谓的‘需要时间’又是什么意思?”
“拉孔奥在地图上犹如一颗海螺,横在班图前面,一旦那位暴君南下,他肯定会先顺手征服我们这边,再前往你们那里!这是他的逻辑,也是他常胜不败的自信!”
林安有点听明白了,嘴角一抽。
“你想让世界树‘挡刀’,给你们争取撤离拉孔奥本土的时间?”
“我明白,双方出价差不多的交易才是交易,不然只是厚脸皮而已。”
库姆妈妈一脚踹在椅子腿,下方神龛震动,一只浅色的海鸟飞出。
“如果你现在做不了决定的话,三天后我们在这个地方等你!以及,这次我来准备点心,椰子和可乐果决不能这么草率地结合在一起!”
“这是咖啡豆。”
林安接过海鸟嘴边的东西,是一枚刻字的贝壳,玳瑁的花纹写着一行字。
“往48°角的方向直走。”
固定的吗?
他试探性侧过身体,贝壳的文字陡然变化。
“往150°角的方向直走。”
既空调之后,代替卫星GPS定位的“柯默思”导航仪也出现了。
要是以后顺利和散神合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兴趣批量生产几种神秘物品。
将贝壳交给林安后,库姆妈妈“吼哈哈”地笑着,四名精壮的侍者疲惫地抬起她的象皮椅子,步伐整齐地往窗外走去。
某个阶段,库姆妈妈“刷”地收起扇子,中断了显形的仪式,硕大无比的身影在林安的肉眼中消失不见。
尽管林安能用【上帝的独眼】捕捉到她离开的方向,但那没有太大的意义。
双指夹起白色贝壳,望着上面变化莫测的坐标,林安眯起双眸。
毁于17世纪的阿散蒂帝国还能保留什么?
“护、护林人先生。”
声音顺着法蒂玛之手的中指传入耳畔,林安转动玫瑰云朵中的独眼,看向楼下,是吉尔古德,他已经把发芽者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