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子专查商队有没有藏私，眼下拿到这徽章，也是好的寓意。”
程野放下徽章。
又看了看桌面下的抽屉，里面是些普通工具，胶带、笔记本、中性笔之类的。
果然，想靠检查站提供的这些东西招到人，不太现实。
丁以山离开时宣布考核开始，意思就是从那一刻起，真正的考验已经拉开序幕。
现在无论用什么手段招募流民，都是对检查官个人能力的体现。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两人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稳，流民队伍里就分出十多个青壮年走了过来，其中两人径直走到了遮阳棚前。
程野下意识打开面板瞥了眼配合度，选择旁边帐篷的人，配合度都有20%打底，再往远处的方针内，30%以上的人也并不少。
既然是自愿来参加考核的，这个配合度倒也不奇怪。
但眼前这两个人，配合度却全都是醒目的个位数。
有意思。
是接取了平海楼任务的雇佣兵？
还是程龙得罪的人派来干扰他考核的棋子？
程野不动声色，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示意警卫依次放行。
林克眼疾手快地拿出两个铭牌，分别放在程野和王康面前。
先走上前的是个穿着无袖汗衫的中年男子，浑身肌肉微微隆起，一看就正是身强力壮、能干活的年纪。
他上前微微躬身，看了眼铭牌上的名字，开口说道：“程检查官，请问您这里还招收青壮队伍吗？我可以带着50名能干活的青壮配合您的考核，保证完成您发布的所有任务。”
“哦？”程野语气平淡，“我这里倒是接收，不过你们的队伍”
“检查站给我们开的报酬是三天100枚幸福币，我们希望您能在这个基础上，再给我们100枚幸福币，您看如何？”
好家伙，这是看他和王康年轻，上门来做生意了？
程野顿时明白，自己刚才误解了对方的来路，没想到流民方阵里还有这样的人。
因为就在他沉吟的片刻，男子的配合度猛地涨了几分，跳到了20%以上。
“50个人，多给100枚幸福币，那就是5000幸福币。”
“可真敢想啊”
程龙留给他的幸福币也就只有五千出头，这些人张嘴就要这么多。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程野使了个眼色，警卫立刻会意，对男子说：“还请你离开。”
“程检查官，您再考虑一下，80，80幸福币怎么样？”男子有些不甘心地喊道，可程野从头到尾脸色没丝毫变化。
等他离开，程野转头看向林克：“这样也是被允许的？”
“如果您私下里允诺他们报酬，就属于违规；但如果您用初始积分兑换资金给他们，就符合考核规定。”林克显然早有预料，立刻回答道。
看来当初筛选流民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只选完全老实的人放进方阵里。
这本身也是一重考验，毕竟未来分配到卫星城的人，不可能个个都听话。
青壮们确实肯干活，但让人干活总不能都给一样的报酬，现在有人提额外要求，倒也不算奇怪。
第一个男子刚走，第二个人就赶紧上前，果然也是来“推销”的。
不过价格便宜不少，只要50幸福币一个人，而且还能按程野的要求去流民方阵里帮他筛选人群，比如需要会搭建建筑的、警戒能力强的，或是干活利索的，任何要求都能满足。
当然，得加钱。
“真tm现实啊这群人！”
等那人被赶走，王康忍不住吐槽道，“要是咱们有这么多资金，哪用得着雇他们？直接去缓冲区找社区的人，比他们积极多了。”
检查站允诺的100幸福币都不够，还要额外再加100，有特殊能力还得再加50-100。
按照日薪计算，一天都要100枚幸福币了，真当是来发家致富的？
“别急，恐怕这也是检查站考核的一关。”
程野心下好笑。
人力中介这里面的路数他太熟悉了，以前大学时每个寒暑假外出勤工俭学，总免不了碰到这种无良中介。
跟工厂报一个价，跟工人说另一个价，就靠中间赚差价。
所谓的带着50个青壮帮忙干活，或是提供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这些人真的是他自己的人吗？
未必。
大概率是在这儿拿到确定的报酬承诺后，回流民方阵里再去招募。
到时候每个人头哪怕抽20枚幸福币，啥也不用干，也能躺赚一千。
往旁边看，其他检查官遇到的情况也差不多，眼下都是人力中介找上门来。
有人像他一样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也有人在那儿跟中介拉扯。
其中以高期检查官为多，或许是和各类牛鬼蛇神打交道多了，并不排斥这种方式。
这就涉及到了谈判的艺术。
中介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要是能以合理的价格达成目的，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一连应付了十多个上门疯狂推销资源的中介后，终于有检查官按捺不住，站起身拿起喇叭走到台前。
程野看了眼，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给他打过电话的赵嘉。
“湾子镇招收人员了！我们需要两百名愿意吃苦的青壮，在基础薪资之外，每人额外加30枚幸福币作为报酬。湾子镇地势安全，周边很少有感染体、变异生物活动，是最适合建设卫星城的地方。考核过程中，我们会切实保证每个人的人身安全.”
后面的话基本都是废话，没人在意，但“30枚幸福币额外报酬”这一句，顿时让流民方阵里起了一阵骚动。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转眼间就有超过五十名青壮从方阵里走出来，到那处遮阳棚前报名。
其他遮阳棚下的检查官见状，也不再藏着掖着，纷纷站出来喊话。
在高期检查官还没出招之前，低期检查官们先用最直接的方式打开了局面，一枚枚代表身份的徽章陆续发放了下去。
不过大家像是有默契似的，没人给出30枚以上的报酬，根据地形地势不同，或是20、25，最高就是30枚。
而且招收的青壮数量也很统一，全都是两百人，并没有一股脑的拉拢500名青壮进入队伍内，想来也是考虑到了初始积分的问题。
想要满足这些人的额外报酬，就得从积分上下功夫，找有孩有老的家庭堵上这个缺口。
仅仅十多分钟的功夫，方阵便减少了超四千人。
六千名青壮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仍然在观望，并不急着上前报名。
“程哥，我们要不要也”
“不急，没看那些高期检查官都没动手吗？”
程野应道，心里不禁感慨，果然是学院派的简单思维，做事总只考虑理想化的情况。
为什么高期检查官宁愿找中介谈判，也不选择自己喊话高价招收人员？
一旦开了用额外报酬许诺人加入的口子，后面那三百个人员缺口该怎么办？
真以为那些七口之家，愿意当个只补积分缺口的吉祥物？
第一轮招募告一段落，最开始喊话的赵嘉又站了出来，继续喊道：
“我们需要20个七口之家，我们承诺，每个家庭的孩子、老人都不用参与重劳力任务，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安全就行，我们会提供必要的保护和物资.”
慷慨激昂的话音落下。
无人理睬。
呆在流民方阵内的七口之家个个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一般。
“嗯？”赵嘉愣了一下，又拿起喇叭重复了一遍。
依旧没人搭理。
倒是有个中介趁机上前：“赵检查官，您给青壮们30枚额外幸福币，给这些家庭咋不给啊？”
“我给他们干嘛，我又不需要他们干活！”赵嘉说得理所当然。
“可您.需要他们提供的积分啊。”中介低声笑道，“您可能误解了一件事，如果他们不想干活、只想偷懒，根本不可能通过流民筛选，进入方阵配合您考核。”
“什么？”赵嘉愣住了。
“是的，您给他们的许诺没有意义，方阵内的孩子们都已经十多岁了，他们也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多多挣钱，减轻家庭的负担。”
中介说到这里轻咳一声，“如果您愿意，每个家庭额外给150枚幸福币，我就能帮您找到15个家庭，怎么样？”
150！
分摊到每个人头上，都是超20枚幸福币的额外报酬。一个孩子的额外报酬，都快赶上青壮了？
赵嘉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呵斥警卫赶走中介后，坐回原位，思绪彻底乱了。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大喊招募，却也是差不多的尴尬境遇。
检查官需要青壮们的劳力，难道就不需要七口之家提供的积分吗？
有需求，就有市场。
七口之家显然比青壮更清楚自己的积分价值，尤其是那些已经选完青壮、积分出现巨大缺口，必须靠七口之家来填补的检查官，此刻骑虎难下，简直成了最诱人的“肥猪”。
不趁机宰一宰这群人，还真当能在混乱废土里维持三代同堂的是善茬？
“程哥.”王康嘴唇微微哆嗦，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在崩塌。
记忆里和社区众人相处的和谐画面正在快速褪去，眼前的人不再是为了共同目标奋斗、不计较世俗利益的同伴，反倒成了一张张只盯着眼前回报的利益嘴脸。
“小康，你不会真以为社区的人都是善茬吧？”
程野偏过头，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你知道大龙在外人那里的外号吗？”
“毒手龙？”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被他打残打废的人，加起来已经超过四位数了。”
程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这可不是在缓冲区打出来的威名，而是从他进入拓荒兵团开始，心狠手辣留给外人的印象。”
“什么？”王康彻底愣住了。在程野面前、在自己面前向来乖巧的大龙，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
“但你知道他为什么在我这里表现得这么乖巧吗？”
“.”王康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却微微变化，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商城的修缮、步行街的重建、工厂的许诺，还有对未来的期盼.
正是程野做的这些事，才让社区的人打心底里爱戴他、听他的话。
“记好了，不管是废土，还是旧时代，钱才是英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