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仿佛要扼住他的喉咙。
那个传言是真的，在接受燃烬皇帝的恩赐后，阿碧尔的灵魂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在那瞄准眉心的枪口下继续说道：
“阿碧尔，你只是失去了过去记忆而已，我可以帮你找回它们。
我们都是竖琴手联盟的成员，于一场吸血鬼贵族的宴会上巧合相遇，我们曾一同潜入红袍法师塔搜寻情报，曾在卡达文尔森林观看日出......”
李察说得愈发流畅，表情也变得愈发温柔，眼中泛起晶莹泪光。
他回忆起那些与阿碧尔相处的点点滴滴，期待着对方恢复记忆后的相认，心情愈发激动。
多少日的潜伏与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现在，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面前，他只需要唤起那些美好的过往回忆，便能与其重逢。
“咔嚓。”
就在这时，李察感受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抵在眉心，他顿时如坠冰窟——那是枪口。
阿碧尔用那纤细的手握住手枪，将其抵在李察的眉心，声音格外平静地说道：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你所谓的爱人，更不是竖琴手联盟的成员。
我是凯修斯陛下的亲眷，誓死效力于燃烬帝国的龙血男爵，阿碧尔。”
龙脉精灵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手枪，也没有脱下那象征帝国荣耀与忠诚的衣袍，并且还继续说道：
“擅闯伊斯达利亚内城区，还跟踪帝国的龙血贵族，企图进行策反，这已经算得上是间谍重罪了。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立刻离开这里，我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
李察神情愕然地望着昔日的爱人，他站在原地，无比悲戚地摇着头，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不......”
“阿碧尔，不该是这样的......”
“听我说，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李察冒死上前几步，想要抓住精灵的双臂。
但阿碧尔放下手枪，向阵风般转身进入宅邸，毫不犹豫地地关上了门，将焦急不已的李察挡在屋外。
她仅留下一句依旧语气平淡的话来：“李察，不要继续呆在这里了，帝国卫队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回到自己的家中，阿碧尔脱下龙血贵族的制式衣袍，挂在门旁边的衣架上，又将退膛的手枪塞进盒中。
她沉默许久，才探出头来，望向窗外。
那个刚刚还站在原地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李察......”
其实在李察说话时，她就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想起了李察想要诉说的所有事情。
但今时不同于以往，此刻，阿碧尔已经是红龙的忠实眷属，她的一切都只属于那位皇帝——无论是肉体、心灵还是灵魂。
感情也许可以磨灭，但那位陛下拴在他们身上的纽带是永恒不灭的。
阿碧尔很清楚，作为燃烬帝国的龙血贵族，皇帝的信徒，她绝不能继续与李察这样的竖琴手联盟成员往来。
这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李察，都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也许的确有些冷酷无情，却也是他们所能做出的、唯一正确的选择。
更确切地说：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抱歉，我别无选择。”
阿碧尔背靠着门，捂着胸口，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短促的绞痛，这感觉却又在顷刻间平息。
第562章 阳光下的地盘
“呜——”
伴随着汽笛的轰鸣声，蒸汽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这架列车装饰精美、内部是豪华的包厢，它也处于伊斯达利亚的上城区。
不过这架“专车”已经抵达较为核心的区域，以曾经燃烬之巢所在地命名的区域——新风暴高坡。
车站的周围，矗立着各式各样的、风格千奇百怪的建筑，有简陋狰狞的洞窟、有粗犷豪放的帐篷，亦有高大宏伟的钢筋水泥房。
居住于这里的，都是燃烬帝国境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准入的最低标准也得是龙血伯爵。
“新风暴高坡站到了，请各位尊贵乘客有序下车。
感谢诸位为帝国作出的贡献，凯修斯万岁！”
伴随着乘务员慷慨激昂的声音，那些具有鲜明龙类特征的人类、大地精、提夫林、食人魔贵族们纷纷下车。
而远处，一位身着军装、手提皮包的人类贵族快步走来，匆匆登上列车，他同样有代表高贵血统的龙鳞与金色竖瞳。
不过此刻，这位龙血贵族显得有些劳累，那双金色的竖瞳下满是黑色的眼袋，丝毫看不出身为红龙眷属的旺盛精力。
——他正是乔治，在数日前的那场授勋仪式上，他被擢升为龙血伯爵。
作为帝国的专列，包厢内部可谓是极尽奢华。两侧挂着金框的红龙油画、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有皮革制成的沙发。
乔治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桌上早就备好的茶水，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表，眉头微皱。
“又是紧急会议，军事部最近的事情这么多吗？”
也难怪乔治感到奇怪了，在这短短的数日里，帝国军事部已经召开了十几次会议。
不过他刚刚晋升为第三陆军师的师长，忙于部队的整合与交接，还没能抽出空来。
只是这次，多洛元帅亲自下令，要求所有的高级将领都要到场，不允许一人缺席，乔治也不得不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赶往会议现场。
帝国的专列格外平稳，速度也极快，据说还有高阶的魔法防护，甚至能抵挡住六环法术。
不一会，列车便驶出伊斯达利亚城区，在城郊的广袤荒原上疾驰。
窗外的风景飞速变换，还常常会被列车运行喷出的蒸汽遮掩，但乔治还是扭头望向窗外，静静地望着南方。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在那金色的稻田里，麦子像波浪般起伏，又有一台台钢铁巨兽在稻田中轰鸣运作着。
但乔治的眼睛却紧紧凝望着着那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仿佛看到了费安索富饶、辽阔的土地——那里将会成为他未来征战的沙场。
突然，乔治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眼神一亮，呢喃自语道：“对啊，难怪军事部要召开这么多次会议了......
也许，帝国的大规模扩张即将开始，而我们的远征军将会去往南方，去征服广袤的费安索大陆。”
扩张，征伐，功绩......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自己举起长剑，身后号角嘹喨、炮火轰鸣，他就这样率领军队攻占南方的一座座雄壮城市。
最后，他将站在凯修斯陛下面前，站上燃烬帝国的权力顶峰，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如今，他已经是龙血伯爵了，距离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也许不远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想到这里，乔治的神情愈发激动，那双金色的、爬虫般竖瞳都微微闪烁。
先前眼中的劳累、不耐烦都一扫而空，这位龙血伯爵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脸上充斥着勃勃野心。
“给我加点水。”
乔治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就伸手召来侍者，他甚至开始期待起不久后的那场会议。
......
“呜——”
“帝国第一军事训练基地站到了，请各位尊贵的乘客有序下车，谨记陛下恩情。”
在侍者的簇拥下，乔治从专列上缓步走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向他招手的格雷斯。
“日安，伯爵乔治伯爵。”
“乔治伯爵，久仰大名啊，您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令我佩服不已。”
“您还记得我吗？我还和您共同驻守过同一个战区呢。”
“原来您就是那位乔治伯爵，我曾在《帝国日报》上听闻过......”
见到乔治走下车，周围身份较低的龙血贵族们纷纷前来问候，想要在这位“新贵”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乔治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勉强笑着，一一应付过去，来到格雷斯男爵面前。
格雷斯脱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个躬，微笑着说道：“日安，乔治大人。”
乔治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行了，格雷斯，都认识多久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的。”
顿时，周围的龙血贵族们纷纷对这位格雷斯男爵侧目相看，小声议论起来。
区区一位男爵，竟然能与伯爵平起平坐？这位格雷斯男爵也是个值得攀附的对象啊。
乔治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不过对于与自己熟识的朋友，这点帮助不过是顺手而为之罢了。
要知道乔治本就不喜交际，而在地位水涨船高后，仍能被他称作“朋友”的人可就不多了。
格雷斯重新戴上军帽，说道：“这可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军队里必须的上下级礼仪。
毕竟......你已经是尊贵的伯爵大人了，都有资格坐上帝国专列了，而我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龙血男爵。”
乔治看着远处高大的军事基地，随口说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安全、稳定的工作，居住在繁华的伊斯达利亚城里，不用再提心吊胆地上战场......”
格雷斯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是。”
乔治又问道：“你消息比我灵通些，最近帝国军事部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格雷斯有些惊讶：“身为伯爵，你连这都没关注吗？帝国各地、甚至是各个殖民地的军队都开始动员了。
根据大家的推测，这次帝国怕是要趁着抵御深渊战争大胜的势头，开启对色雷斯王国的全面战争。”
乔治微微颔首，附和道：“果然是这样吗......和我猜测的差不多。”
“唰——”
裂帛般的声音响起，随后是火焰爆裂的响声，在场的军官们——包括乔治在内，都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地。
只见空间泛起涟漪，一道火焰漩涡出现在不远处的半空中，将周围的空气变得炙热扭曲。
紧接着，火焰亚龙拍打着烈焰双翼，从中嘶吼着飞出，而它的背上还有一位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半龙人骑士。
顿时，各位龙血贵族议论纷纷，齐齐望着半空中的身影。
“那是谁？”
“这是......火元素位面远征军的军官？”
“等等，我认得那位大人。他是火元素位面殖民地的总督，新晋升的龙血侯爵——塞尔坎大人。”
“什么？火元素位面的总督也亲自来参加会议了！”
围观的军官们震惊不已，连忙对半空中的那位侯爵行礼，就连乔治也脱下军帽，以拳置于胸口，向他行了个标准的“忠诚礼”。
然而这还不算完，远处的空间再度传来波动，一道漆黑的传送门缓缓打开。
伴随着骨骼的清脆响动，一条骸骨龙蛇从中蠕行而出，他的背上是一位皮肤惨白、披着黑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