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它迫切需要一个宿主为自己恢复伤势,获取规则能量。
而站在不远处的乔武,便是它选中的临时过渡宿主。
从气血波动与精神力波动来看,霸剑便给出了明确判定:对方十分弱小。
但它要的便是弱小。
也唯有弱小,才渴望获得更强的力量。
遇到自己,只会将自己视为机缘,从而让它有机会陪伴成长,并逐步建立信任。
如果是更强者,只会将它视为战斗工具,很难建立绝对的信任。
回想起刚才的遭遇,霸剑心中郁闷。
事情的起因是半年前。
再次更换宿主的它,降临在一片被群山环绕的峡谷地区。
里面有一座降临势力建立的小村落。
它与上一任宿主的相识,便是在那里。
宿主是一个有着银灰色毛发的异族少年,初次见面时正在被一群深褐色毛发的族人围殴。
它们用爪子撕扯着少年不同于其他族人的毛色,嘴里骂着“不祥的杂种”。
少年蜷缩着身体,金色瞳孔里闪烁着倔强,却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暗中观察后,霸剑便在那时决定,这就是它要找的下一任宿主。
当遍体鳞伤的少年独自在悬崖边舔舐伤口时,它从黑夜中显形,与少年展开初步接触。
挑选少年成为宿主,主要也是看中它单纯易操控的性格,以及被族群排斥的处境。
首次接触便是神器族特有的“滴血认主”,伪装成专属神器,承诺帮助少年获得力量赢得尊重,实则计划逐步摧毁它的希望。
事实上就连绑定的步骤也是毫无意义,本质上也是为了迷惑宿主,更多是为了绑定后读取宿主的内心想法。
这种绑定方式,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除。
接下来,它便开始了坑害之路。
首先是引导异族少年进行各种危险训练,通过狩猎等方式获得它反馈的力量,在绝境中吸收少年的各种负面情绪。
建立信任的过程中,它还暗中挑拨异族少年与族人的关系,加深它在族群里的孤立情况。
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原本深爱族人的少年对自己的族群产生强烈不满。
期间,霸剑还释放力量影响少年的族人,坐实族人眼中少年带来不祥的观点。
例如有一次,他故意指引少年挑战被瘟疫污染的怪物,使其感染诅咒。
在治疗过程中却故意偷偷加剧诅咒效果,制造族人见死不救,甚至故意坑害的假象。
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不断积累的愤怒和绝望,最终摧垮了异族少年的心理防线。
它在那时煽风点火,释放力量催化点燃了少年压抑在心中的怒火。
最终,少年在压抑中爆发。
霸剑清楚记得那一夜。
村庄化作火海,情绪失控的少年持着它,将全村族人屠戮殆尽。
当意识恢复清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少年跪倒在村庄前,望着化作火海的村庄捶地哀嚎痛哭,负面情绪极致爆发。
但在霸剑眼里,这却是一场完美的饕餮盛宴。
体内的“神器规则衍生烙印”不断吞噬负面情绪,反馈它更强的力量,让它得以飞速成长。
但宿主还未玩坏,它的游戏还在继续。
此后,它驱使少年离开它眼里满是痛苦与回忆的村庄。
流浪的日子里,它不断诱导少年踏入各种危机四伏的险地,蛊惑少年前去探寻宝物。
例如,在一片布满瘴气的毒气森林,里面有各种凶猛的怪物蛰伏。
少年在它的催促下,艰难深入其中。
瘴气不断侵蚀着它的身体,让它头晕目眩,怪物也时不时地发动攻击,少年身上很快便增添了无数伤痕。
但它却在一旁不断低语,告知少年它感知到密林深处有宝物,让少年咬着牙继续前进。
期间少年身上散逸的痛苦,便是它的快乐来源。
当少年终于找到所谓的宝物时,实则里面封印着一只剧毒生物,应该是某个族群制作,用来当成杀伤性武器的道具。
它故意隐瞒感知发现的真相,让少年触碰封印,释放剧毒生物。
少年拼尽全力抵抗,却因之前的损耗而渐渐不支。
千钧一发之际,它才假惺惺地从沉睡中苏醒相助,击杀剧毒生物,可少年却因此元气大伤,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重创。
在这之后,它还引导异族少年用生命力换取短期爆发的力量,每次使用后都会留下不可逆的痛苦伤痕。
但它谎称疼痛是变强的证明。
实则只是想要让异族少年承受更多的痛楚,分泌更多的负面情绪。
但最让异族少年感到崩溃的,是在流浪过程中,结识了一个和自己情况相似的异族流浪者。
霸剑清楚记得这名叫“栗”的流浪者长相,它有着一对硕长的耳朵,身材娇小玲珑,身后还长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根据栗的描述,它的族群因为故乡世界被黑暗侵蚀,选择孤注一掷降临怪物世界。
结果刚降临便迎来了灭族打击。
它是族里唯一逃出来的幸存者,它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亲人。
但二者初次相遇时,关系并不融洽,大打出手,都警惕的认为对方很危险。
可就在双方激烈战斗之际,一头巨型怪物突然袭来,逼得二者不得不暂时联手。
少年正面牵制,栗则敏捷绕后,用毒刃刺入怪物要害。
战斗结束,它们都受了伤,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警惕的目光逐渐转为疲惫与无奈。
也许是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孤独与悲伤,它们没有再继续攻击。
附近遍布各种类型的怪物,两人最终决定暂时一起行动,但彼此仍保持着距离。
事实上这时候的异族少年和栗,甚至没法正常交流。
语言不通的它们,只能通过手势等动作进行笨拙的交谈。
后面是霸剑教导二者如何用精神交流的方式对话。
这么做,自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霸剑为自己的计划埋下了一个伏笔。
此后,两人默契地结伴而行。
一路上,少年会在危险来临时,挡在栗的身前,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
栗则会在休息时,凭借着敏锐的嗅觉感知,为少年寻找附近草药处理伤口。
记得有一次,它们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了一群强大怪物的袭击。
面对张牙舞爪地扑来的凶兽,少年本想独自冲上去吸引怪物注意力,让栗趁机逃走,可栗却坚决不肯,挥动利爪,选择与少年并肩作战。
在激烈的战斗中,栗不慎被怪物击中,摔倒在地。
危急时刻,霸剑赋予少年力量,成功将怪物击退。
经此一役,他们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
每当夜晚时分,他们会相互依偎着取暖,分享彼此的点滴回忆。
栗会给少年讲述自己族群的古老传说,少年则会认真倾听,偶尔也会对栗分享自己对未来的迷茫。
流浪岁月里,它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相互温暖,共同对抗这个残余冰冷的世界,曾经的孤独与悲伤,也在这份深厚的友谊中渐渐被驱散。
对少年而言,栗就像是一束投射进黑暗世界的光,照亮了他早已习惯的永夜。
在这之前,少年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了用愤怒武装自己。
霸剑还记得初步建立信任时,当栗笨拙地为少年包扎伤口时,它的第一反应是拍开她的手。
当栗固执地分给他最后一块干粮时,它恶狠狠地骂她多管闲事。
但这束光太过顽固。
在某个暴雨夜,当少年因旧伤发作蜷缩在树洞中发抖时,栗冒着被怪物攻击的危险在外面采集草药,浑身湿透地回来,颤抖的手指却小心翼翼地为少年敷药。
这也是少年第一次没有拒绝。
期间,药草苦涩的气味中,少年闻到了栗身上雨水混合着血液的味道。
为了采药,栗的手臂被怪物的利爪划得鲜血淋漓。
“为什么?”从未感受到过温暖的少年用哽咽的声音质问。
栗只是轻轻擦去它额头的冷汗,轻声告诉它:
“妈妈说,下雨了,伤口会疼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少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少年这才意识到,原来还会有人记得它会疼。
那一晚,栗靠在少年肩头,毛茸茸的耳朵偶尔轻轻抖动,扫过少年脖颈。
均匀的呼吸声混着篝火“噼啪“轻响,成了少年最安神的夜曲。
途中因为疼痛惊醒,栗也跟着醒来,揉了揉少年脑袋,笑着告诉它:妈妈说,下雨天睡着,会做最甜的梦。
说着,打了个哈欠继续入睡。
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是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握住了它的手。
少年没有抽开,只是轻轻收拢手指,将她小巧的手掌包裹在掌心。
篝火渐渐暗了下去,但这时的少年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和。
眼皮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沉重。
大雨还在下,而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少年模糊地想:若是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渐渐地,少年开始期待这束光的出现。
相伴的日子,栗教它辨认可食用的蘑菇时的狡黠笑容,守夜时靠在它肩头打瞌睡的温暖,战斗中背靠背时的默契……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星星之火,一点点融化着少年冰封的心。
某个清晨,当栗哼着歌谣编织花环时,少年发现自己竟然在微笑。
这个发现让少年惊慌失措,却也无法自控地贪恋这种陌生的感觉。
少年开始有了期待。
期待明天的日出,期待下一个栖息地,期待和栗在一起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