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你的监测系统。”空界打断它，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
幻境没有像往常那样报出“遵命”的应答，而是让整个房间的光线渐渐暗成暮色，它调用了智能家居权限，投射下晚霞，给通知书镀上一层虚幻暖色。
它知道，父亲是执政官现实中的最后寄托，父亲的离去对他打击很大。
平时总是能给出完美战术建议的幻境，此刻正在用全部算力寻找着答案，最终沉默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想要开口安慰，却害怕会让执政官更加难受。
最终它没有再说话，选择陪伴在执政官身边。
父亲离去带来的打击，让空界感觉自己和现实的最后一道连接破碎了。
这个被末日氛围笼罩的世界，似乎也不值得留恋了。
心中始终没有承认的是。
他其实很期待有一天父亲能从前线归来，陪伴在自己身边。
但等来的是却是父亲离去的噩耗。
此后，空界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游戏中，在游戏里宣泄自己的情绪。
虚拟符文帝国在他的操控下开启狂暴发展模式。
成就越来越多，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彻底模糊。
他认为虚拟符文帝国的执政官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实中的自己不过是行尸走肉。
游戏开服的第四年。
虚拟世界的热度直线攀升，现实中的压抑让人们选择进入虚拟世界。
末法族的已经推进至星际湾所在星域，距离进攻星际湾已经不远了。
顶层都已经乘坐星舰逃往后方星域。
但迁徙计划根本不可能将整颗星球上的居民全部带走，星舰的承载力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人口规模。
被放弃已是必然。
街道上每天都有群情激奋的人群挥舞旗帜走过，但空界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在世界末日前完成和幻境的约定，一起登上七大陆之巅。
文明成长带来的战争愈发激烈。
至于纪元游戏公司的电话，已经不再打来，空界游览游戏交流区听说游戏公司的高层已经乘坐星舰跑路了。
最后一块绊脚石也消失了。
他的巅峰计划，已经无任何外力可以阻拦。
期间，《文明战争》中大量玩家退游。
版本更新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库存的版本在这个阶段大量发放。
魔元文明降临、虚空天灾、不朽复苏……每一个版本降临的强族，都是空界眼里通往世界之巅的挑战。
游戏开服第五年。
游戏里已经过去了7500年。
这天，正在吃饭的空界突然发现墙壁上许久未开的电视自动点亮。
筷子停在了半空。
新闻直播画面里，主持人脸色苍白，领带歪斜，像是匆忙被叫醒上岗，声音还带着些许紧张：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星际湾全地区的居民请注意，三小时前，星际湾西北部多个边境监测站同时失去联系。”
画面切换在这时切换。
同步卫星传回的画面里，星球边缘裂开一道狰狞伤口。
大气层被某种力量撕开。
直径三百公里的金属结构体正从外太空缓缓朝着星球接近，表面布满血管般的能量纹路。
移动时，星球上空云层被搅动成漩涡状，像被无形巨手拧转的抹布。
“最后传回的影像资料显示，末法族的入侵已经开始了。”
“目前已有七个地区已经报告异常现象。”主持人说话时额头渗出冷汗，显然已经无法控制情绪：
“请所有市民注意以下情况。”
屏幕右下角弹出最新画面，某座跨海大桥的监控录像。
原本车流不息的桥面此刻空无一人，只有桥索在无风自动，随着镜头拉近，能看清钢索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橘红色锈迹，簌簌落下的铁锈在晨光中如同血雾。
“特别提醒，若发现任何异常机械造物，切勿靠近，末日真的来了，我不清楚我们的结局是什么，但请加油活下去。”
就在这时，刺耳的声音撕裂画面。
主持人身后的虚拟背景板开始扭曲，像素块如虫群般剥落，露出后面的演播室，控制台正在解体。
画面最后定格在主持人惊愕的脸上，他的金丝眼镜框正从镜腿开始，一点点化为铁锈色尘埃。
空界沉默看着变成雪花状的电视，继续吃饭。
就在这时，电视画面再次跳转。
播放的是沿海城市监控捕捉到的画面。
数以百万计的黑色梭状物从庞大的母舰底部脱落，在穿过电离层时摩擦出幽蓝火焰。
就像是一群嗅到血腥的鲨鱼，以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轨迹扑向地表。
某座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倒影中，能清晰看到这些特殊飞行器在距离地面千米处突然直角转向。
没有选择继续看下去，空界按下遥控器，关闭电视。
继续吃饭。
吃完后，他打算这次就不洗碗了。
活不了几天了，就偷个懒吧。
起身来到书房，他重新佩戴上光脑头盔。
“执政官，欢迎您的归来。”
“幻境，终极武器还差多少资源启动？”
“3394天启点。”
听了幻境的回答，空界的视线看向七大陆最后的一个强敌“腐朽文明”。
毁灭这个文明后，足以启动终极武器。
空界站在数据洪流中心，无数信息光带在他周围流转，如同星云环绕黑洞。
他的意识在此刻与整个虚拟文明相连，能感知到每一处战场变化。
光脑头盔投射出的全息影像在他面前展开，显示着腐朽文明的最后防线，一片由有机金属构成的蠕动大陆，表面布满脓疮般的能量节点。
“幻境，启动战术评估。”空界的声音在数据空间中回荡。
“正在扫描最后防线强度，腐朽文明核心防御强度为9.7级，具有高度适应性，建议采用多维饱和攻击，从物理层面瓦解其结构。”幻境给出明确的回答。
空界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调出战略星图。
七大陆如今只剩下这一片被腐化能量笼罩的区域，其余六个大陆都已经是他的领地。
“第一梯队，准备虚拟突袭。”空界在此刻下达作战指令。
刹那间，数以亿万计的虚拟战士从数据裂隙中涌现。
他们是由纯粹代码构成的军团，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内部流动着璀璨的数据流。
腐朽文明立即作出反应。
大地裂开无数缝隙，爬出由腐化金属与有机组织混合而成的守卫者。
它们没有固定形态，身体不断扭曲重组，表面渗出腐蚀脓液，能够同化接触到的任何生命，是文明战争最后的终极BOSS。
之前几个版本中，这个终极文明也存在，却从未被战胜过。
但在空界眼里，那是曾经，不代表现在。
两支军团在交界处碰撞，爆发耀眼光芒。
“适应性超出预期，敌方进化速率每分钟提升12%，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空界眯起眼睛，观察战场变化。
他看到虚拟战士的攻击逐渐失效，腐蚀生命开始反向渗透虚拟战士，而虚拟战士身体表面形成对应的防御矩阵。
“展开数据洪流攻击。”
随着命令下达，虚拟军团突然解体，化作无数数据碎片。
这些碎片如同病毒般侵入腐蚀生命体内，寻找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生命漏洞。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场宏大的信息战，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形式在二维战场中展开疯狂碰撞。
腐蚀生命开始剧烈抽搐，身体表面鼓起囊肿，轰然爆裂开来，将成片虚拟战士抹杀。
“现在，派出数据刺客。”空界轻声说道。
十二道幽蓝光芒从虚空中闪现，这是虚拟文明最精锐的数字刺客，归零者。
他们身形纤细，几乎没有实体，移动时留下短暂的数据残影。
归零者穿过混乱的战场，直指腐朽文明的核心，一座由无数数据腐烂神经汇聚而成的黑色尖塔，塔顶悬浮着一颗跳动的腐化心脏。
腐烂军团试图拦截，但在数据洪流的冲击中，混乱的状态使防御出现漏洞。
在数字刺客接近心脏位置后，空界亲自接管了刺客的控制权，开始进行入侵。
12名归零者同时将手按在尖塔表面，释放出解构病毒。
黑色尖塔表面出现龟裂，腐化心脏的跳动变得紊乱。
整个腐朽大陆开始震颤，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意识波动从尖塔中爆发。
“你们无法摧毁永恒者。”腐朽主宰的声音如同生锈机器的机器在运转，无比刺耳。
“执政官，腐朽文明进入第二阶段了。”
“我明白，启动净化协议！”空界冷漠下达指令。
惨烈的战争持续了一整天。
但在游戏世界里，却是过去了8个月。
在空界的指挥下，虚拟符文帝国的神罚之矛贯穿腐朽大地，宣判了这个终极文明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