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那小林精收回藤蔓,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
哈顿搀扶虚弱的德拉卡走出房间,在他们眼前的广场上,到处都是被各种各样的“植物人”引导着走出休息区的染疫者,而在广场中心一口大锅已经被架上。
一名高大的林精不断从身旁的魔荚人高举的各种草药中拿起材料,丢入锅子里熬煮,还有天空飞来的各种鸟类往锅里丢入它们采来的草木,甚至还有一些很难评的玩意。
比如某种带着土的茎块和某些野兽的粑粑。
总之,很多稀奇古怪的材料被加入锅中,让那一锅药汤发出古怪的气味。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幕,直至数分钟之后,药汤熬好,高大的林精拿起碗往其中倒了一勺,将那颜色古怪的药汤举向人群。
污染者亲手改造的魔瘟没那么容易被清理,它需要不断尝试才有可能治愈它。
它现在需要一个不怕死的试药者。
就在所有人迟疑的注视中,已经出现破碎者征兆的哈顿大步上前,接过那药汤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随后被那怪味弄得五官都皱到一起。
他看了一眼林精。
林精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眼睛眨动,仿佛是在说:
“喝吧,喝吧,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我这条老命吗?”
哈顿大执政官看着碗里那冒着气泡的粘稠药物,他小声吐槽了一句,一仰头就将它喝了下去。
迪亚克姆那孩子已经为他们找来了“医生”。
虽然这些林精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它们既然都来了,肯定不可能是为了再完成一场“屠杀”吧,所以,干了这碗魔药吧,以健康未来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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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
安苏发出了一声紧张的嘶鸣,一副怂怂的样子收拢着翅膀小心翼翼的靠近眼前被枯藤环绕的狂野之心,迪亚克姆躲在后面看安苏的行动。
他得确认安苏接触了狂野之心后没有问题自己才能上前触摸。
这倒不是故意把老安苏当趟雷的炮灰用,主要是安苏和德拉诺之心好歹有一份“香火情”,就算狂野之心拒绝它的求助,它也不会被伤害到,但自己是真正的外来者,考虑到德拉诺之心之前被“外来者暴揍,最终惨死”的悲惨经历,自己贸然触摸真说不好会出什么问题。
虽然自己的“家长”在这,但满心恨意的狂野生命要是真豁出去了,自己现在这个半神不到的小体格还真的有点扛不住。
在他的注视中,安苏用双翼接触到生命之心,随后那老乌鸦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把迪克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要把它拽出来,但还没动手呢就听到安苏吼道:
“别!别碰老子!我只是在穿越生死界域时感受到了痛苦啊,炽蓝仙野我看到它了!感谢德拉诺老祖宗大老爷帮忙我看到那些灵种啦,呱!
整个星海所有生命领域的半神!
它们死后都会前往那里它们在其中沉睡,等待着寒冬女王的遴选.但花园,灵种花园枯萎了.
不!
那个该死的渎职者!
她打断了生命的循环.呱,诅咒她,啄死她!”
“别骂了,抓紧时间找鲁克玛!你是生者,即便有生命元祖的协助,你的精神也不能长时间在死域中游离。”
迪亚克姆大声提醒道:
“快找到她!鲁克玛是火焰之灵,她的灵种应该是炙热的,炽蓝仙野里那样的灵种并不多,应该很好找才对。”
“呱,本神在找.太多了,太多了!这里到底有多少半神在等待复活太多了,如天上繁星一样.到处都是根本没人照料它们”
安苏已进入了某种“神游”状态。
它真的很努力的在寻找自己老婆的灵种,但它的威能在炽蓝仙野那样的圣地根本无力施展,只能靠最原始的目视寻找,而且那地方很大,安苏第一次去根本找不到正确的道路。
它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散去,这急得老安苏呱呱乱叫却拿不出办法。
“神奇的迪亚克姆!你就只是在旁边看着吗?想点办法啊,本神可以给你当牛做马!为你冲锋陷阵,帮我!帮我找到我老婆!”
它吼叫着。
不愧是午夜鸦神,很快想到了破局之策,而面对求援,“神奇迪克”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抓住安苏的翅膀对它说:
“只能请求‘场外支援’了,快!呼唤邦桑迪!”
“那是谁?”
安苏问了句,迪克无奈的说:
“一个你能想到的最恶劣的混蛋死神,它的领域在另一个世界,但它在炽蓝仙野有自己的地盘,混得还不错,而且是个‘热心人’,它会愿意帮你找到鲁克玛。
但安苏,我要提醒你,邦桑迪是个真正的混蛋!
你找它帮忙,肯定要付出代价而且绝对是可能会让你后悔一生的惨重代价。”
“现在哪还能管这管那,呱!”
老安苏也是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自己以后要付出什么,眼下找到老婆最重要,于是在迪亚克姆的神奇小妙招下,这家伙以漫游灵体的姿态在陌生的炽蓝仙野中扯着嗓子大喊着“邦桑迪快来帮我”。
动静不小,而且确实很快就有了回应。
“哎呀呀,老邦桑迪今天在彼界睡个大懒觉,怎么就有不懂事的外来狗东西打扰我?你难道不知道老邦桑迪脾气不好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在安苏眼前出现,于那幽暗的灵火中蹦出一张巨魔风格的奇怪面具,它环绕着安苏转了好几圈,这才啧啧称奇的说:
“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这怎么还有个尘世半神偷渡到我们死者的地盘啦?你是哪来的丑乌鸦叫花子?跑我们炽蓝仙野要饭来了?
唔,且先让老邦桑迪借你的眼睛看看你们那边是个什么光景.
别动!
满足了老邦桑迪的好奇心我才会帮你,要不没得谈!”
在这家伙的威胁下,老安苏只能任由它以阴冷至极的意识盘绕在自己的精神之上,让这个异邦死神借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这边。
巨魔死神一眼看过来就看到了一个蓝皮蹄子人正好奇的打量它,但老邦桑迪不打算理他。
嘁,一个陌生种族的长尾巴圣枪蠢货罢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它控制着安苏的精神体抬起头,打算看了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它就注意到了德拉诺的狂野之心,这玩意把邦桑迪吓了一跳,它尖叫道:
“瞧瞧邦桑迪这个孤寡老巨魔发现了什么!天呐,一头已死的生命元祖!这个世界真是太踏马荣幸啦,但也太踏马倒霉了。啧,真可怜,生命万神殿本可以借此多出一位宇宙神灵的。
但现在除了一具满心憎恨的残骸,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在邦桑迪大放厥词的时候,迪亚克姆注意到了阿古斯星魂也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嗯?这是.什么?死域的.半神如此聒噪?”
阿古斯之魂开口说话了。
原本在大声嘲笑德拉诺凄惨遭遇的巨魔死神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鸡儿一样颤颤巍巍的扭头,在注意到阿古斯那缠绕着世界之光的形象时,它就像是在暗巷里遭遇了劫色强盗的大屁股小妞一样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星魂大老爷显灵啦!不要啊!不要捉我去当奴隶啊!”
“嗖”
这欺软怕硬的家伙一溜烟窜回了自己在炽蓝仙野的家里,任凭老安苏怎么呼唤它都不出声了。
但老邦桑迪显然是个场面人,之前答应了要帮忙,于是在被吓坏躲回家中之前还是给了安苏一个坐标,让它飞奔过去,终于在靠近炽蓝仙野森林之心的一处山崖之上找到了鲁克玛的灵种。
那就是一枚种子。
但因为灵体的缘故所以呈现出神秘又美丽的幽蓝色,像极了能量汇聚的宝石,而因为鲁克玛的火焰之灵属性,让这枚大的出奇的灵种周围还环绕着一圈温润的烈阳光环。
和那些不受重视的灵种不同,鲁克玛明显被炽蓝仙野“本地人”照顾的很好。
它们甚至给鲁克玛的灵种编织了非常舒适的灵种袋,还做成了鸟巢的样子让她得以悬浮在空中,甚至有心灵手巧的法夜妖精给鲁克玛编了个漂亮的花环戴在她的灵种上。
在老安苏老泪纵横的靠近时,一团火光也从那灵种上涌起。
如热情的拥抱一样环绕着安苏的精神体,与它贴贴,与它说着许久不见的悄悄话,安抚着老安苏那颗孤独又落寞的舔狗之心。
老安苏的注意力全在鲁克玛的灵种上,然而借着它的观察也能一睹炽蓝仙野风景的迪亚克姆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山崖之下阴暗之地的另一枚灵种。
待老安苏在时间耗尽时恋恋不舍的要抽离精神时,迪克提醒道:
“看那里!塞泰的灵种也在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你们阿兰卡诸神在炽蓝仙野还挺受重视,或许是因为籍贯相同,塞泰的灵种也被安置在这里。
你得做好准备,未来鲁克玛复活时,塞泰也会跟着一起回来。
它绝不会放过曾杀死了它的你。”
“呱!让它来!本神可以吃掉它第一次,自然能吃掉它第二次!”
确认了老婆在另一个世界“活的”还不错的老安苏这一瞬士气爆棚,它在回到狂野之心的超自然领域时拍打着双翼,大喊道:
“鲁克玛告诉了我灵种复活的原理,你说的对,呱,那些死去的半神会在寒冬女王的灵种花园中被埋下种子后复活,按照家乡的方位重回物质宇宙。
然而如果家乡没了,我的鲁克玛就得永远驻留在死亡的世界中
保护这个世界就是保护我的爱人回家的路,呱!本神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管是魔血兽人还是恶魔!
哪怕堵上本神这条老命,它们都休想破坏这个世界,它们都休想阻止太阳神的回归!任何让这个世界痛苦的人,本神都不会放过!呱!”
“但靠你可没办法阻挡那些恶意”
迪亚克姆摇了摇头,然而,老安苏在这一刻却发出了让圣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它说:
“假若战死那不是更好吗?如果我们在死后会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那不就意味着我也可以以灵种的姿态与我的鲁克玛.”
“打住!”
警戒者一巴掌拍在疯魔的老安苏脑袋上,他呵斥道:
“快醒醒!鲁克玛会被炽蓝仙野那群‘颜狗’妖精善待是因为她高贵又强大,但你找张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又是阴影又是虚空的,你真过去了估计也就只配和塞泰坐一桌。
这舔狗真的没救了,而且你别忘了,那边是邦桑迪的地盘!你还欠那催命鬼一个人情呢,它迟早会来找你要的。
做好准备吧,邦桑迪的人情可不好还。”
说着话转过身,看着德拉诺的狂野之心,在星魂与它的交谈告一段落之后,迪亚克姆知道该自己出面了。
他带着敬意上前,触摸着那枯藤包裹的生命之心,他说:
“我不能大言不惭的说我能理解您的怨恨,尚未完全诞生时就被路过的泰坦掐死在自己的摇篮中肯定是痛苦至极的遭遇,您憎恨这个因泰坦的干涉而生的世界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那些岩石生命化作坚强的血肉时也有您的生命之力在起效,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从来都是泰坦之力与生命之力的纠缠对抗,您从未放弃过夺回属于您的世界,因而那些生命也可以视作您抗争的延续。
他们都是您的孩子。
在我这个外来者的牵头下,他们已组成了克乌雷之盟,发誓和那些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仇敌们战斗到底,他们在保护自己,但他们也在保护您。
这个世界因你们而生,这个世界就是你们意志与回响的延续,就如燃尽的灰烬一般的艾瑞达人也在星海中苦苦坚持等待着重燃。
您还有最后一次绽放的机会”
迪亚克姆后退了一步,他张开双臂,他大声说:
“我听闻在遥远的世界中有‘世界之树’的传说,或许德拉诺也需要那样一颗世界之树,这个世界里繁衍的生命族群需要意识到他们来自何处,只有明确了来处才能找到该去往哪里。
我很清楚,克乌雷之盟的组建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这种重压之下的团结只是暂时的,一旦恶魔退去,这个内部矛盾重重的盟约或许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到那时,整个德拉诺世界又会陷入征服的战火里。
我靠着我的个人力量压制这纷争,我知道克乌雷之盟如今的团结更多的是因为我这个牵头人还在,他们畏惧我的惩戒而选择联合。
但我不会永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