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拉女士叮嘱我们不必在除您之外的其他艾瑞达人高层身上浪费时间,她向来认为命运不可更改也不应被更改,但事实证明,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相信‘奇迹’的存在。
泽拉预言的阿古斯命运已经改道!
时至今日,我与鲁拉也没有看到艾瑞达人堕落的丝毫征兆,你们以直接干练的决策消弭了唤醒者密教会引发的混乱,而您与基尔加丹统帅在面对燃烧军团时坚定的抗争决心更是比一千颗太阳还要明亮!
放心吧,圣光的维伦。
我与鲁拉会立刻联络星海中的纳鲁同胞,我们会竭尽全力将我们能找到的所有飞船都带到阿古斯。但纳鲁们都在不同的星球帮助需要帮助的生灵,我无法保证它们能在同一时间到达。
你们可能需要在一段时间内不断的送来人民再由飞船运送,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要在前线抵挡住恶魔的侵袭,为这场拯救生命与文明的伟业赢得时间!
这就意味着你们将遭受可怕的损失。
哪怕将其冠以‘伟大牺牲’之名,但直面惨烈的现实依然需要你和你的兄弟在最黑暗的时刻坚定决心。”
“我们会做到的!我们会竭尽全力!”
听到纳鲁如此坦诚的支援,维伦长出了一口气,他握住了胸前的阿古斯之心吊坠,大声说:
“我们不会让崇高的救援者失望,但.我是说,纳鲁的飞船真的足够送走所有的人民吗?”
这个问题让克乌雷沉默了片刻,在那稍稍变奏的水晶音效的回荡中,它说:
“不一定,但如果圣光之母的教团来的及时,那么依靠‘风暴要塞’那样的巨型星舰,我们最少可以保护玛凯雷地区的艾瑞达人安全转移。
那是我们拥有的最庞大最坚固的星舰,我们曾用它转移过数个星球的难民,他们的世界皆亡于恶魔之手。
是的,维伦。
阿古斯并不是第一个被恶魔们盯上的世界!
那位恐怖的黑暗泰坦整合了曾是一盘散沙的囚徒们,并赋予了来自扭曲虚空的狂暴恶魔们一个堪称‘崇高’的使命,它们以毁灭作为行‘拯救’之事的工具,但那改变不了它们的暴徒本色。
另外,我要提醒你,维伦,就如迪亚克姆一直在提醒你的那件事。
虽然所有的纳鲁都诞生于圣光之中,虽然所有的纳鲁都天生具有圣光赋予的怜悯与治愈的天性,我们都具有天生的奉献欲与牺牲精神,但我们依然有个体思维的不同。
就如我与鲁拉属于温和的理智派,总有些纳鲁会因为对圣光的理解而踏上与我们不同的道路。
我必须承认,我们之中的一些同伴在与星海的黑暗对抗时也变的激进了,就比如在凡人无法想象的古老时代,我那些激进的同胞就曾发动过一场跨越原力界域的‘大远征’,那是现在的艾瑞达人无法想象的惨烈战争。
那时候我尚未诞生,但我也知道那是纳鲁这个群体中难以消弭的印记。
因此,在与其他纳鲁们接触的时候,已被圣光祝福的艾瑞达人请务必要慎重一些。”
克乌雷这含有微妙深意的提醒让维伦点了点头。
迪亚克姆兄弟确实说过同样的话,但眼下艾瑞达人面临灭顶之灾的情况下,这些问题都可以稍后再讨论。
“那么,这场求援中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维伦询问道。
克乌雷说:
“我和鲁拉需要借用你们的圣物阿塔玛水晶,它可以加速我们的圣光传递,让求援信息以更快的速度穿越星海抵达我们的同伴手中。但我知道,那圣物对艾瑞达人来说象征着”
“不,只是一块水晶而已。”
维伦沉声说:
“与我们的文明相比,再珍贵的宝物也不值一提,我立刻将阿塔玛水晶取来,请两位做好准备。
愿圣光怜悯我等。
愿圣光庇护阿古斯度过这最黑暗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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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束光!快看!”
克罗库恩的群山中,在制作阿古斯之心的忙碌营地之外,正在守夜的法瑞娅突然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她立刻将身旁休息的同伴呼唤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远方那一束直通苍穹的光。
它离的极远就像是在地平线上,但却又非常清晰闪耀让年轻人们固执的认为那是某种来自圣光的启迪。
这动静很快就惊动了营地里的其他人,连双子都跑到了高处观察。
“真是惊人的能量反应!”
萨洛拉丝小声说:
“看方位应该是玛凯雷方向,所以他们在那里干什么?打算点燃这支巨大的火炬来恐吓随时可能到来的恶魔们吗?”
“是信号吧?”
奥蕾塞丝思索片刻,说:
“就像是历史中记载的那样,一千多年前也是有这样的光束直冲云霄,持续了七个日夜后,圣光的两位纳鲁就抵达了阿古斯。”
“确实是求援的信号。”
迪克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他此时穿着的麻布长袍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和碎屑,这是凿了一天圣石之后留下的痕迹,他站在自己的年轻战士们身旁,眺望着玛凯雷方向的那束光,说:
“维伦大执政官顺利说服了纳鲁们帮忙,那束光大概就是纳鲁们向自己在星海中的同伴们送出的信息,召唤它们带着各自的飞船前来阿古斯帮忙运输难民。”
“难民?”
这个词让年轻人的表情微变。
骄傲的艾瑞达人们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会被冠上这样落魄的称呼。
“对,踏上星海流亡,告别故乡,如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这不是难民是什么?”
迪克带着某种复杂的感情,他轻声说:
“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艾瑞达人在未来会遭遇的窘境,包括你们在内,我甚至觉得维伦和基尔加丹两位领袖也没有完全搞明白这个问题。
他们知道情况严重,却无法想象结局会坏到什么程度。
做好准备吧,孩子们,以后我们要过苦日子了。
几千年,一万年,两万年,甚至更久。
我们可能要等到很多次沧海桑田之后才有可能返回故乡,那些在旅途中出生的孩子们只能从父母悲伤的描述里去想象自己那已经失落的故乡。
失去家园的阴影将伴随着我们,直到将我们之中的某些人彻底逼疯为止。
所以,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迪克在这一刻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年轻人们,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直到他们脸上浮现出思考的表情。
“但我们总会找到新的世界。”
靠在旁边岩石上抱着双臂的奈丽队长说:
“星海这么大,总会有一个如阿古斯一样美丽的世界成为我们新的家园。”
“对,那个新世界甚至可能比我们脚下的大地更宏伟更慷慨更温和,它或许在各方面都很完美,但必然会有一个缺陷,它不是阿古斯!
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阿古斯。”
迪克回头,看着奈丽,说:
“小奈丽,你注定会成为我们中最优秀的斥候指挥官,每当逃亡的飞船抵达新世界的时候,会由你带着最勇敢的战士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确认它是否可以成为流亡者们的落脚点。
但恶魔们真的会放弃吗?
它们的主人一旦得到了阿古斯的力量,那么星魂的伟力就被恶魔所用。
一支真正意义上用于点燃星海的不败魔军会在阿古斯被组建起来,它们会开始对整个实体宇宙释放绝望与死亡,那将是一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灰烬之路。
所以问题来了,奈丽。
你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完美的世界,既可以保护艾瑞达人继续繁衍生息,又让它永远不被狂暴的恶魔们找到然后加以毁灭?这片星海在面对恶魔们发起的燃烧远征的时候,又有几个星球能上演绝地翻盘的奇迹?”
迪克的语气比之前更严厉。
五小强少见过迪克长官如此严肃,奈丽队长则维持着沉默,双子交换着眼神。
她们很聪慧,小脑瓜子好用的很,这会已经品味出了迪克大人想要告诉他们这些年轻人的道理。
“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恶魔跟在屁股后面不断释放毁灭,那就意味着我们会成为事实上的‘噩兆先锋’,我们所到之地都会被恶魔们盯上然后被毁灭,我们这些流亡者最终会成为星海里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厄运使者,甚至成为燃烧军团实质上的帮凶。”
迪克摊开双手,对其他人说:
“我们的人民会在一次次的逃亡中失去勇气,我们的领袖会在长久的流亡里心力憔悴,我们最勇敢的战士也会因为一次次失败而丧失力量。
终有一天,我们会厌倦这种看不到尽头的逃亡。
终有一天,我们会在命运的恶毒安排下落入一个看似完美的世界,然后一头扎进希望编织的谎言里。
终有一天,我们会用宽慰说服自己,把头埋入裤裆里假装那些跟随我们的厄运不再会到来,在每一个惶恐的夜里躲起来向命运祈祷开恩。
但它们会追上来!
它们会用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包围我们,羞辱我们,屠杀我们,最终灭绝我们!
它们会踩在我们族人的尸骨上狂笑着警告那些服从的奴隶,大言不惭的说这就是反抗者的下场!
这种屠戮会持续到我们中的最后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奈丽,你是如此的敏锐,你或许能躲开每一场屠杀,但最终却也只能独自隐居于无人找到的荒野里,任由惨痛,绝望又无能的记忆相伴,最终折磨掉自己的最后一丝锐气。”
“别说了!!!”
奈丽尖叫了一声,打断了迪克的“黑暗传教”。
她愤怒的盯着迪克,咆哮道:
“那你倒是拿出一个办法啊!黑暗泰坦不可战胜是你说的!要让人民抛弃故乡逃走也是你给执政官们的建议!现在开始装模作样的预言未来的凄惨结局还是你在说!
迪克!迪亚克姆!
你踏马到底能不能别再玩这些该死的鬼把戏了!
我观察了你很久,我知道你有些秘密,在某些时刻你表现的就像是个先知一样,甚至比维伦大执政官还要神神叨叨,我不想探究你的心灵。
但在这个黑暗年代即将到来的时候,你最好别只是嘴上说说。
你最好别只会洋洋洒洒的指出问题,一味的渲染恐惧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个懦夫,但面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却拿不出任何解决方案。
这种人在任何时代的任何世界里都是最无可救药的臭傻逼!”
“我带来了方法!”
迪克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刚刚做好的阿古斯之心吊坠,上前郑重的将其放在了奈丽的手中。
他握住奈丽颤抖的手,说:
“想要在黑暗长夜里远行又不迷失方向,唯有在出发之前给自己塑造起一座灯塔,每当我们迷茫的时候就回头看看,只要那束光还在,我们就知道该往何处走。
阿古斯!
奈丽,唯有阿古斯才能成为艾瑞达人的最终救赎!
我们生在这里也必然要死在这里,当流亡者们失去信心的时候,要由你这样佩戴着故乡神器的领导者站出来,向他们传达并宣扬我们所做的努力和我们承担的使命。
我们离开了故乡但并非因为绝望,也别把这视作一场逃亡!
迟早有一天,你和我,还有我们所有人,终会带着医治世界的办法回来。我们会在这里击溃恶魔与它们的邪恶主人,我们终会从他们手中拿回我们的故乡与我们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