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赛后礼节已成奢望。大批安保人员迅速组成人墙，将灰熊全队紧紧围在中间，几乎是推着他们，在一片狼藉与混乱中，走向球员通道的入口。
徐凌被队友和保安簇拥在中间，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快步前行。一道不明的液体从他肩头的球衣上滑落，不知是溅落的饮料，还是来自看台的唾沫。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片他亲手点燃的怒火之海，也没有理会从耳边炸开的、针对他个人的最肮脏的辱骂。
就像是一个完成任务的杀手，冷酷地涉过这片愤怒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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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后众生相
勒布朗·詹姆斯没有接受采访，他因比赛期间激烈对抗而导致臀部紧张，现在正前往医院接受治疗，对于今晚发生的一切他深感失望。
“哦，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可以接受。”迈克·布朗在谈到徐凌最后的摇手指时说，“那是对比赛、对勒布朗、对我们整支球队以及所有球迷的不尊重。联盟有明确的规则禁止这种动作，我相信他们会做出处理。我们今晚输掉了一场战斗，但我们会吸取教训。”
作为詹姆斯的忠实小弟，亚历山大·帕夫洛维奇愤怒地表示：“那很卑劣。在克利夫兰，在我们的地盘，没人该被那样对待。他越界了。”
马克·雅法罗尼教练试图淡化争议，将焦点引回比赛本身：“那是一个情绪化的时刻。伊莱整晚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打出了一场现象级的比赛，带领球队在逆境中取胜。至于那个动作，裁判已经做出了判罚，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我更愿意谈论球队在关键时刻展现的韧性，以及杰森是如何稳定局面的。”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但你知道，当比赛进入那种白热化阶段，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伊莱是个竞争者，他渴望胜利。有时候，年轻人的情绪会以某种方式宣泄出来。重要的是我们赢下了比赛，并且所有人都健康地离开了球场。”基德老道地说，“至于勒布朗，他是我见过的最具天赋的球员之一，他会有强烈的回应，我对此毫不怀疑。这就是竞争的美妙之处。”
“在我解说的生涯里，我见过许多充满敌意的时刻，但今晚这一幕无疑能排进前列。”迈克·布林在赛后的《体育中心》节目上说。
“让我说点可能不受欢迎的大实话，每个人都在谈论那个摇手指的动作有多么‘不尊重’。那我想问，全场齐声的种族辱骂尊重吗？从看台如雨点般扔下的杂物尊重吗？勒布朗·詹姆斯和他的球队在整个下半场都享受着主场哨的优待，这又尊重了纯粹的竞技本身吗？我们总是要求球员，尤其是年轻球员，像圣人一样忍受一切，然后用‘体育精神’来绑架他们。伊莱·徐的行为或许过火，但它是对之前所有不公和过火行为的、一种不受控制的反弹。他用自己的方式夺回了掌控权。我认为，如果你能接受克利夫兰那种近乎‘暴乱’的敌对氛围，你就必须能接受一个年轻人用他的方式做出回应。这很公平，甚至，这很篮球。”杰夫·范甘迪在比赛之后也对摇手指作出了评价。
最终，我们需要回归现实，就像马克·杰克逊所说的一样：“我的上帝！我当时的反应和我现在一样——我在现场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的，那就是大多数人看到那一幕的反应。
赛后采访
马克·斯坦因，《ESPN》
“伊莱，你在比赛最后时刻对勒布朗·詹姆斯做出了摇手指的动作，这是联盟明令禁止的挑衅行为。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是否担心这会对你的形象或未来比赛产生影响？”
徐凌回答：
“我猜球迷不会介意买‘反派’的鞋子。”
瑞秋·尼科尔斯，《TNT》
“这场比赛被媒体炒作为你与勒布朗·詹姆斯的直接对决，你在比赛中多次正面回应他的进攻。你觉得自己今晚的表现是否证明了你有能力与联盟顶级球星抗衡？”
徐凌冷笑了下：
“抗衡？我不太喜欢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努力追赶什么人。而我今晚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至于对方是谁，我不太关心。”
汤姆·哈伯斯特罗，《雅虎体育》
“今晚的比赛中，裁判的判罚似乎对骑士队有所倾斜，尤其是在一些关键时刻。你如何看待这些判罚？它们是否影响了你的比赛策略？”
徐凌回答：
“裁判？他们挺努力的，真的。顺便说一下，我的策略就是投进那些他们吹不掉的球。”
霍华德·贝克，《华盛顿邮报》
“杰森·基德今晚送出了多次精准传球，让你的进攻更加流畅。你觉得他的到来如何改变了灰熊的比赛风格？你与他合作的感受如何？”
徐凌第一次露出真诚的微笑：
“和杰森打球就像玩游戏时开启了全图视角。你只需要跑位，球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你手里。至于风格变化，以前你们总说我喜欢在比赛里一打五（笑得更开心了），但现在有时会变成我和杰森二打五，这在数学上是个进步。”
杰克·兰迪，《美联社》
“克利夫兰的球迷今晚对你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甚至有人对你进行了种族辱骂。你如何应对这种场外的压力？这些声音会影响你的比赛状态吗？”
徐凌回答：
“建议他们更新一下词库。”
克里斯·谢里丹似乎觉得他理应在这么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比赛里提问一个问题，哪怕他是著名的“敌伊莱”。
但他还没开口，徐凌已经认出了他，并率先打断提问：“住口，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在这里不受欢迎，请你离开。”
嗯，反正伊莱明天注定要因为这里的一系列言论，还有那个看起来很刺激，但回想起来很可怕的“摇手指”成为全国.不，是全世界的热门人物，考虑到他已经惹了如此之多的争议，当场驱逐一个资深记者值得一提吗？
显而易见，不值得。
第105章 原来最大恶棍竟是我自己
今晚还有更多的话语，更多的言论，更多的表态。
因为这是一场超越常规赛意义的重要比赛。
“这是一场艰难的失利，”大Z失望地说道，“我们在最后时刻带来了巨大的反弹，大Z和德隆蒂投中了那些不可思议的球，我们几乎创造到了奇迹。但最终，我们没能完成逆转。孟菲斯打得很出色，他们配得上这场胜利。”
当被问及徐凌最后时刻的“摇手指”动作以及对詹姆斯的晃倒时，大Z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那是比赛的一部分。球员们在场上情绪激动，会做出一些…嗯…我们赛后不会鼓励的动作。裁判已经做出了判罚。至于那个回合…勒布朗是世界上最好的防守者之一，任何人都可能被出色的假动作欺骗。这不会定义他是谁。”
然而，詹姆斯的队内头号支持者丹尼尔·吉布森的情绪则直接得多。
吉布森在媒体访问室的时候仍然难以平复情绪：“我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们从未放弃！那个动作？他缺乏对比赛、对对手最基本的尊重。这里可是克利夫兰！你不能在这里这样做，然后指望安然无事。这很卑劣。”
当有记者追问这是否会让两队结下梁子时，吉布森冷冷地说：“你说呢？这已经不再是篮球了。”
与此同时，灰熊队的其他球员在队里的大佬们都发表评论后，也得给出自己的意见。
凯尔·洛瑞激动地表示：“这是一场伟大的团队胜利！我们顶住了压力，在最后时刻执行了战术。伊莱投中了一个关键球，这就是伟大球员该做的事情！”
约什·霍华德和特雷沃·阿里扎等新援则更多地表达了对于融入球队的兴奋和赢球的喜悦，谨慎地避开了关于个人恩怨的直接提问。
马克·雅法罗尼给予了徐凌全部的支持，并且希望在新闻发布会上缓和氛围，做一份美式披萨皆大欢喜。
但他也知道，从徐凌对着詹姆斯摇动那该死的手指开始，就不可能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果。
在克利夫兰的街头、酒吧和体育电台里，愤怒的余波仍在飘荡。
“耻辱！”
“彻头彻尾的耻辱！”
“那个中国佬应该被驱逐！”
类似的咆哮充斥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克利夫兰当地著名的体育谈话电台热线几乎被打爆，球迷们用各种激烈的言辞宣泄着他们的愤怒，呼吁联盟对徐凌进行追加处罚。
喧闹的世界之下，徐凌和罗德里克·克雷格来到了客队更衣室外。
克雷格一言不发，因为徐凌没有主动开口。
今晚真的发生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如你所知，那条推特的最终结局，是那记被称作“审判之扣”的经典场面。
其直接后果，是湖人队最终交易科比，正式为后OK时代画上句号。而心怀怨恨的湖人球迷，也因此成为了全球规模最大的“徐黑”群体。作为NBA第二大市场，湖人球迷遍布世界各地。这也意味着，徐凌的黑粉，同样遍布世界。
但克雷格万万没想到，徐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整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晃倒詹姆斯，投进关键三分，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引爆舆论。可他居然还对着倒在地上的詹姆斯，摇起了手指
这件事将会激起怎样的回响，克雷格根本不敢想象。至少在NBA，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公开、如此不加掩饰的敌对瞬间。
就在这时，徐凌推开了更衣室的门。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投来——里面没有质疑，只有纯粹的敬佩。
徐凌走进去，依旧沉默。
最终打破这片寂静的是达科·米利西奇，他一脸肃穆，缓缓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仅要为你祈祷，还得为你的对手祈祷。”
徐凌几乎忍不住笑意，他该说谢谢吗？
而另一个幽默的大个子，拉德马诺维奇在一旁打趣道：“见鬼，有没有可能今晚这一切，就是你的祈祷招来的？”
瞬间，速贷中心球馆的客队更衣室里爆发出了热烈的笑声。
考虑到克利夫兰这座城市的情绪，以及那些对徐凌恨之入骨的骑士球迷极有可能在灰熊队的下榻酒店外搞事情，灰熊队临时决定连夜坐飞机赶回孟菲斯。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数千骑士球迷在当晚包围了酒店，仿佛要让徐凌以死谢罪，当被酒店告知灰熊队已经办理了手续提前离开，他们更是火冒三丈，口吐粗鄙之语。
回到孟菲斯之后，徐凌回家睡了几个小时便已醒来。
其实他还可以多睡一会儿，因为球队已经放假了。
昨晚对骑士的比赛是全明星周末到来前的最后一战，他们赢了，现在，整个联盟都要进入休整，为即将到来的交易截止日和全明星活动做准备。
但徐凌的作息非常严谨，准时上床，准点起床，哪怕昨晚睡得不好也有一身的能量。
今天，他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克雷格吃着披萨欣赏着ESPN的晨间节目。
“毫无疑问，这将是本赛季，乃至近十年来NBA最具争议性和标志性的画面！”
屏幕里，主持人斯图尔特·斯科特语速飞快，他的身后是巨大的分屏，一边是徐凌晃倒詹姆斯后三分命中的慢动作回放，另一边，则是他对着詹姆斯摇动手指的那个瞬间。
“这是极致的竞争精神，还是超越了体育道德的羞辱？我们见过迈克尔·乔丹的The Shrug（摊手耸肩），我们也见过文斯·卡特的The Dunk（世纪之扣），但这些终究只是球场上的较量，可是昨晚，我们从美妙的竞技精神下滑到了纯粹的仇恨，我们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伊莱·徐的‘The Finger Wag’，在我看来，这与坎通纳的‘功夫踢腿’⑴没有任何区别。”
⑴给和我一样的足球盲的注脚：坎通纳在1995年飞踹水晶宫球迷。
然后，克雷格发现了徐凌，便打了招呼：“伊莱，你醒啦？”
“换台吧，我看够这个了。”徐凌说。
于是克雷格换了台，居然正好是Fox的体育台，嘉宾们正在为“摇手指“吵得面红耳赤。
“伊莱凭什么不能庆祝？！”一个嘉宾几乎在咆哮，“勒布朗整个晚上都在试图教训他，而他赢了！用最男人的方式！在对手的地盘，用对手的方式击倒对手！这是体育史上最伟大的个人英雄主义表演之一！”
“这已经完全越界了！”另一个老头嘉宾反驳道，“这是对这项运动的玷污！穆托姆博的摇手指是NBA对其慈善事业的嘉奖，迪肯贝从不会对着对手做这个，伊莱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充满恶意的羞辱！NBA应该禁赛他！”
克雷格继续换台，可是，无论他怎么换台，只要是体育新闻，就有人谈论昨晚的比赛。
徐凌的手指，被羞辱的国王詹姆斯，傲慢与偏执，尊重与亵渎，黄人与黑人，体育世界为此而疯狂。
徐凌只感觉索然无味，便走到餐厅，负责照顾他们起居的菲律宾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餐。
徐凌一边吃着，一边向克雷格询问营养师的招募进度。
克雷格面露难色，以徐凌如今的身份地位，肯定不能招募那种默默无名的训练师，可是那些大牌训练师一般不会接受成为某个球员的私人训练师。
所以这件事一直没落实。
徐凌也知道赛季期间做这件事很不方便，大部分训练师的工作空档期都在休赛期。
然后，徐凌的经纪人莱昂·罗斯来电了。
罗斯可能是昨晚最崩溃的人。
他名下最大牌的球员和最有前途的新秀互相看不顺眼，然后在一场比赛里将这种不对付的关系发展成无法化解的仇恨。
罗斯昨晚尝试给詹姆斯打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
然后，罗斯又给徐凌打了电话，徐凌当然是接了，但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做了，所以也只能好声安抚几句。
也许是有什么新消息？徐凌把电话一接。
罗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语气直接：“伊莱，阿迪达斯那边刚来电话。他们的市场部……反应很热烈。他们决定启用紧急预案，要将昨晚那个回合——‘审判之扣’和之后的画面——整合进你的首支旗舰广告里，预计全明星周末期间就要投放。”
徐凌握着电话，能想象到耐克总部此刻可能的低气压。他们倾力打造的、完美无瑕的天选之子，在万众瞩目的焦点战中，被一个他们曾试图低价签下、并间接塑造成“恶棍”的新秀，用最戏剧性、最具羞辱性的方式击败。
这对勒布朗·詹姆斯的品牌形象会造成何种冲击尚难估量，但有一点已经明确：他，徐凌，在阿迪达斯眼中，已不仅仅是一名球员，更是他们刺向耐克阵营最锋利的那杆矛。
徐凌随便应了几声，便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