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闻言，笑意渐敛，摇了摇头。
山门外的热络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大长老眸光一闪，道：“自从一百年前，天下江湖由于门派过多之故，引发大乱以来，朝廷对武林门派的审查越来越严，想要从青雪联盟拿到一块建帮令牌，千难万难，二长老不必自责。”
如今的武林势力，分成正宗与在野两派。
所谓正宗，即是在代表各州武林的联盟中备案，并获得建帮令牌的武林势力。这一类武林势力，大多高手如云，总体实力强大，加上有联盟背景，乃是江湖的上层。
至于在野，即是指没有获得联盟认可的武林势力。
这部分武林势力虽然势弱，却在东胜大陆占了大多数。尤其是画剑派所在的飞马王朝，更是超过六成以上。
由于不被官方认可，但凡是在野门派，每年都必须向朝廷和各州联盟，缴纳大量的赋税，否则便会被剥夺门派权利，没收山门。
最糟糕的是，在野门派一旦遭遇敌手谋害，只能自求多福，联盟绝不会为你出头。
因此对于任何一个在野武林势力来讲，取得建帮令牌，成为正宗势力，都是其最重要的目标。
“唉，老夫有负掌门所托啊。”
二长老何尝不知道，一个在野门派想成为正宗门派有多难。不说无数在野门派的竞争，那些正宗门派也不希望有新的门派加入，分掉固定的大蛋糕。
但他仍是有些无奈。
“咦？昭儿，你的修为似乎大有长进？”
就在这时，大长老双目灼灼地盯着秦昭。
秦昭今年十六岁，身材高挑，面目俊朗，听到大伯的话，微微含笑道：“不瞒大长老，秦昭今次偶有所得。”
二弟子萧垣博插口道：“哪里是偶有所得，秦师弟如今已是藏气七重的修为，剑术更是大有长进，不比同年纪的我弱多少了。”
此话一出，那些前来迎接的画剑派高手们尽皆哗然，震惊地看着不骄不躁的秦昭。
萧垣博身为亲传二弟子，天赋有多好众人是知道的，当年可是芦雁四杰的有力竞争者。现在他亲口承认秦昭不比自己差多少，秦昭有多强，一想便知。
三长老突然叹道：“可惜！”
很多人目光闪烁，一下子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无论实力，天赋，人品，秦昭都足以排入画剑派年轻一代的前四名，按理说，他该是掌门四大亲传弟子之一，可是偏偏……
“哼，此次掌门出关，有的事，确实该解决一下了。我画剑派想要强盛，可不能凭人情做事！”
有人喊道，为秦昭鸣不平，引起了许多的附和声。
大长老与秦昭对视一眼，俱是暗喜在心。
“住口！掌门的决定和命令，岂是我等能反驳的？”
见火候差不多了，大长老义正言辞地怒斥一声，看似劝解，其实反而加重了众人的不忿。眼看目的达到，他这才领着众人返回门派。
……
从房中找到一柄生锈的刀后，石小乐一直在练习拔刀。
他握刀的手越来越稳健，出刀的速度也以肉眼难以分辨的幅度提升着。
但他越来越不满意。
因为石小乐清楚地感觉到，刀的威力，不增反降。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刀的力量，速度都在提升，威力怎么还会下降？
静立良久，石小乐蓦然睁开了眼睛，自语道：“傅洪雪出刀，是为了复仇，我出刀是为了什么？”
石小乐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技艺在提升不假，但唯独少了一种感情。
“以仇恨，信心，绝望，信仰等种种的内心力量，拔出手中刀，才是最上乘的拔刀术。”
石小乐悟了。
他从第一天拔刀一万两千次，到第二天一万次，再到第三天的五千次……拔刀的频率越来越少。
到了第十三天，他干脆连着两天没有拔刀。
第十五天。
石小乐已经如木桩般站了足足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里，他莫说是动一下手脚，就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整个人好似丧失了灵魂。
一阵风吹过，有枯叶在空中飘旋。
石小乐渐渐复苏，手臂一阵用力。
刷。
骤见寒芒一闪，仿佛吹来的风都在短时间内被切成了两半，拂起石小乐的鬓边黑发。
枯叶落地，仔细看去，居然均匀地一分为二。
“好一招拔刀术。”
石小乐松开握住刀柄的手，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一直在院子里思考拔刀术的精义，演绎如何将心中的情绪尽皆释放于一刀之中。
很明显，若要他像傅洪雪一样，每日练习拔刀一万两千次，不是毅力达不到，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石小乐毕竟不是一名纯粹的刀客，而且也没有傅洪雪那样沉重的仇恨与负担。
刀是死的，人是活的。
傅洪雪的拔刀术，到了石小乐手中，应该是另一番模样。万幸，他现在以自己的方式做到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大钟声从远处幽幽响起。
“钟响三声，所有弟子前往演武场集合。我倒忘了，今日是三月一次的门派总结。”
石小乐喃喃自语。
第十二章 拂尘门来找事（上）
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石小乐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而且拔刀术有成，也算没有辜负了时光。
听到召集弟子的钟响，他换了一身青衫，这才提着一柄剑，赶向了演武场。
此时此刻，演武场早已站满了人，一眼望去，不下六七百。
三月一度的门派总结，大意就是让诸位弟子齐聚一堂，由实力最强的亲传弟子为众人传道解惑，一方面促进交流，免得弟子间感情生疏。另一方面，也算是相互激励，形成良性的竞争。
因此，不管是修炼也好，还是有要事在身也罢，每个弟子都不能缺席。
“听说了吗？半个月前，二长老他们就已经回来了。”
“废话，我又不是聋子。我还知道，门派申请成为正宗的行动又一次失败了。”
“此事我等早有预料，不说也罢。还是聊聊好消息吧，听说此次前往青雪州，四位师兄师姐，皆是大有所获，实力进步非凡。”
“三大亲传弟子自不用说，秦昭师兄也如此生猛，真是让人感慨，他本应该……”
众人的议论声忽然低了下去，因为很多人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石小乐。
石小乐从一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鄙夷，甚至隐隐的妒忌，他当然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
“切！拽什么拽，要不是靠着小姨和掌门的关系，轮到谁，也轮不到这小子当亲传弟子啊。”
“人家命好，关系硬，你有什么办法？”
众人哼了哼，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一会儿，喧嚣声消失，三大长老齐齐出现在演武场北边的高阶上。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位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人群中的石小乐，心中微动。
最前面一个，模样成熟，身材中等的男子，应该就是画剑派第一年轻高手，芦雁四杰中的无风柳剑袁秋伟了。
跟随其后，看起来玩世不恭的蓝衣男子，应该是天赋几不弱于袁秋伟的亲传二弟子，一剑平丘萧垣博。
至于第三人，是个清丽动人的少女，年纪比袁秋伟和萧垣博小了三四岁，当是号称最近几十年来，画剑派的第一天才，柔雨剑毛文婧。
按照道理，总结大会上，四位亲传弟子应该站在三位长老身后，见还少了一人，很多人都在寻找什么。
“石师兄，你为何还不上场？”
身旁有人怪声提醒，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待看见‘躲’在人群里的石小乐，哄笑声立刻响了起来。
毕竟只有少部分人见过石小乐与赵不平的一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石小乐还是那个胆小怕事，靠着关系上位的插班生。
二长老眉头一皱，哼道：“小乐，你为何还不上来？”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大长老道：“小乐，你加入门派只有一年，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看似在安慰石小乐，其实暗指他学艺不精，往深处想，是在暗示所有人，这小子不配为亲传弟子。
果然，更多人露出明显的不屑之色。
不远处，外表俊朗的秦昭看似不动声色，实则一直关注着石小乐。
过去三次大会，这小子虽然每回都上去了，但那畏畏缩缩的怂样，简直笑掉人的大牙，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见四周以及高阶上各异的目光望来，石小乐出人意料地没有胆怯，反而笑了笑：“既然大长老相邀，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抬步走上高阶，落落大方地站在毛文婧的身旁。
大长老一愣，旋即暗怒在心，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不欢迎他似的。臭小子，现在暂且容你猖狂，等会儿……
想到自己的计划，大长老心内冷笑一下，清清嗓子道：“又到了三月一度的总结大会，诸位有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由几位师兄师姐为你们解惑。”
都是老规矩了，众位弟子当然不会客气，于是现场立刻变得热闹起来，很多人都向大师兄袁秋伟，二师兄萧垣博提出了修炼上的问题。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毛文婧。
作为画剑派天资第一人，毛文婧可谓才貌双全，是公认的芦雁山女神级人物。
见一个弟子终于争抢到机会，却面红耳赤，连说话都在哆嗦的样子，石小乐就忍不住一乐，笑了起来。
大家都在听毛女神说话呢，这不合时宜的笑声一响，自然无比突兀。
“石师兄，你笑什么？莫非你有何高见不成？”
有人当即发难，不怀好意。
石小乐摆摆手，意思你们继续。
众人都哼了一下，再不理会这个可恶的关系户。
“石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你能否解答？”
百无聊赖之时，忽然一个满脸挑衅的少年走了上来，眼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有问题，找三位师兄师姐去，我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