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血色褪尽的九虚鬼王一眼，石小乐飞掠而去。
真想杀对方，他不是没机会，不说杀人技，就算是心雷一剑，也足够九虚鬼王受的。但石小乐一早就察觉到了弹琴人的存在，所以没有动用。
当然，说是察觉，其实是对方刻意让他知道罢了。
石像的脚背上，一位风尘仆仆，连眼窝都凹陷的老人正抚着琴弦，看见石小乐，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感慨。
“小友，你刚才为何不走，须知你并不认识老夫，如何肯定老夫能对付敌手？”
老人笑道。
“不瞒老前辈，在下有异于常人的直觉。”
石小乐躬身一礼。
能躲过他的感知，老人的精神力至少达到了幻兰楼主的级别，实力还用问吗？反正浮光魔帝做不到。
不过这一点，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而且石小乐不走，还有一丝更为隐晦的无奈，万一惹怒了对方，向自己出手怎么办？
第八百六十章 何谓天下无双
“直觉？”
弹琴老人浑不在意地笑笑，随口道：“老朽为寻老友流荡天涯，途经此地，过两天便打算破界而出，小友要与我一起吗？”
石小乐听得心头大震，怔怔地看着弹琴老人。
第一，对方的途经此地，听起来不像是通过彩虹岛一关关到了这里，更像是千冥毒帝那种，从其他入口进入。
第二，老者口中的破界而出，指的应该是彩虹州。
相传唯有第五枚神火令问世，才能找到破界的方法，就连四大顶级高手都没办法，这岂非意味着，眼前这名老人的实力，比飘血殿主，鬼帝之流还强？
但自己是不可能离开的，石小乐道：“多谢老前辈厚爱，只是在下必须参加无元宫之战，无法离开。”
弹琴老人叹道：“你说的地方，危机重重！老朽有个朋友，人称天命神相（第二百八十八章），专靠算命骗钱吃饭，老朽也跟他学过几手，小友，你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啊！若你担心生命精气的问题，老朽可帮你解决。”
虚元境武帝的手段不可揣测，对方所谓的算命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弹琴老人也没必要忽悠自己，这蓦然令石小乐心口一堵。
但，就算不为生命精气，他能独自离开吗？
假如千冥毒帝没有骗他的话，父亲石轩中极可能在彩虹州，而无元宫的机缘，更是母亲凌玉姬苏醒的最后希望。
石小乐拱手：“多谢老丈！在下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唉！世人总是有太多的无奈，明知是死，却仍要一头往前冲，你是如此，我那位相寻不着的老友亦是如此，真教老朽十分心痛！”
“不知老丈的朋友是何人？”
石小乐不免有些好奇，主要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说了无用，举世茫茫，行者万万，你又怎可能认识他？他只是最普通的糟老头，终年拿着一把二胡，而且还是瞎子。”
石小乐摇摇头，他的确没见过这样的人，倒是当年在领悟龙门神功之时，意外听到过一阵二胡音，得以突破境界。只是当他去找那人时，却已踪迹渺渺。
那会否也是一位寄居山水的风尘奇人？
“小友天纵之资，前方是你的大劫，若能与老朽离开，他日坐镇天下都未尝不可，莫要因一时原因，贻误自身，亦令天下武林错失一位仙葩！”
“在下心意已决。”
弹琴老人长长地惋惜一叹，神情颓然，看了看石小乐：“如此说来，这段时间，将是你我最后的时光。相逢即是有缘，也罢，就让老夫最后助小友一把吧。”
自古天命不可违，人力从来无法改变，只能尽量影响，弹琴老人还未开口，就已猜到了答案，但真正听到，还是一阵唏嘘与无力。
他看着面前这位千年难遇，前所未有之奇才，强笑道：“老朽刚才的话，只是戏言，小友不要太当真啊。”
石小乐回以一笑。
“敢问小友，同阶之战，你能同时抵挡几人的联手？”
弹琴老人忽然问。
认真想了片刻，石小乐道：“最多六位。”
同为普通九甲地仙，一对一能取胜已是大不容易，一对二能不弱下风，足以震动江湖，一对三，几乎前所未有。后面每增加一个，难度不是加一那么简单，而是倍增。
石小乐的答案却是六个，说出去，足以哗然世间，惊破人们的想象力。
老朽点头：“小友是老朽仅见的第二人。”
“哦？”
“多年之前，老朽曾遇过一人，他看起来与你一般年轻，在九甲地仙层次，能一次性抵御九位同阶高手。”
一句话令石小乐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与神秘石洞的雕塑一战，已令石小乐重新认识到自己的天赋和战力，绝非天下无双，比他强的大有人在，现在乍闻老者的话，还是令他剧烈动容。
一对六和一对九，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假如他对上那人，能抵挡几招？
果然世上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苦笑浮上嘴角，石小乐默然不语，也就没注意到，弹琴老人嘴角奇异无比的笑容：“他真是超越一切的人物，如果没有意外，该是天下无双了。不过小友也不用气馁，在老朽的帮助下，或有那么一丝机会与之媲美。”
“老丈何以教我？”
石小乐郑重躬身一拜，头垂到腰际。
他意识到，这是一次极其重大的机缘。
虚元境武帝的指点，是再多的秘籍，再多的奇遇都换不来的，尤其弹琴老人明显是鬼帝一级的盖世人物。
当然，对于悟性不够的人来说，可能还不如秘籍和奇遇，可石小乐不缺这些。他缺的是一个引路人。
出道至今，有关修炼的一切都是石小乐自行琢磨出来的，虽然感悟深刻，但难免不成系统，多走了许多弯路。
一位正确的引路人，恰能助他去芜存菁，还有许多目前无法解决的难题，也能通过对方的视角，得到更好的答案。
“哈哈哈，老朽没什么可教你的，只要你能听完这一曲琴，便功德圆满了。”
说话间，弹琴老人信手一拨琴弦。
硁硁硁。
无形无序的音波横冲而来，石小乐下意识拔剑抵挡，虚空中溅起一溜溜火星。但是很快，他便被击得连连后退，最后右边露出破绽，被打飞了数十丈远。
石小乐感应得清楚，刚才的攻击，与他的剑法威力在同一个档次，但数量太多了，恰好相当于八九人的联手进攻。
他能挡住几波，但距离无法拉近的情况下，很难挡住所有。
弹琴老人的手速越来越快，如行云流水，美妙清澈的琴声在山岭中回荡，石小乐不断出剑，但总是被击飞，幸亏每次琴音都化成了风，否则一百个他也死了。
“我的动作还不够快，再快一点！”
对于世间大部分人来说，石小乐的行动速度都堪称鬼魅，地仙之中，难有人与之匹敌，但见识到老人的琴音后，石小乐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够。
想要完全挡住，他的速度必须在原来基础上，再快三成！
那八具虚元境武帝的武道之气飘了过来，被生死武道一点点吸收，而石小乐却沉浸与琴音对抗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外物。
“暂时很难提升风之剑道，所以只能在发力上下功夫。”
不知何时，魔骨尽数转化成了银色，晶莹璀璨的银芒，好似能驱散思维中的迷雾，令石小乐灵感十足，悟性大为提高。
刷刷刷。
他一剑又一剑地不断尝试，在对抗与被击飞的过程中，反复思考发力的关键，甚至具体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越来越多的肌肉参与到出剑，闪避的过程中。身体是一个整体，过去的石小乐不够重视这一点，更忽略了身体所能爆发的力量极限。
渐渐地，石小乐从之前能抵抗十剑，增加到了十二剑，十三剑……
时间在悄然流逝。
对于虚元境武帝来说，连续激战十天十夜都毫无问题，何况只是将功力压到地仙层次。不眠不休地斗了五天，弹琴老人才停下来，给石小乐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之后又是新一轮的激战。
当石小乐能抵抗二十一剑时，他遇到了瓶颈。参与发力的肌肉又开始有目的地减少。
针对于一个动作，肌肉不是越多越好，唯有将真正利于该动作的肌肉组合，才能将效率提升到最大。
石小乐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了解，剑速也越来越快。
一个半月后。
只见他一剑刺出，剑气遁于虚空。
铿铿铿……
一连串火星激射而出，瞬间功夫，石小乐已连出九剑，身体横移到了右侧，又是九剑，脚不沾地，从众多的气劲中脱身而出。
此时此刻的石小乐，俨然找到了正确的发力要诀，同阶实力比之前还增一截，已至举世罕见之境！
“好，你能挡住最简单的一波了，接下来是第二波。”
弹琴老人的琴音忽然纷乱起来，虚空中的气劲变得杂乱无章，就好像九个同阶高手，忽然间战力大增了一般。
石小乐再度被击飞出去。
“真正的天下无双，不是比第二强一个档次，因为随时都有被追及的可能，而是强两个，乃至三个档次，小友，你若能挡住这一波，就不逊色当年的那人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弹琴老人哈哈大笑。
石小乐更沉寂了，就仿佛一滩死水，但死水之下，却是暗涌的波涛。
没有人愿意屈居他人之下，尤其是石小乐，表面温和，实则傲骨深藏，超越一个又一个高手，正是此生为数不多，值得他费尽心血的重大意义之一。
“想挡住这一波，除非风之剑道再度提升，但这就不是同阶较量了，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在无边琴音的压迫下，连石小乐都迷茫了。因为所有手段尽出，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仍然挡不住。
琴音幻化出的九大高手，每一位都是巅峰级别的普通九甲地仙，以一敌二都不是问题，也就相当于，石小乐一次性要面对十八位同阶高手。
第八百六十一章 众星吞月
石像前的草坪上，石小乐一次次被击飞，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面对九位巅峰级别的普通九甲地仙，纵是以石小乐的实力也一筹莫展，每次不出几招便被打败。
但一个月的被虐不是没有成果，石小乐隐隐有了某种头绪。
又是一阵琴音袭来。
但这次，石小乐提前出手了。
铛铛铛……
一连串的剑光飞速闪过，石小乐穿梭在无边无际，变幻莫测的音波中，时而侧闪，时而挥剑。
可以发现，尽管音波杂乱无序，但石小乐的长剑所递之处，恰好堵住了后续所有的变化。
这与奕剑术的料敌先机有些类似，但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