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比绝望来得好，怎么样，有没有看出哪些独特的地方？”
中年人自然便是“三智”中的百晓生，他刚在楼下忙完，上得楼来便听说齐王来过，赶紧就追问起来。
“人是挺聪明，但要说有什么独特，还真说不上来。”
张丹枫捏了捏光滑的下巴。
天底下聪明人多了，但多少聪明人努力过，始终没有办法改变目前的格局。
当“力”大到能打败所有“巧”的时候，聪不聪明已经不重要了。
“慢慢观察吧，能被张真人看中，怎么也比咱们来得有用。”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不过百年，九州竟已到回光返照之境…”
“放心吧，定能力挽狂澜。”
二人说着，视线一齐投向认真看着手中秘籍的赵言。
兀自难以相信，这个年轻人能挑起九州的大梁。
……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两侧的山壁上，不少平台的石灯笼都亮了起来。
栖霞镇虽不大，但也住了大几千人，相应的配套设施还是比较完善的。
忙碌了一天的居民们此时都已用过晚饭，出来寻找乐子。
这里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自由时间，一旦时间到了，就得回去休息。
有些人捏着酒票，想着买上一壶酒跟人吹牛打屁。
也有人做了些新奇物件，在路上叫卖想换得一些小票。
更有不少人举着火把穿过藤桥，往玄机楼的方向走去。
说书台停摆数日，今夜居然重新点燃了灯光，如何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咋回事，不是说最近几日不开讲吗？”
“许是天机老人想到了什么新的有趣事儿。”
“算了吧，老头子尽整些勾心斗角的邪门故事，我老早就不爱听了。”
“就是，说来说去都是朝廷江湖，还是张楼主说的好听，多少沾点情爱，说的人心痒痒。”
“去看看去看看，要是老头子讲咱就回铺子睡大觉去。”
“也行，但我没闲票了，你得借我一张。”
“滚！”
一路上不时都能听到居民们疑惑的讨论，但大致上来说，都对今夜的开讲保持着一定的兴趣。
一刻钟后，说书台下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结结实实。
从台上看去，少说也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但来得全是男子，一个女子都没有。
一大堆老爷们凑一块，这味道就实在是有些不好闻了。
于是看着台上依然空荡荡地没一个人，不少人就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人都站满了，快点出来讲！”
“就是，再不出来老子都要被熏死了！”
嘈杂的催促声中，玄机楼内走出几个小吏，他们拉起布条设置的拦路线，隔绝了说书台内外。
这是以防有人来迟了混进人群，同时也能防止有人逃票。
做好这一切后，台下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说书人即将登场的前奏。
果然过不了片刻，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就在万众瞩目中缓缓登台。
“这是谁？”
“我哪知道…”
“年纪轻轻，能讲出个屁来。”
“嘶，有点像前些日子在酒铺帮忙的那小伙。”
“咦，还有个女的。”
“这不是几天前丁大侠在山上救回来的小女娃吗？”
“幸好还没收票，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什么，先听听看。”
见上来两个生面孔，不少人心中都产生了退意。
但也有不少人听腻了天机老人的老套路，对新人的到来有着一丝期待。
赵言不知从哪找到了一柄折扇，上台后大刺刺地往矮榻上一坐，“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遮住半脸。
装模作样！
赵敏在心底暗骂一声，坐到了古琴前。
弹起了刚从赵言那边学来的一首曲子。
见背景音乐响起，赵言调整了一下嗓子，开讲道：
“话说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第六十七章 小议
从猴王出世到拜师方寸山，后回花果山降服各路妖怪，再闯龙宫借宝，闹地府勾去生死簿……
一个多时辰里，台下的听众也从茫然不解，逐渐入迷到最后彻底着迷。
听天机老人讲了这么多年的故事，他们从未有像今天这般认真。
也不曾想过当故事的主角从各路大侠变成一只猴子后，竟然是这般有趣。
而这只猴子从这一晚起，会在未来好长的时间里不断牵动着他们的心情。
台下听得认真，台上也听得专注。
说是来抚琴的赵敏除了起初弹奏了一段之后，心神便从古琴转移到了猴子上。
拨动琴弦的手何时停下，她不知道，台下的听众也没在乎。
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只剩下赵言抑扬顿挫的讲述。
“猴头被老君丢进了炼丹炉烧制七七四十九天，非但毫发无伤，反倒炼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这双眼不怕烟不怕火，神仙也好妖怪也罢，任何人只要站在孙悟空面前，都无所遁形。”
“到了开炉之日，老君打开炉鼎，孙悟空一跃而出，将老君吓得摔了个倒栽葱，脱身而去…”
说到这，赵言忽然一顿，双眼在台下听众身上扫视一周，摇着头说出了那句让所有人都不喜欢的话。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啪！
他猛地收起折扇，发出的声音骤然将听众们的魂给收了回来。
“再讲啊，猴子有没有杀了玉帝自己坐龙椅？”
“就是啊，时候还早，再讲一段！”
“再来一段再来一段，都没听过瘾！”
听众们纷纷起哄，明明已经听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却完全不觉得腻味，只想一直听下去，将故事给听个明白。
但赵言可就不爽了。
辛辛苦苦讲了一个时辰，一点打赏都没有，讲个屁！
他冷笑一声道：
“哼，你们愿意听，我可讲不动。”
折扇“啪”地再次被打开，赵言背过身去，不理他们的起哄。
好在听众都是听惯了说书的，看这架势就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连忙齐刷刷地从身上掏出各种不同颜色的票来。
众小吏见状，当即眉开眼笑地捧着手中的箱子冲上去前收拢打赏。
加上每个人的一张闲票，今夜这一场下来，少说也能收上两三千张票，只要说书人分润一些，他们也能吃个饱。
而一直听故事听入迷了的赵敏，这时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完全就忘了抚琴…
她偷眼看看赵言，祈求着他可千万别发现这件事儿。
小吏们的收票折腾了好一阵才结束，等到他们退出人群，赵言满意地转过身走到台前抱拳道：
“多谢诸位捧场，不过今夜时辰不早了，《西游释厄传》的故事将连讲七日，明晚请早。”
说罢，他便转身返回玄机楼中，赵敏也乖巧地跟上。
虽然光顾着听书忘了干活，但她还是奢望能得到自己的一成分红。
见赵言结束了今晚的说书，小吏们放开箱子去引导众人离去。
听众们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可想到能连续七日听到这精彩的故事，心中多少也有些安慰。
只是他们聊天讨论的东西，就有些不正经起来了。
“这孙猴子好是好，就是太暴殄天物了。”
“咋回事？那金箍棒还不够好？你家婆娘要得了这玩意儿，还不得把你给踢咯！”
“去你的！格老子的换你给七仙女点穴了，眼里还能有那些破桃子？”
“啊这…说的也是啊，七个仙女，怎么也得享个齐人之福…”
“可不是嘛！这一段要是改一改，这故事还能更精彩。”
“对对对，最好让猴子再去趟广寒宫，把那嫦娥仙子给拿下！”
几个小吏听着这些讨论声，脑子里也不禁浮想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