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麟道：“别管他了，就搁那儿吧，过来喝酒。”
陆小凤闻言还真就不管了——好端端的被卷进了争斗里当了一次保镖，给谁谁心情能好？若非霍天青突然闯入的话，他也想学某位拉胡琴的老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呢！
这头陆景麟从客栈柜台里翻腾出一坛尚完好的酒后，径自坐到那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老头对面道：“您老这半天看戏看的可还舒坦？”
自打少林武当那二位进门后，莫大先生真的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那边打得冒火时他在这边也是一脸淡然的喝茶，看那架势仿佛是有谁给点打赏他就能拉个曲儿一样，所以有那么一瞬间陆景麟甚至想着给丫配个小圆墨镜和二胡，没准下一刻他就能拉个二泉映月呢？
莫大先生嗤笑道：“不看戏作甚？不看戏就会被你小子看戏，老子又不傻。”
“先生通透，像陆景麟这等人就该离他远点，不然指定会被他坑那么一两次。”陆小凤坐到了桌子另一边儿，一边笑嘻嘻的将泥封拍开给二人倒酒，一边揶揄陆景麟。
莫大先生端起酒碗嘿嘿一笑：“这次回去我也不打算继续在江湖上走动了，想必他坑我不到。”
陆景麟叫道：“别啊，这不还有个天下第一武道会么？我都说了你要参加了，给点面子成不成？”
莫大先生没理会他，咕嘟咕嘟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随即起身道：“戏也看了，酒也喝了，告辞。”
说着老头就带上个斗笠，披上了蓑衣出了客栈门。
陆景麟看着他的背影萧索一叹：都特么怪任盈盈！
极有可能是一次S结算的事儿，结果愣生生换成了两个B结算——后一个是今天这事儿结算的，而且看起来还是霍天青立了大功，不然的话，今日这一出闹剧顶多也就是个C评价，而且看样子后一个大事件也受到影响了！
陆景麟看着系统界面，郁闷的想打人。
“此间事了，咱们是玩几天呢，还是回七侠镇？”从任我行进门后便一直护着曲非烟的怜星此刻坐到了陆景麟身边，柔声道：“要不天气好了咱们去散散心？”
明明她说的是很正常的话，但不知为何坐在对面的陆小凤忽然就觉得有点撑的慌。
“行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陆景麟收拾好心情道：“这一带除了西湖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怜星心中一喜，正待说话时却见又有一个身着青袍的人进了客栈，这人进门看到正在喝酒的陆景麟便满脸肃然道：“陆公子，黑木崖上出了大事儿！”
来人正是岳不群，他好像是收到消息就跑来找陆景麟了，连雨伞都没顾得上打，以至于现在整个人如同落汤鸡似得，狼狈之极。
陆景麟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他这样子瞧着就像是24年新年都过了，他还在喜气洋洋的欢庆辽宁舰交付使用一样，看起来无比的逗比——以前也没发现老岳这么喜感啊！
第125章 我让他寂寞死
老岳紧张兮兮的来，然后一脸蛋疼的走了。
岳不群原本还挺希望拿《葵花宝典》从陆景麟这儿换些好东西呢，可来西湖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现在日月神教和两任教主都没了！
白忙活一场，老岳表示非常心塞。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陆景麟有些纠结道：“陆小鸡，我问你个事儿啊，你说我现在在江湖上是不是挺没牌面儿？”
此前他真没觉得有啥不对，无非是任盈盈和方证、冲虚这群人作妖罢了，但老岳方才听到少林和武当想毁约时欲言又止了好一阵儿，陆景麟寻思半晌才明白他想说的大体是：他们敢这么搞，难道不是因为你陆公子太好说话？
所以陆少爷此刻很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牌面儿。
陆小凤闻言讶然看了他一眼道：“你一向都自称普通百姓……要江湖牌面儿作甚？”
“自称是自称，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是江湖中人，甚至是朝廷的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嘛！”陆景麟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牌面？”
陆小凤捏着下巴道：“有吧？”
陆景麟不满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吧是个什么答案？”
陆小凤咂摸着嘴道：“这事儿怎么说呢，江湖上对你的评价还挺两极分化，有些人还挺崇拜你来着，但也有一些人看你不怎么顺眼，但有个公认的事实是：如果干了什么伤天害理或者天怒人怨的事情，千万别让你知道，不然就早早的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陆景麟瞪大眼睛：“这么没牌面？”
“这还不算有牌面？”陆小凤也瞪大眼睛：“你来江南的这段日子，道上挺多帮派都开始约束手下收缩地盘，生怕有谁撞到你手里被连根拔了，这等威名便是多年的老江湖也不一定有，你还要什么牌面？”
陆景麟沉着脸道：“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别伤天害理我就人畜无害，是吧？”
陆小凤寻思了一下点头道：“这么说好像也对？”
陆景麟冷笑道：“好吧，现在我算是真明白为啥上官飞燕会找上我了，也算是明白为啥少林武当甚至是任盈盈都敢和我玩心眼了，感情是都拿我当成你这样的冤大头了啊！”
简而言之，就因为他遇上的多半都不是人干的事儿，所以当他干了点儿人干的事情后，然后他就被划分到可以道德绑架的那一拨大侠里了。
那你都大侠了，稍稍吃点亏也不至于太计较不是？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嘛！
可问题是，现在已经不是稍稍吃点亏的问题了，一个S结算换成了2B，这谁受得了！
陆小凤一脸无语：“我什么时候成冤大头了？”
陆景麟嗤笑道：“你敢说你被人坑来骗去遭遇各种麻烦不算冤大头？现在重要的不是你，是我！我觉得我该纠正一下这群人的错误印象了！”
任盈盈为她的错误印象付出了他爹的生命，上官飞燕为她的错误印象下半辈子得在移花宫一直刷马桶清理茅厕，可旁人却是不知他陆少爷脾气不好啊！
陆小凤一脸哭笑不得道：“你要怎么纠正？”
“活的更恣意潇洒一点！”陆景麟咬牙切齿道：“比如方证和冲虚那俩找上门想毁约时我就该抽他俩，真当少爷我没脾气呢？”
陆小凤无语了一会儿又道：“那他俩都已经离开了，该揍的时候也没揍，你又要怎样恣意？”
陆景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带我去万梅山庄。”
陆小凤一脸惊悚：“你要作甚？”
“我办的天下第一武道会不能没有西门吹雪，可是以我的经验判断他必定不会搭理这茬，所以我打算去劝劝他。”陆景麟捏紧了陆小凤的肩膀，阴森森笑道：“若是他不听劝，我就去打死叶孤城！”
陆小凤傻眼道：“……为何要打死叶孤城？”
“剑客最怕的不就是剑道之路上孤单么？”陆景麟一脸冷傲：“届时我让他寂寞死！”
虽然听起来逻辑没错，但这并不妨碍陆小凤觉得陆景麟貌似又犯病了，病况和他当初要去洛阳抢人一模一样。
“你……”陆小凤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最后叹息了一声：“你是大爷，我自己去劝他行吗？”
就陆景麟这犯二的状态陆小凤还真不敢带他去万梅山庄，去了那肯定得和西门吹雪聊崩，届时西门大官人可能得先挨顿揍，而且陆小凤自认自己根本拦不住……
这倒霉催的人啊！
……
翌日是个大晴天，陆景麟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懒散散的爬起身，下楼正待找怜星问问要不要出去逛逛时，但见一个熟人正站在大堂内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陆景麟看到这人时还以为自己睡懵了，半晌后才讶然道：“曹公公？你怎么来这儿了？”
曹正淳笑道：“咱家来江南瞧瞧矿税银子的事儿，听得公子在杭州，便顺路来看望了。”
陆景麟不由得失笑：你这话怕是得反着听吧？特地来找我是真，矿税银子用你一个东厂厂公盯着？
看破不说破，陆景麟自是跟着客气两句，待得落座后才问道：“公公找我是为了古三通的事情？”
“那却不是。”曹正淳道：“古三通此刻正在闭关恢复，顺便教导那成是非修炼，咱家为此连公子上次送的酒都让出去了，又怎好让他来打扰公子？”
那酒虽然是好东西吧，但论起来还真比不得一些能强行拔高实力的天材地宝，可瞧着老曹这一脸肉疼的样子就仿佛陆景麟给他的东西比天材地宝还金贵，这……
只能说曹公公属实会做人啊！
但听老曹继续道：“咱家今日来是想问问，公子真有法子坑那铁胆神侯？”
上次陆景麟写信时只是提了一嘴武道会时给老曹个坑铁胆神侯的法子，但瞧这样子曹公公大概率是收到信就跑来找人了，只能说，和大反派作斗争老曹是认真的。
陆景麟笑道：“有那么点头绪，公公既然来了，那咱们就找个地方详细谋划一下？”
老曹闻言喜出望外：“好，咱家去叫艘画舫，咱们上船聊！”
第126章 这么做不是太无聊了么？
曹公公说是要去订一艘画舫，实则他早在昨日抵达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
相比起上一次要假装不经意间偶遇，这次双方已经算是有交情了，故而老曹可谓是把他伺候人的本职工作做得淋漓尽致：画舫上不但有杭州最好的厨子现做酒宴，还从城内各个秦楼楚馆里找来了一大堆姑娘，甚至老曹还别出心裁的让人弄了个赌坊——虽然没听说过陆景麟喜欢玩赌，但万一呢？
只是瞧见陆少爷要带着怜星和俩小丫头一起登船，老曹就大惊失色连忙呼叫皮啸天，而后低声吩咐道：“快去，给咱家将那群姑娘遣散了！”
小皮一听就愣了：“啊？遣散？督主，这才刚把人找来，有的姑娘还是忙活了半宿刚睡下就被叫起身的……”
“蠢货，让你去你就去！”曹公公气道：“没瞧见陆公子要携美同游么！”
“呃……是！”
皮啸天正待离开，老曹又一把拉住他：“去找最好的戏班子带上船，还有杂耍班子也找上那么一两个，耍猴的也成！对了，做小吃糕点的师傅也找几个来！”
皮啸天呆了呆，但瞧见客栈里曲非烟和黄雪梅牵着手跑出来后就悟了，可还是有些不理解：不就是陆公子家的俩婢女么，至于这么慎重？
心中腹诽，小皮却是压根不敢质疑，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见他去了老曹才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然后再次堆起了笑脸：好险呐！万一好心办错事儿的话，陆公子可不得翻脸？
陆景麟此刻正在客栈门口等着几个女孩子呢，以他的耳力不难听到曹公公的安排，然后不由得就笑了：看看，啥叫情商？
他一个太监从青楼招人招呼客人，这简直让人有些感动啊！
单凭老曹这种礼貌和礼遇，帮他怼朱铁胆有错么？
……
登船后，曹公公倒是没急着拉着陆景麟秘议，反倒是安排着大伙喝茶吃水果闲聊，仿佛就真是来游湖的。
“咱家来的还算是时候，听说前两日天气一直不好。”老曹一边亲手给陆景麟斟茶，一边道：“尝尝看，这是今年新下来的龙井，陆公子若是喜欢的话，一会儿带上两斤回去。”
若是陆景麟没猜错的话，他轻飘飘说的这两斤茶叶想必绝对不能出现在市面上，不然谁碰谁倒霉，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经由老曹这边交付的就没事儿，这可不是要坑他陆少爷——陛下赐的茶叶送给朋友还有错了？
招呼陆景麟的同时老曹还没忘招呼其他人：“三位姑娘，来尝尝这果子？”
陆少爷看着那盘果子眼角抽了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杭州应该是不产荔枝的，所以老曹八成是神还原了‘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那玩意瞧着还挺新鲜呢！
陆景麟再次体验到了前次和老曹一起‘赶路’的愉悦感，真的就啥都不操心就可以吃好喝好玩好啊……
“行了曹公公，莫忙活了。”午饭后陆景麟招呼着老曹到了甲板上：“先说正事儿吧。”
曹公公先是让人支起了个遮阳棚子，又拿来了桌椅和冰镇酸梅汤，这才消停道：“天儿热，且坐下慢慢说。”
陆景麟从他手里接过酸梅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然后才沉吟着道：“曹公公，首先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觉得眼下谁最不想看到护龙山庄膨胀？”
曹正淳闻言一愣：“是咱家？不对，是陛下！”
“然也。”陆景麟笑道：“公公的权力来自陛下，所以护龙山庄在的时候，陛下可以允许公公做许多出格的事情，但倘若护龙山庄不在，那么公公将如何自处？”
“这……”曹正淳没想到陆景麟会从这个角度聊这事儿，寻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届时陛下要么会给咱家竖起个政敌，要么……要么……”
“鸟尽弓藏。”陆景麟替他补上了四个字，然后才道：“具体怎么操办，要看陛下到底有多信任公公，还要看公公有没有自己膨胀起来，公公以为呢？”
老曹缓缓点了点头。
朝堂的玩法就是这样的，大明的朝堂更是如此，所以才说皇帝们多半都是均衡教派的信徒——不会玩的八成都把自己玩死了。
陆景麟见他神色郑重的点头，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便继续道：“所以曹公公，我给你第一个建议是，你自己千万不要玩独霸朝堂那一套，哪怕是在铁胆神侯倒灶后，也起码得有那么一两个像样的敌人，如此一来你的位置才能不动如山。”
正史上大明这么玩的太监没一个有好下场，比如刘瑾、魏忠贤之流就是如此。而陆景麟属实不想看见老曹走上这条路，于是他才先把最根本的东西提了出来。
“那咱家何苦要搬倒铁胆神侯？”陆景麟将本质分析清楚后，老曹有些丧气了。
陆景麟见状笑道：“曹公公，旁人不知道朱无视的野心，你难道还不清楚？可以说，朱无视真有造反的能力，而眼下他离造反就差弄死公公了，这就是他和其他人最最本质的区别——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在给自己挣命，而不是单纯的权力斗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