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就是把整个锦衣卫的刀都挨个扔过来,也扔不中我,何苦费这力气呢?”
“莫生气,年岁大了,生气伤肝。”
李淼这是逗老头儿玩呢。
果然,朱载听得李淼这么说,更是一时气急。
“你要是怕惹我生气,就早该与我坦白!”
“在顺天府的时候藏着掖着,等到出了京做出事来,你可知道你这次的屁股有多难擦吗!?”
“若是白天被那人看见了,知道了你的境界,咱俩都要有大麻烦!”
说罢,朱载起身,原地快步转了几圈,勉强平息了情绪,猛然转头看向李淼。
“你现在修成了几路?”
“三路。”李淼轻描淡写的说道。
“修满了几路?”朱载继续问道。
“一路。要是拼命,勉强能弄个两路,打完之后还得退下来。”
李淼说完这话,朱载却是一时愣住了。
“退……下来?退什么?”朱载迟疑着问道。
“境界啊,修满了之后不是要死么?那就打架的时候修满,打完了再退掉呗。”
“???”
朱载沉默了半晌,艰涩开口道。
“若非当年是我亲手把你捡回锦衣卫,又手把手带着你奠基,我都要怀疑你是从哪座坟里跑出来的妖怪了。”
“就你当年那个比狗尿苔好点有限的悟性,怎么闷声不吭的修起来的?”
“我天生神力。”
“狗屁!”
“我天赋异禀。”
“狗屁!”
“我达摩转世。”
“……真的?”
“不是——”李淼都有点绷不住了。
“您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天生神力和天赋异禀您都不信,转世您信?”
“废话。”朱载说道:“天人境要只是天赋好就能成,天底下就不会这么少了。”
“你根骨好的出奇不假,但要只有根骨,充其量也就是个绝顶。”
“就锦衣卫收集的那些武学,多半都是残本,你自己乱修能修出来,除了神人转世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李淼只好无奈笑道:“得得,您就当我是转世,突然觉醒了宿慧吧。”
这说法倒也没错。
转世嘛,确实是转世,只不过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朱载却是一时沉默,半晌,看向李淼:“所以,你要出家?”
“怪不得你三十多岁都不娶媳妇,给你介绍了多少都不愿意,原来根子在这。”
“你这是刚从少林出来?行迟要死了,你接班做少林方丈?”
这话里带着幽怨,分明像是个好不容易供着儿子上了大学,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结果发现录取通知书是佛学院的老头。
“哎哎!你这老头儿,还说上瘾了,我告你诽谤朝廷命官啊!”李淼不禁说道。
“我不娶媳妇儿是因为我不服管,我可有不少红颜知己,七八个呢!”
“有几个我都不敢跟您说,见了面,您可是要给人家请安的。”
朱载听了这话,沉吟半晌,将信将疑的看向李淼。
“真不出家?”
“真不出……你这老头儿。”
“唉……其实你要真是达摩转世,反而会少很多麻烦。”
朱载颓然坐到椅子上,揉着眉心。
李淼也收起了懒散的表情,认真看向朱载。
“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朱载冷笑一声:“侠以武犯禁,更何况是天人呢?”
“容颜不老,见神不坏,谁不想要?陛下不想要?”
“三路合一,还丝毫没有天人五衰的征兆,谁不想探求其中的秘密?白天那个坐轿子的不想?”
“你不姓朱,又不是太监,又没有家室,陛下会放心你?”
“籍天睿为什么要死?少林和武当这种传承,为什么没有天人境高手?”
“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但这些道理,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朱载一句话盖棺定论。
“你是不是反贼,不是看你想不想,而是看你能不能。”
李淼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朱载。
“所以,我才没有告诉您我的武功。”
“若是当初跟您说了实话,您都未必会让我修下去。”
“我不是武疯子,习武不是我的目的,却是唯一的手段。”
朱载看向李淼,问道:“你要什么?”
“解脱。”李淼说道:“说起来,我死过两次。”
“一次是被您捡到那天,我刚以为我死了,却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一次是十五年前明教那一遭。”
“生死之间,才能明心见性。”
“我所求者为山海,而非牢笼。”
第125章 夜里杀
李淼终于与朱载坦白了心中所想。
却听得朱载一声冷哼:“说了半天,还不是要出家。”
这次轮到李淼无语凝噎了。
“不是,平日就让您多看看书,别每次看到一半就把书扔出去砸人。”
“那黄金屋不是让您当暗器使的,我的意思是——”
“行了行了。”朱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听懂了。”
“你觉得我们都是俗人,想超凡脱俗,当神仙是吧?”
李淼双手一摊。
“随心所欲,不逾矩嘛。您这么说倒也没错。”
朱载点点头。
“行,我明白了。”
“那你还得多久才能当神仙?二十年有没有?”
李淼说道:“今天进了少林寺,跟行迟大师聊了聊,大致有了点想法,还没想清楚要如何做。”
“五年十年的吧,我离三路圆满还差点,还得需要些时间。”
“还当锦衣卫?”
“当啊,我在锦衣卫待得挺舒服的。”
“那你别回顺天府了,就在外边飘着吧。”朱载做出了结论。
“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想瞒也瞒不住了。”
“从现在开始,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事情能闹多大就闹多大,有多现眼就多现眼。”
“牌子给你。”
朱载抬手扔过来一个腰牌。
李淼接过一看,却是锦衣卫镇抚使的腰牌。
“今天开始,你就是北镇抚司镇抚使。奉我的命令,缇骑巡查江湖,纠察天下不法。”
“反正陛下已经存了踹咱们锦衣卫窝子的心思,前些日子还说要建一个什么‘东厂’,分明是想把咱们散了。我正愁着怎么斡旋,有你在外面搅和,我这边也算是有了些筹码。”
“你就按着你的性子闹吧,闹得越大,我这边腰杆越硬。”
李淼笑道:“我这算不算奉皇命闹事?”
“哎,对了。您把北镇抚司镇抚使的腰牌给我,老卜怎么办?”
朱载冷笑一声。
“哼,怎么办?人死了,官位自然就空出来了。”
“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
朱载抬手一掌,凌空斩出,正是“铁刑战帖”中的“一刀”。
嗤——
轰!
直接将整座营帐斩成两截,朝两边轰然倒下,扬起漫天沙尘。
“咳咳咳……”
就听得不远处,一人轻声咳嗽了几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淼,缓缓言道。
“卜大人说的没错,朱大人藏了个大秘密。”
一旁搀扶着他的人点头哈腰的说道:“是,下官安插的人手收到消息,立刻就去向您禀告。”
“果然逮了个现行!”
李淼定睛看去,却是一笑。
来人,正是白天那个陷入“天人五衰”的天人境高手,以及搀扶着他的卜磊。
李淼转头对朱载笑道:“指挥使,这都是你盘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