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梁府尊状况如何？”慕少艾紧跟着问询道。
“他将鬼梁飞宇以及鬼梁兵府残余众人交付，随后便不知所踪了。”泊寒波叹气说道，“异度魔界来势汹汹，难保不会对萍山下手，你们务必当心啊。”
慕少艾闻言思忖了片刻，而后缓缓摇头道：“阎魔旱魃知道云人之能，到底不过三日时限，进攻萍山未必真能成功，他必然会寻找达成概率最高的人，倒是翳流方面，如今吾为云人炼药难以脱身，还劳烦你前往四方台告知北辰元凰此事，让其务必当心。”
“我明白。”
泊寒波亦是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也收起了平日里与慕少艾相会之时的玩笑之心，领受委托之后便匆匆离去。
看着泊寒波的背影，金八珍又看向面色忧愁的慕少艾，宽慰道：“小慕，不要太过劳费心力，有众人在，异度魔界之祸终有一日将被弥平。”
慕少艾微微收敛了些情绪，对着金八珍点头道：“放心，我明白。”
“嗯。”
……
……
鬼梁兵府衰退，待收敛过众人的尸身之后，鬼梁天下一脸平静的与众人作别，此行之后的鬼梁天下于林中匆忙而行，穿过一片秘林渐至一片隐秘所在，踏入其中，直入密林尽头的山洞当中。
当鬼梁天下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山洞两侧的火把陆续燃起，火光摇曳，将洞内照得忽明忽暗。数道身影听闻动静，齐齐走出，单膝跪地，齐声拜见：“拜见主人。”
“起身吧。”鬼梁天下沉声说道，声音低沉而冰冷，“可有异常发生。”
“并无异常。”为首一人回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不过部分人手也折损在阎魔旱魃进攻鬼梁兵府的战事之中，我们也多有损失。”
“异度魔界，这笔仇鬼梁天下终会讨回，非是你们所需要关切之事。”鬼梁天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你们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这……有间当铺虽然也调查到了些许的情报，但关于如何进入，却是还未有结果。”
鬼梁天下闻言，面上渐显阴沉之色，当他听闻有间当铺存在之后，便一直想要找到其入口，然而结果却是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这份渴望，就在前日参与了通天柱之会，见证了有间当铺所制造而出的神器之后，变得尤为强烈。
就在点石洞内一片肃杀氛围笼罩之时，一个声音，伴随着一阵风突兀的响起。
“风中传来讯息，汝欲入当铺之中吗？”
只见北辰胤负手从容踏入点石洞内，洞外依靠地理所布置的迷阵却是对其全然无效，北辰胤的目光径直略过在场几人，最后停留在了鬼梁天下的身上。
“你是……”鬼梁天下看着眼前之人，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名字，“北辰胤！”
“正是。”
昔日的北辰皇朝以剑为尊，也善于铸剑，与鬼梁兵府这样的势力有所交际也是极为寻常的事情。不过如今北辰皇朝皆为往事，北辰胤也并未打算在此事上与鬼梁天下过多的纠结。
“想不到你竟然成了有间当铺之人，难怪北辰元凰能够脱胎换骨。”
“过往之事，已和北辰胤无关，吾的问题，汝还未回答。”
鬼梁天下点头道：“不错。”
“如此，如你所愿。”说话间，北辰胤随手抛出一枚有间当铺的当牌，鬼梁天下伸手接住，只见当牌通体乌黑，上面爬满血纹，一个當字更是刺眼。
“心神注入其中，即可开启前往当铺的道途，如今掌柜正是用人之时，吾看得出你眼中的野心，希望你能够好好表现。”
“嗯？”鬼梁天下闻言眉头微皱，正欲再言，北辰胤已然消失。
旁边的几人看向鬼梁天下，其中一个开口道：“主上，这是……”
“众人各自行事。”看着手中的当牌，鬼梁天下没有分毫犹豫径直将心神注入其中，只见当牌之上猩红纹路流转，通路开启，鬼梁天下看着漆黑的通道，迟疑片刻之后便迈步走入内中。
依旧是青铜古灯照耀，一幢楼阁赫然出现在不远处。
“有间当铺……”
“所以说，野心家对当铺的使用，总是比正道之人来的灵活啊。”
当铺的大堂当中，李玄霄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不断接近当铺的身影。
鬼梁天下，又是一位枭雄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往往也最能不惜代价……
“阁下，便是有间当铺之主？”
来到当铺的大门口，鬼梁天下看着大堂深处的当铺之主。
“是，所以你，不惜耗费大脚手来此，又要典当什么？换取何物呢？”
第187章
为雄图，为野望，鬼梁天下一访有间当铺，但闻风铃激响，奏起阵阵急切乐声，似是某种不祥预兆。
有间当铺大堂之内，李玄霄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到访的鬼梁天下，对于心怀野心之人，有间当铺从来都会是他们达成野心最便捷的路径，而他们往往也是有间当铺最偏好的顾客。例如先前的圣踪，再例如如今的鬼梁天下。
“阁下便是当铺之主，通天柱上空显露身形的黑袍存在。”鬼梁天下迈步走入大堂之内，目不斜视径直来到李玄霄的对面坐下，双眼之中，隐见名为野心的火焰跃动。
李玄霄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声响，与风铃的急切形成诡异的和鸣。
“是。”他只应了一个字，语气平淡无波，仿佛眼前这人并非搅动武林风云的枭雄，只是寻常过客。“来到有间当铺，必有所求，汝欲典当何物，又索求何物？”
鬼梁天下身体前倾，双掌按在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吾要足以压服武林的权利，”他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梁上尘埃簌簌落下，“吾要足够横扫武林的武功，吾要成为武林至尊！这些，有间当铺可能做到？”话音未落，他袖中暗藏的玉扳指已在掌心磨出一道热痕。
面对鬼梁天下提出的要求，李玄霄忽然朗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震得风铃愈发急促，丝毫没有避着鬼梁天下的意思。
鬼梁天下看着对面的当铺之主，双眼微微眯起，声音渐冷：“面对客人提出的要求，如此嘲笑，就是有间当铺的生意之道吗？”
听到鬼梁天下如此说，李玄霄笑声渐止，看着面容上已露出几分冷色的鬼梁天下开口道：“非是嘲笑，实是赞赏，想常人之不敢想，为常人之不敢为，方能成常人难成之业，吾之所以笑，实是赞赏阁下，自吾有间当铺开门至今，阁下是第一个如此坦然自己野心之人。”
鬼梁天下冷哼一声，松开剑柄，身体后靠在椅背上，椅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既然踏入此地，鬼梁天下就不曾想过隐藏欲望，只看有间当铺是否能够达成吾之目的。”
李玄霄看着鬼梁天下，摇了摇头，“虽然你之所为令余欣赏，然而要达成你的目的，仅凭阁下身上所有的价值，还远远不够。”
“嗯？”
“当铺一诺，可抵万劫，你之所想，当铺自能达成，但当铺所要的代价，可非你能支付。”
“嗯？”鬼梁天下喉间发出质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我又怎么知道，这是否是你做不到，然后刻意的推托之词。”他眯起眼，试图从李玄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却只看到深不见底的平静。
“哈，当真是快人快语，进入有间当铺的交易者，阁下却是第一个讲这话说出口的人。”李玄霄面对着鬼梁天下，倒是颇有耐心的解释着：“武林至尊关系甚大，而阁下本身的命格之中本就不存在达成的可能，就算是典当交易，以阁下的价值而言，亦不足以弥平着其中的差距，当铺的交易，从来都是价值而论，阁下连阎魔旱魃都料理不了，却说要横扫武林，这样的交易若真成了，当铺岂不是大亏特亏。”
“那你能够给我什么？”鬼梁天下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阁下之野心，余甚是欣赏，既欲要逆天改命，余可以与阁下交易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令阁下达成所愿的机会。”
“直言。”
“在阁下之前，当铺招收人选有两种型式，其一乃是如同北辰胤一般，将一切奉献于当铺，成为供当铺驱策的使者。另一种，则是掌握有当铺的部分权柄，可以有条件的与人进行交易，从而再在当铺之内换取所需。而你，余想，或许可以尝试一种更为大胆的方式。”
“何种方式？”
“全面的代理，你可以与你所遇到的任何人进行交易，余也将在交易之中与你便利，同时，余也将对你的交易次数和收获有所要求，但同样的，你能获得的也将更多，一笔一笔的交易之后，你将在和当铺的交易之中，获得无限接近于你目标的力量。”
“那如果我的目标是五大神器呢？”鬼梁天下闻言问道。
听到鬼梁天下的目的，李玄霄摇了摇头，“五大神器本就出自当铺，只要你带来的利益足够，当铺能够提供给你的利益岂会是五大神器可比，不过话说回头，你想获得这样的交易权限，余亦非是全无要求。”
“什么要求？”
“一点小小的保证金。”李玄霄甚至抬起了腿，整个人慵懒的看着鬼梁天下，“你的灵魂，以及亲情，寿命。”他顿了顿，转过身时，眼中已是一片幽冥鬼火，“当你并未完成吾所交代的要求时，此三者便会衰减——先是亲情，而后是寿命，到最后，则是你的灵魂。”
“我？”
鬼梁天下迎着李玄霄的目光，饶是以鬼梁天下的心性，都不由得出现了那一瞬间的迟疑。
兄弟亲情在他看来也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但关乎他之性命与灵魂……
“如何，为了你的野心宏图，你可敢一赌吗？”李玄霄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带着诱惑与胁迫。
大堂内死一般寂静，唯有风铃不知疲倦地响着。鬼梁天下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武林群雄俯首称臣的场景，自己佩戴至尊冠冕的荣耀，以及……若失败则魂飞魄散的结局。
不过鬼梁天下终究还是鬼梁天下，迟疑的时间虽有，却并未多少，片刻之后，鬼梁天下已然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
……
通道再度开启，点石洞内蓦然又是一阵风起，鬼梁天下再度置身于点石洞中，洞内一众麾下闻声赶来，纷纷立即跪倒在鬼梁天下身前。
“见过主上！”
鬼梁天下这一次并未让他们立刻就起身，而是看向他们几人，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渴望变得更强吗？”
第188章 四魌有变
看到鬼梁天下初出当铺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对着身边的麾下，这一幕即便是李玄霄也不得不抚掌感叹。让这些人通过典当变得更强，然后还是为了鬼梁天下做事，鬼梁天下还收获了典当的利益，不可谓不是一种双赢的做法。
当然，这里的双赢指的是鬼梁天下一个人赢两次。
“掌柜好似很看好这个人呢。”言倾城在李玄霄身侧轻声说道。
“有间当铺的存续，理所当然的需要靠人心欲望支撑，自然喜欢似鬼梁天下这般对于自身欲望全无伪装之人。”李玄霄缓缓说道，“相反，倘若这世间都是清高无欲的圣贤，有间当铺又要依靠什么存活于世呢。”
“啊，掌柜说的也是……”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有间当铺屋角铜铃再一次回荡作响，一枚當牌指引着一个惊魂未定的青年人踏上这片全然陌生的异域。
“这里是，有间当铺？”衡岛元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当牌，面对眼前的一切，双眼之中尽是茫然之色，自身只在当牌以及沿途幽蓝灯火的指引之下，缓步来到有间当铺的大门前，放眼观望进去，只见一黑袍混沌的存在，身旁端正站立着一个女子，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我们又见面了。”李玄霄对着衡岛元别微微颔首示意。
自他上一次前往四魌界，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苦境发生了不少的事，四魌界同样也说不上安宁。就在衡岛元别还在思考着有间当铺的存在之时，火宅佛狱的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开赴婆罗堑，宣告入侵杀戮碎岛。
杀戮碎岛之主，戢武王槐生淇奥领太丞什岛广诛并诸兵将摆阵婆罗堑与火宅佛狱厮杀，却不知道火宅佛狱一方究竟使用了何种邪法，仅仅只是照面，咒世主便控制了戢武王全军，一日之间，杀戮碎岛全境沦陷，君臣百姓尽数臣服于咒世主麾下，唯有衡岛元别，在面对咒世主时因为当牌散发而出的红光幸免，但也不得不假装诚服以作保全。
也正是因此，衡岛元别才想到，火宅佛狱，或者说咒世主的变化，必然与有间当铺有关。那日的相遇，并非全为戏言。
“你……”衡岛元别快步走上去，一双眼死死的盯住李玄霄，“你究竟给了咒世主什么东西。”
李玄霄摇了摇头，“自然是能够圆满他之理想之物，同样的机会我并非没有给过你，不过你并未珍惜而已，如今懊悔，不觉太迟了吗？”
“我……”衡岛元别被李玄霄这一呛，稍稍语塞些许，而后咬紧牙关冷声道：“我，我从未后悔过，你以邪物颠倒四魌界，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吗？”李玄霄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半的四魌天源而已。”
“四魌天源！”衡岛元别当然知道四魌天源为何物，那是真正悠关四魌存续的核心，可说除却诗意天城外其余三国都无法离开对于天源的依赖，只是一半……
既然能被量化，便说明有其上限，一瞬间衡岛元别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半数，四魌天源失去一半，将会导致何等结果？”
“四魌为树，一棵树失去了生命原力，自然会死。”
“那四魌界上的众人会如何？”衡岛元别追问道。
“呵。”李玄霄只是一笑，“贵客有些明知故问了。”
“你！”
面对眼前的恶魔，衡岛元别心神一阵巨荡，哪怕知道自己的仇人尽在四魌界，四魌界若真的覆灭，也算是为衡岛上下报仇雪恨，然而……
“阁下进入有间当铺，必有所求。”李玄霄悠悠说道：“何妨先说明所求所欲，再言其它呢。”
“我，我要破除咒世主邪术之法！”
衡岛元别也说不明，分明如今四魌界上多为仇人，亦或是一些不相干的人，杀戮碎岛也好，慈光之塔也罢，还有诗意天城，生死存亡，又与自己何干，为何自己非要插手。
但想到咒世主的功成，可能将导致整个四魌界灭亡，衡岛元别自问心内无法坐视。
“破除咒世主操纵之法的法门，的确存在。”面对衡岛元别所言，李玄霄只是点了点头，“但你又能以什么作为交易呢？性命？咒世主运用此法的代价便是他的性命，你的性命又如何会比他的拥有更高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