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玄霄看着练峨眉，雾气勾勒的面庞上露出一道歪斜的沟壑，仿佛是在微笑一般。
“云人自便，哈。”
“多谢。”随后练峨眉抬手示意道：“阁下，吾有一事需告知阁下。”
卧龙行看着眼前人疑惑道：“嗯？你是？”
“萍山练峨眉。”
听闻练峨眉之名，卧龙行亦是肃然，“想不到竟是云人当面，幸会。”
“客气了，吾有一事，欲同先生讲说，事关五大神器，详情如此……”
随后，练峨眉便将五大神器出现江湖，以及有间当铺排布通天柱上之局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卧龙行，卧龙行听吧脸色大变。
“怎有可能如此！”
“嗯？可是有哪里不对？”
卧龙行连连摇头道：“五大神器威能虽然不凡，但却是远不到云人所说的那般，只怕其中多有这位当铺之主作手，还有这有间当铺的能力，卧龙行更是闻所未闻。”
还有一话卧龙行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以有间当铺这样异常的存在，他之太乙逆算不该对其毫无觉察，但事实如此，便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便是对方本不该在此世出现，乃是绝对的异数。
其二，便是对方能为，远超于他，哪怕是天意占卜预言也无法捕捉其存在。
若是前者还好，但若是后者……
“只是想不到，五大神器终究还是引发了祸乱。”
这样的阵局，在卧龙行看来，又何尝不是祸乱。李玄霄口中的“分享”，实际上却不过是拨弄人心的手段，不得不说，眼前之人，好险恶，好凶残的用心。在这一刻，卧龙行甚至有与空中那人玉石俱焚的想法。
反正他这一具活尸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五大神器，若是能制止灾祸……
然而就在两人相谈之时，通天柱上空间异动，练峨眉、卧龙行顿时戒备，半空中李玄霄操纵的黑雾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幕的变化。
“阁下。”练峨眉看向眼前异动之处，宵更是早早地就躲避到了一般。
练峨眉看向空中的李玄霄开口问道：“这又是何物？”
李玄霄看着练峨眉微笑说道：‘这嘛，云人还记得，自己此回是为何而来吗？’
为何而来？
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调查五大神器之事，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营救万圣岩之人，难道说……
第213章 双僧回归 何悲
通天柱上的巨大动静和声响，自然也瞒不过通天柱下的一群江湖客，听到有动静，看到有异象，更多的人开始大呼小叫向着通天柱涌过去。
而名额早已用尽，白三娘何圆儿早早的就消失无踪，一群江湖客翘首观望却因为无有登峰之能而只能够在原地抓耳挠腮，大呼小叫的议论。
“难道说，今天真的要出神器了？”
“万圣岩的两位高僧一起回归，佛门这下大丰收了，唉。”
“叹什么气，天天就知道叹气，就算那两个和尚一人一把，至少我们也还有三把的机会。”
“你错了，没看还有个练峨眉在上面，以及刚才那位恐怖的高手。”
……
人们议论纷纷，而在通天柱顶，练峨眉、卧龙行看着眼前剧烈闪烁，若隐若现的门扉，各自谨慎观望。
而卧龙行也自练峨眉口中，得知了早前有高僧佛者进入幻境未能脱出的消息。
“看着样子，莫非是有人将要脱出了。”卧龙行说道。
练峨眉尚未答话，忽听一声轰然巨响，左侧光门如琉璃般炸裂开来。刺目的金光中，一股沛然的佛气扑面而来，逼得练峨眉与卧龙行同时退后半步。只见一道杏黄色身影如断线纸鸢般飞出，在半空旋了个圈，双足点地时已稳稳立在岩边，正是圣尊者一步莲华。只见袈裟上的金线在余晖中闪烁，佛者眉宇间却笼着化不开的愁云，望着消散的光门轻轻一叹，袖中的佛珠无意识地滚动着。
“缺舟一帆渡……”一步莲华喃喃自语，眼前又浮现出幻境中那场论斗。
一个佛法与武学同样深不可测的佛门修行者，此前一步莲华从未听说过对方的名字，然而幻境之内，论佛论武，一步莲华与之只在伯仲之间，地门之理念他虽也觉不妥，但苦境佛宗亦有佛门法宗灭度梵宇的渡世三昧名声在外，与地门大智慧之说相较，虽同样有其缺陷，但也并不能将之完全否认。
而后双方再较武艺，对方论武更是不凡，平分秋色之下，最终的结局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失败。
却是不知，是世上究竟真有这样的佛修者，亦或者，是那当铺之主纯粹的杜撰所为。
然而这一幕还不待一步莲华心中遗憾，另一侧闪烁不断地光门，包括在场的练峨眉、卧龙行，以及空中的李玄霄都引起了一步莲华的注意。
“云人，想不到你也到此地了。”
“我也没想到，圣行者竟然犯险。”
秦假仙之前带回的情报只提及了善法天子一人，练峨眉也不曾想到，竟然连万圣岩圣尊者都亲自出山。
“天子为吾好友，身入险境一步莲华自不能坐视，只是可惜……”一步莲华又是一叹。
缺舟一帆渡……
一步莲华这句话方才落下，右侧光门的异动陡然加剧。练峨眉的秀眉猛地蹙起，卧龙行更是踏前一步，抬手一掌尽数将气浪当下。一步莲华抬眼望去，只见光门如水面般荡漾开来，一束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其中裹挟着熟悉的气息，一道蓝衫身影飞出，却似浑然无觉。
“天子！”一步莲华惊呼声中已飞身而出，双掌化作无形莲台，稳稳接住从光门中抛飞而出的身影。
只见善法天子的袈裟依旧整洁，面容安详如入睡，可一步莲华指尖触及他腕脉时，却如遭雷击般猛地缩回手，那本该如洪钟般沉稳的脉象，此刻竟细若游丝，更可怕的是，对方体内那足以撼动山岳的佛门根基，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一步莲华的声音颤抖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善法天子平放于岩面，指尖拂过他的眉心，试图注入一丝禅力，却只触到一片死寂。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卧龙行快步上前，素手搭在善法天子颈侧，良久才涩声道：“气息尚存，但……灵识似被抽离。”
“诶，圣尊者切莫动怒，一切都是善法天子自己的选择。”李玄霄缓缓说道：“他在幻境之中失败多次，每一次的从头再来都会燃烧他自身，而在他的最后一次，魂魄灵识也已经尽数成了当铺的典当之物，不过他费心心力所计划的，你们又能利用到何种地步呢。”
听到李玄霄这话，一步莲华方才发觉善法天子怀中鼓鼓囊囊的一物，扯开一看，却是一张巨大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幻境之内的状态、规则、人事物。
“每一次的幻境重置，他所准备的东西就会丢失，因此他又会重新准备一份，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是否会是他最后一次进行游戏。”李玄霄以及飘飞在空中悠悠说道。
“即便他知道，再一次进入幻境的你们，未必会遇到与他相同的难题，但他还是如此的循环往复，真是令人敬佩的善法天子啊。”
“啊！”捏紧了手中的绢布，一步莲华心内悲痛万分，抱起善法天子看向空中的李玄霄，“当铺之主，吾要救回天子，需要何种代价。”
“代价？”李玄霄微微一笑，“灵魂，永远是有间当铺最珍贵的典当之物，尤其是善法天子这般的灵魂，如果圣尊者要救，便只能以魂易魂了。”
以魂易魂……
“圣尊者……”练峨眉开口，却并未更多作言语，她无法阻止一个人牺牲自己去营救他的好友，哪怕这个人是圣尊者一步莲华。
“吾明白，此时不该是一时激愤之时。”一步莲华强行克制着心内的激动，手中捏着的绢布不断变形，多年禅修，古井无波的内心在此刻罕见的有了波动。
袭灭天来尚在，异度魔界依旧为祸，无论如何此时都不该是牺牲的时候，然而……让他坐视好友牺牲……
而就在此刻，空中的李玄霄缓缓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阁下，要一试吗？”
随后他又看向了练峨眉河卧龙行，“或者说，诸位有兴趣一同参与进来吗？奖品，可是非同一般的丰厚啊。”
第214章 新的游戏
幻境解除，一步莲华、善法天子双双回归，然而一次次的轮回挣扎当中，善法天子燃尽一身佛门根基，灵识也成为当铺典当之物，性命已介于生死之中悬浮不定。
就在此刻，当铺之主再度抛出新的筹码，引人于不由自主间沉沦。
“善法天子所面对的幻境，乃是余参考故作所设计的问心之关，奈何善法天子势单力薄探索不过十之一二，诸位既想救善法天子，也对神器有所想法，那么当铺诚邀诸位与当铺做一笔交易。”
“一步莲华、练峨眉、狂龙一声笑、阎魔旱魃、北辰元凰，便由你们几位，奉上各自的典当之物，再一闯余精心设计的这一道幻境如何？”
什么？！
听到李玄霄所言，一步莲华、练峨眉皆是诧异，紧跟着心内便开始思考起李玄霄如此作的用意。
而李玄霄继续说道：“以你一步莲华为首，若是你们五人能一人不差的通关幻境，不仅每人可以获得一件神器，我更可额外将善法天子的魂灵交还，但若是通关失败，你一步莲华的灵魂，也将成为当铺所有之物，如何，敢赌吗？”
“嗯？”一步莲华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善法天子，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练峨眉。
练峨眉亦在思考，若是协助一步莲华破关，五大神器方面正道可独占三样，这样的结果不差。然而要五人一人不差的结束这一局，难度只怕不低，更怕阎魔旱魃、狂龙一声笑等人得知了此局因与一步莲华性命攸关，而在破局之时故意破坏。
“阁下如何保证其他人会参与？”卧龙行的声音突然响起，简短的交流中，他已知道狂龙一声笑和阎魔旱魃的来历，这两人又岂会轻易的答应。
“当铺自会传话，”李玄霄摊手一笑，袖中飞出三道血色符篆，“但他们来与不来，全凭自愿。”符篆在空中化作狰狞的鬼脸，“若是他们拒绝，圣尊者与练峨眉便需自行说服，毕竟，这等关乎神器与挚友性命的赌局，难道不值得一搏？”
一步莲华深吸一口气，怀中善法天子如此，一步莲华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
“此事，一步莲华应下了。”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转头看向练峨眉，“云人……”
“练峨眉自当同行。”练峨眉颔首，目光却锐利如剑，“但李玄霄，你传话时可会如实相告？”
“当然是所有，有间当铺又岂会遮遮掩掩。所以，要如何让心怀叵测之辈能够配合行动，同样是留给两位的难题啊。”
“好一个难题，那么敢问，是否倘若此局落败，需要支付代价的，只有一步莲华一人？”
“不错，若是失败，一步莲华的灵魂将归有间当铺所有，亦或者，为防止他们后续为害，也可在进入幻境之后便将与你们立场不同之人铲除，但那样即便通关此局，善法天子的灵魂也无法回归，好处是，你们将一举掌握五大神器，如何，要试一试吗？”
殊异的立场，各自的目的，神器之争，善法天子性命，此局还未开，一步莲华等三人就已经感觉到了其下所隐藏着的深沉算计。
阎魔旱魃、狂龙一声笑若是知道所有的始末，势必也不会安分。
正道一方，有一步莲华、练峨眉两人，北辰元凰目前立场也偏向正道一些，占据人数优势，因此一旦破局失败便要承担代价。而阎魔旱魃、狂龙一声笑虽然是盟友，但双方均不会完全信任对方，未必就能合作一致。
“幻境中折损之人，可会安然返回现世？”一步莲华突然问道，掌心轻轻托住善法天子的后颈，“包括吾在内？”
“自然。”李玄霄说道，“但被淘汰者，无权染指神器，当然你们拿到神器以后，善心要送出去，就是你们自己的抉择了。”
此局甚险，但并非是纯粹的死路……
“听闻有间当铺无物不可典当，那吾若是要求阁下在传达另外三人消息时额外再加一句假消息，将要付出何种代价？”此时，卧龙行突然开口说道。
练峨眉、一步莲华顿时齐齐看向卧龙行。
“卧龙行！”一步莲华急声阻止，“此非儿戏！”
“无需如此紧张，本就是活死人一个，虽然才见到你们两位，但吾预算之能告知吾，两位皆非邪魔之辈，事关五大神器争夺，如今威能更甚的五大神器，吾也不愿见其流落邪魔之手，也希望圣僧能够救回自己的好友。”
李玄霄看着卧龙行，说道：“阁下不过活尸一具，残留的意识将随时间消散，若说价值嘛……阁下成为当铺的一员，吾便可允许在目前已知的规则之外，再传达一条假消息，但吾要说明，倘若对方追证消息真假，同样典当交易的话，吾也不会替几位遮掩。”
“可以。”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卧龙行一口应下。
“卧龙行！”一步莲华、练峨眉齐声道。
“吾要请阁下加上一句，倘若幻境之中死亡，现实当中亦会真正死亡。”
李玄霄回以一声轻笑，“可以。”
该说，不愧是卧龙行么。
话说罢，天现星图，血契凝聚降现，卧龙行并未理论练峨眉、一步莲华的阻止，径直落笔，签上姓名。
“卧龙行，何必如此。”一步莲华闭上眼一声叹息，无奈摇头说道。
“有这一层约束，他们为了铲除你们，答应入局的可能性极大，而在破坏时亦会心有顾忌，你们也有了分化他们合作的空间。”卧龙行说道：“妖魔横行于世，倘若真阻止不了五大神器现世，吾希望他们能用于匡扶世道的正途上，有劳你们了。”
契约落定，一道光芒笼罩卧龙行，卧龙行随后便消失在几人眼前。
随后李玄霄又说道：“如此，两位请便吧，消息吾很快就会送达其余三人，但他们是否会愿意参与这场风险行动，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
第215章
就在通天柱上风云翻涌同一时刻，水晶湖畔也已是战云密布。粼粼波光映照着湖畔草甸上飞旋的戟影，肃杀之气压得湖面涟漪尽散，唯有岸边垂柳在劲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为绝“刀戟戡魔”预言成真的后患，异度魔界的赦生童子奉阎魔旱魃之令，携绝杀圣戟之主而来。他赤红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如火焰，手中狼烟戟戟尖斜指，正对着立在不远处的燕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