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半月前去找剑鬼陆九渊,两人交手,虽然不知胜负如何,但叶孤城挨了一针阎王帖!”
“陆九渊的针,确实可称为阎王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那么叶孤城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中了他的针,还没有死的人!”陆小凤感叹的说道。
“老实和尚昨天亲口所说,绝对不差!”李燕北说道。
老实和尚名声在外,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相信,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谎,他真的很老实。
陆小凤摸了摸怀里的一枚玉玦,这东西是真的重要。
在这个时候,白云城主都要专门去找老九去拿。
“老实和尚说的定然不差,城南老杜也确实要杀你。
杀了你,没了苦主,赌局自然就不在了。”
“不只是我,凡是压西门吹雪赢的,从昨天消息泄露到今天,已经死了三十几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京城的黑道,实在是太不讲规矩了!”陆小凤摇头苦笑。
“黑道,本来就不讲规矩!因为拳头就是规矩,大家更愿意讲拳头。
拳头拿不下了,才讲规矩。而且,跟活人讲规矩,跟死人不用。”李燕北跟着说道:“一会儿去泡泡澡,解解乏!”
陆小凤的脸色并不好看,匆匆把豆汁火烧吃完,起身便走:“不去了,你忙你的,我得去见见其他老朋友。”
“真羡慕你,到处都是朋友!”
“我却不觉得值得羡慕,朋友太多,他们自相残杀时,你才懂得我有多为难。”
陆小凤的心情明显恶劣了许多。
他得去郊外看看陆九渊,伤的究竟怎么样。
李燕北看陆小凤离开,眼神一下子就冷冽起来:
“杜桐轩,你先坏了规矩,我不会让你好死的!你的双手双脚,我李燕北要了!”
九月十三,上午。京城西郊,竹院。
秋风瑟瑟,带着尚未散尽的暑热之气,吹打着院中青竹,沙沙作响,更添几分燥热。
院内的石桌旁,多了一个竹椅,陆九渊躺在椅子上,盖着一层薄被,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里的火焰,经过十几日静养,似乎烧得更旺、更深邃了。
身边放着一盆清水,他虽然是半躺的模样,却依然拿着一块素白的棉布,细细擦拭着“孤鸿”剑的四棱剑身。
动作很慢,但很专注。
每一次擦拭,都仿佛在与剑对话,在重温当日在叶孤城那式“天外飞仙”之下承受的恐怖压力。
剑尖处,那细微的碰撞印记,时时在脑海中回放。
上官雪儿坐在廊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小脸皱成一团,担忧地看着院中那个仿佛与秋风融为一体的虚弱身影。
明明暑热未过,他却一直盖着被子,即便如此,依然觉得寒冷。
这种状态,着实让人揪心。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瞬间冲散了秋风的灼热。
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墨绿色劲装,料子名贵,却毫不起眼,仿佛要融入这秋风竹影之中。
面容年轻,甚至算得上俊朗,但眉眼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眼神锐利如针,死死钉在陆九渊身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异常稳定,此刻正随意地垂在身侧,却让人感觉那十根手指随时能弹出致命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弥漫开来,带着唐门特有的、混合着药香与血腥的阴鸷气息。
第32章:唐门唐天仪,死的不怨!
上官雪儿手一哆嗦,药碗差点脱手,下意识地就要喊出来。
“唐家唐天仪!”
蜀中唐门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杰之一,唐家三杰之二。
在医术上他上官雪儿也有些造诣,跟花满楼也学了不少东西。
但和蜀中唐门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家伙来了,手里的药还能喝不?唐门的家伙,都是毒虫!
悄悄用手指头沾了点儿药舔了舔,嗯,味儿很正,没添加什么东西。
陆九渊擦拭剑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
他仿佛只是在专注地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对门口那不速之客视若无睹。
只有那盆清水,在他指尖拂过剑脊时,漾开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沙沙的风声中流淌。
终于,那墨绿劲装的年轻人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刺入耳膜:
“剑鬼,陆九渊?”
陆九渊依旧低着头,手指拂过剑柄儿,淡淡应道:“错,是剑圣。”
“我叫唐天仪。”年轻人报上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恨意:
“桃花半开,蜀中锦绣,唐珠,是我妹妹。”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陆九渊擦拭剑身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眼神平静地看向门口的唐天仪。
“哦?那个唐门年轻一代第二高手?”
陆九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重伤未愈的沙哑,却异常平稳,“你妹妹很不错,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年龄还小,还只是个孩子!”唐天仪的声音冰冷如铁,“她天赋很高,本该有个很不错的未来。”
“江湖路险,技不如人,生死自负。”陆九渊将擦好的孤鸿剑轻轻横放在肚子上,左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
“她既出手杀人,就该想到后果。唐门的人,不是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唐门的道理,就是血债血偿!”唐天仪眼中寒光暴涨,杀意再无掩饰,如同实质般刺向陆九渊:
“我不管她为何出手,我只知道,她死在你的剑下。今日,我来取你的命,告慰她在天之灵!”
话音落下的瞬间,唐天仪动了!
他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扑击,而是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竹子!
就在这仰倒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如同弹琴般猛地向上挥洒!
“嗤嗤嗤嗤——!”
一片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厉啸撕裂了雨幕!
不是一枚,不是十枚,是整整二十四枚乌沉沉、泛着诡异蓝芒的毒砂!
这些针并非直线射出,而是呈一个诡异无比的扇形扩散网,成弧线,扩散开来,从四周又向着中心聚拢。
瞬间覆盖了陆九渊周身所有要害——咽喉、心脏、眉心、双肩、双膝!
陆九渊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片致命的蓝网。
在唐天仪身体后仰、杀机爆发的同一刹那,陆九渊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骤然燃起两盏寒芒。
他的左手微抬,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仿佛只是被风吹拂了一下衣袖。
比唐天仪发出的所有毒砂更快!更狠!更难以捕捉!
它仿佛不是射出的,而是直接从陆九渊的指尖“消失”,然后瞬间就“出现”在了唐天仪的眉心之前!
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超越了思维的传递!超越了唐天仪引以为傲的漫天花雨技法的速度!
这一针,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凄厉的破空声,有的,只是唐天仪眼神的变化。
那恨意和必杀的自信,在银芒出现的瞬间,被一种无与伦比的惊骇和绝望彻底取代!
传说中,人死之前的瞬间,可以回忆一生,此刻便是如此,他看到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点银芒的轨迹!
快!快到匪夷所思!
凶!凶到直指眉心!
绝!绝对不留丝毫生机!
他引以为傲的漫天花雨撒毒砂还在半空编织死亡之网,但那道致命的银芒,已经洞穿了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后招,所有的骄傲!
他想躲,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他想挡,双手却还维持着挥洒暗器的姿态!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闷响。
仿佛熟透的浆果被刺破。
那道银芒,精准无比地,钉入了唐天仪的眉心正中!
唐天仪身体猛地一僵!后仰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他眼中所有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凝固的、难以置信的恐惧。
一声短促、模糊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紧接着,他那刚刚挥洒出漫天毒针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
后继无力的毒砂,如同下了一场蓝色的冰雹,纷纷扬扬地掉落在陆九渊身前几步远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
唐天仪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院门外的泥土,
眉心一点红,细如针孔,却断绝了所有的生机。
唐门年轻一代第二高手,唐天仪,死!
陆九渊依旧躺在竹椅上,仿佛从未动过。
只是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更加苍白。
“雪儿,把药给我!”
雪儿端着药过来,陆九渊接过来一饮而尽。
“陆小剑,他死了?”
“咳咳……阎王要人三更死……”他微微喘息了一下,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自嘲的疲惫:“谁敢……留人到五更……”
陆九渊看着雪儿说道:“小心些,此人的毒砂,见血封喉,奇毒无比。
身上更是不知道藏着些什么绝毒的玩意儿。
这里不能住人了,指不定就会因为什么中毒,太危险,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换地方。”
“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陆小凤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只见他站在房顶上,手里提着一个小包,包里装的是润明楼的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