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嫌脏。”陆九渊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
“你方才说的千刀万剐、剥皮充草、点天灯…听着确实痛快。”
“哪位帮我一个忙,去把知府喊来,就说是我要求的,将他剥皮充草,明正典刑!”
“我去!”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子从窗户窜了出去:“九爷止止血,别让他死了!”
“九爷,九爷,喂不喂?”掌柜的抱着狗,在那一两肉旁边,狗子在他怀里挣扎,脸上的兴奋难掩。
话音落,老板已经把狗子放开,狗子叼住肉就跑。
“我调…我调…”柳玉郎眼睛瞪大,拼命扭头看着狗子跑开的背影。
世上向来有这么一种传说,今生死的时候,埋葬的时候缺少了什么?等到你转世以后,来生就会少了什么。
这也是是人都要全尸入土的原因。
哪怕是太监,也会把自己的宝贝好好保存,保存上几十年,等到入土的时候一起入土。
这辈子做太监已经够惨了,下辈子就不再做太监了。
“嗬…嗬…杀了我…”柳玉郎喉咙里滚着血沫和破碎的哀求,眼睛死死盯着陆九渊,里面只剩下动物濒死般的乞怜,“求…求你…给个痛快…”
“痛快?”陆九渊的声音不高,但那股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才你高谈阔论,千刀万剐、剥皮充草、点天灯…何等快意恩仇。
怎么,轮到自己,就只求痛快了?”
他微微弯下腰,那张冷峻的脸庞逼近柳玉郎因剧痛而放大的瞳孔:“当初也必有许多人这般求你,你放过他们了吗?
“扒皮充草,说到做到。我不会轻易杀你,对你而言太痛快了,杀人诛心。”
等了一会儿,一队捕快匆匆而来。
“九爷!知府大人请到了!”
先前窜出去的汉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身后跟着几个皂隶打扮的公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面色惊疑不定的中年官员。
正是杭州知府周文清。
周知府踏进烟雨楼,浓重的血腥气和那瘫在地上、四肢洞穿、裤裆滴血,面目扭曲的老头,眉头一皱,
但看到那人手腕上一处小疤痕,却惊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强自镇定,目光扫过那柄滴血的四方怪剑,最终落在陆九渊身上,心头猛地一沉。
剑圣陆九渊!皇帝的结义兄弟,手持金牌如朕亲临,麻烦大了!
“陆…陆大侠?”周知府拱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不知…不知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陆九渊抬脚,靴底踩在柳玉郎那尚在淌血的右臂伤口上,微微发力碾动。
“啊——!”柳玉郎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像一条离水的鱼。
第61章:杀人诛心!何为诛心?
“此人,”陆九渊的声音盖过惨叫,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易容潜伏,真身是恶贯满盈、采花无数、臭名昭著的淫贼,七妙郎君柳玉郎。”
“七妙郎君?!”
周知府倒抽一口冷气,周围的皂隶也齐齐变色。
这个名字在江南官府的案牍里,可是挂了号的悬赏重犯!
多少良家女子的血泪和悬梁自尽的冤魂都系于其上!
“陆大侠神威!为民除害!下官代杭州百姓……”周知府反应过来,连忙躬身。
“人还没死。我封了他的穴位,让他不能自尽。”
陆九渊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脚下碾动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柳玉郎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找最好的大夫,吊住他的命。我废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三日后行刑,剥皮充草,点天灯!”
“你申请,我用金牌做印,给你批准!”
周知府心头一凛,无比心痛的看着陆九渊脚下那滩烂泥般的柳玉郎,不敢抬头看陆九渊的眼睛。
这不是简单的擒杀,这是要将这恶贼明正典刑!是要让这祸害在万人唾骂和极致痛苦中死掉!
“下官…明白!”周知府咬牙应下,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身后的皂隶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去请许大夫!备车!
把这恶贼押回府衙大牢!用最好的参汤吊命!快!不能让他痛快死了!”
皂隶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上前。
两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柳玉郎,将不断抽搐、哀鸣的柳玉郎抬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红血痕和刺鼻的臊臭。
“好!九爷威武!”
“好,剑圣威武!”
“这顿饭值了!看到这么一场大戏,太值啦!”
“这家伙全是第一个没有死在剑圣剑下的人,七妙郎君,他也算值啦!”
一众江湖人一想还真是,剑鬼是出了名儿的,剑下不留活口。
现在居然留他性命,明正典刑,实在是出乎意料。
陆九渊仿佛没看见周围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掉孤鸿剑上沾染的血迹。
随手将那染血的手帕丢在方才柳玉郎瘫倒的位置,盖住了那滩污秽的血渍。
“酒钱多少!七妙郎君的酒钱我来付!”
“不用!”老板红光满面的说道:“九爷,饭钱酒钱七妙郎君已经付啦。”
“哦,什么时候?”陆九渊挑挑眉毛。
“哈哈哈哈,就是那一两肉啊!七妙郎君喝酒吃肉,拿蛋子儿做酒钱,这也是一段传奇,”
“好!”陆九渊点点头,用布囊把孤鸿剑装起来,转身便走。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走出烟雨楼的大门,融入了外面喧嚣的市井人流之中,仿佛一滴水汇入江河,转瞬不见。
“九爷尿性啊!痛快,真是痛快!对付这种畜生,就该这么整!
遇到剑鬼,就得见鬼!陆九爷干得好!大快人心!”
“快人心是快人心…可这手段……说喂狗,就喂狗,嘶…以后晚上睡觉都得做噩梦…不过那玩意儿还真小…嘿嘿嘿嘿…”
议论声中,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灰布短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混在议论纷纷的人群里,快步走出烟雨楼。
七拐八绕,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钻进一条僻静的后巷。
巷子深处,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摇着折扇,做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正焦急踱步。
看到斗笠人进来,立刻迎上:“如何?我哥真被那煞星废了?”
斗笠人掀开帽檐,露出一张略带猥琐的面容 ,眼神里残留着惊悸:
“废了!手脚四个窟窿!武功被废,宝贝被割下来喂狗,整个人被知府衙门的人像抬死狗一样拖走了!
那姓陆的…真不是人!他还让知府吊着大少爷的命,三天后行刑!剥皮充草点天灯。”
“知府大人,都没敢说半个不字!”
“什么?!”锦衣公子手中折扇“啪”地掉在地上,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尖利起来:
“宝贝喂狗不说,还要剥皮充草点天灯?还要我爹亲自下令执刑?”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
“二少爷,”刀疤脸凑近一步,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姓陆的这次出来,专杀淫贼!
他是皇帝的兄弟,锦衣卫、东厂都给他传消息。大少爷藏得这么深都被他揪出来了,下一个…下一个会不会就是…”
他话没说完,但那眼神死死盯着锦衣公子,意思不言而喻。
这锦衣公子,在江湖上同样有名,玉面狐狸之名,不知道勾动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春情。
本名为周知遥,而被拖走的柳玉郎,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周景行!
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行”者,光明正大也,寓意品行端正、胸怀高远。
“知”呼应学识,“遥”代表志向远大,寓意眼界开阔、追求卓越。
这兄弟两人,还有一个身份,知府周文清的亲生儿子。
杭州府大牢,此刻却比烟雨楼更加死寂。
周文清瘫坐在太师椅上,官袍被冷汗浸透,紧贴着脊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混合着尿臊的味道,时时刻刻的钻入到他的口鼻当中。
“你们都出去吧,本官要亲自审一审这这七妙郎君。”
“爹…爹…救我…”周景行在所有的衙役全部退出去以后,才敢发出声音。
周文清猛地扑到担架旁,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儿子,却又不敢下手:“畜生,你这个畜生,居然真的是你!”
“我教你们读书,请师父教你们练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就算你不行侠仗义,就算你只是闯荡江湖也好,你…你怎么就成了那千刀万剐的七妙郎君了?”
“你这个畜生,毁了老夫一世英名,我周家的门楣,全让你毁掉了!”
周文清豁然抬头:“你是柳玉郎!你是七妙郎君柳玉郎,你不是周景行!
我儿周景行,侠肝义胆,行侠仗义,清缴湖匪之时被杀!死的壮烈,死的正大。
我周文清,以我儿为荣。”
“爹…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周景行听到了父亲的话,涣散的眼神里透出更深的恐惧和哀求:“爹,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周文清摇摇头:“你不能死,你死了本府怎么跟朝廷交代?
你必须、也只能死在三天之后,要剥皮充草,要裹油布倒挂点天灯。”
“爹…爹…我错了…杀了我…杀了我!看在…我娘的份上…杀了我!”
周文清再次摇头:“若非溺爱,何至于此?”
“柳玉郎,死到临头才知错,你是真的知错么?不是,你只是怕了而已!
柳玉郎,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却不能用我儿周景行的脸!”
周文清语气冰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柄小刀,锋刃只有三寸长短,平时裁纸用。
“呵…呵呵…”周景行躺在地上,痴痴笑了起来:“你…在意的…从来…都是…你的名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来,剥掉我的脸…剥掉这张让你蒙羞…让我厌恶的脸……我是…柳玉郎!我是…七妙郎君…柳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