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畜生糟蹋闺女数百,使得数百家庭支离破碎,这般刑罚你说他该是不该?”
“该!”周知府咬牙说道:“周某和这等淫贼不共戴天。
抓到一个杀一个,逮到一回点一回,绝不姑息!”
“陆某果然没有看错周大人!”陆九渊点头赞道:“只是这小小杭州城,淫贼却是分外多。
刚刚抓了七妙郎君,接着又被我抓到了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那个男女通吃,女人的清白要,男人的清白同样也要的玉面狐狸?”周知府大惊。
“不错,正是他!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他抓住。”
陆九渊说道:“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今日行刑,不妨顺道带上他一起。
还是老样子,你写申请我盖印,速战速决,如何?”
“好!就听陆剑圣的。”
周知府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维持着官威,点头应下。
能尽快结束眼前这炼狱般的场景,再处理一个淫贼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渊对着旁边的捕头说道:“到大同客栈甲子二号房,将玉面狐狸押解过来!”
命令下达,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这名字的恶名丝毫不逊于七妙郎君,因其男女通吃,最喜勾搭人,可勾搭成功以后,嫉妒心极强。
睡完以后再看对方的妻子丈夫,心中便有种自己被绿了的嫉妒感。
这种勾人老婆杀原配的癖好给传说更添几分邪异和恐怖。
众人伸长了脖子,都想看看这第二个即将被点天灯的恶贼是何等模样。
几名捕快领命,快步走下刑台,钻入人群分开的通道。
不多时,便拖着一个同样被五花大绑、四肢耷拉着的人影回来。
那人一身锦袍,四肢被卸掉关节,耷拉着无法用力。
捕快粗暴地将这玉面狐狸推搡着跪倒在主台之前!
周知府看着台下跪着的犯人,厉声道:“抬起头来!”
“稍等一下!”陆九渊上前一步,伸手在他下巴处一抓一撕,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揭了下来。
“现在问吧!”
“麻烦陆剑圣了,抬起头来,让本府看看你这奸贼……”
他的话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
原本因强忍呕吐而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如同死人一般灰败。
他撑在案几上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筛糠般抖动。
那双刚才还强作镇定的眼睛,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彻底的惊骇和绝望!
那个跪在台下,被称作“玉面狐狸”的囚犯,在捕快粗暴的拉扯下被迫抬起了头。
那张脸,纵然沾着灰尘,带着几处新鲜的淤青,散乱的头发也遮不住其轮廓,
那是周文清无比熟悉、从小看到大的面孔!
那是他仅存的儿子,是他这两天还想着要继承家业、过继香火给“壮烈牺牲”的大哥周景行的——周知遥!
“知……知遥?”
周文清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破裂的风箱里挤出来,嘶哑变形,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挫败感。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带翻了椅子,踉跄着扑到台边,双手死死按住案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爹……爹!”
周知遥看到父亲,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尖锐扭曲:
“爹,救我!爹!我是知遥啊!我不是玉面狐狸!我不是!
陆九渊他冤枉我!他屈打成招!爹!救我!我不想被点天灯!爹——!”
周知遥的哭嚎凄厉绝望,在刑场上空回荡,与高杆上那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周景行垂死的“嗬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比刚才烧死柳玉郎时更加沸腾!
“周知遥?周知府的儿子?”
“玉面狐狸是周知遥?!”
“天哪!知府大人的小儿子?!”
“知府家的公子,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是玉面狐狸?!”
“知府大人判了七妙郎君点天灯,现在他的儿子是不是也要点天灯?!”
“我怎么感觉,陆剑鬼…呸呸呸,陆剑圣是故意的……”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汹涌,无数道目光从燃烧的柳玉郎身上,聚焦到失魂落魄的周知府和他那哭嚎求饶的玉面狐狸周知遥身上。
惊愕、鄙夷、嘲讽、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翻滚。
周文清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周知遥的哭喊、人群的喧哗、火焰的燃烧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看着台下那张年轻而惊恐的脸,这张脸曾让他恨铁不成钢,却也寄托着他周家最后的希望。
如今,这希望脆弱如琉璃,在眼前被陆九渊残酷地、精准地砸得粉碎!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越过混乱的刑场,死死盯在陆九渊那张依旧平静的脸上。
那眼神,已经不能用怨恨来形容,那是被彻底碾碎尊严、断绝血脉、摧毁一切的、濒死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
“陆……陆大侠……”周文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这……这是何意?犬子知遥……他……他怎会是玉面狐狸?
这其中必有误会!天大的误会!”
陆九渊抱着剑,目光淡淡扫过台下哭嚎的周知遥,又回到周文清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语气平静。
“误会?周知府,没有误会!这位跟七妙郎君一样,都是江南道鼎鼎有名的淫贼,而且,这个勾人妻子杀原配的家伙,更残忍。
“噗——!”
周文清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老血喷出,身体剧烈摇晃,若非死死按着台案,怕已瘫倒在地。
他看向周知遥的眼神,不再是惊骇和绝望,而是彻底的灰败和死寂。
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景行临死前的眼神是那么怪异。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他周文清,怎么就养出了两条披着人皮的畜生!
一个比一个狠毒,一个比一个下作!
“爹!爹!他胡说!他诬陷我!我没有!
都是他们逼我招的!爹!救我!我是屈打成招,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爹——!”
第64章:二少爷,小的把您也卖了!
周知遥看着大哥的惨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涕泗横流地疯狂挣扎,拼命向着父亲求救。
周文清看着小儿子那张涕泪横流、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又缓缓抬头,望向高杆上那团仍在燃烧、抽搐、发出微弱声响的人形焦炭他的大儿子周景行。
出了这种事情,他的官路,怕是绝了!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周文清缓缓坐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
陆剑圣是什么人物,与你有什么恩仇?会污蔑你?到了现在,还负隅顽抗,真当我治不了你么?”
说着,向陆九渊抱了抱拳:“剑圣大人,有道是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您把口供和其他证据都拿出来,让他死心吧!”
若不是胡子上还沾着刚刚吐出来的血迹,即便是陆九渊,也不得不称一声好心性。
好厉害的人。
这话说的好听,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的军,既然说他是玉面狐狸就要拿出证据。
若是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污蔑!
玉面狐狸跟七妙郎君一样,做事易容,不留痕迹。没有现代的鉴定手段,怎么辨别?
没有哪个苦主知道他的真面目。
“就是,证据,拿出证据来!”
周知遥大声喊道:“没有证据,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你易容……”下面立即就有人喊道:
“易容怎么了?易容犯法么?大明朝那条律令写着不能易容了?”周知遥大声吼道:“我喜欢,我乐意,我易容,犯什么法啦?”
陆九渊嘴角微微上扬,从怀中掏出一本的账册,随手抛在周知遥面前:
"玉面狐狸作案七十三起,每次必取受害者贴身之物留念。这本账册,是从你床下暗格搜出来的。帮忙的,是你的跟班。"
陆九渊挥了挥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家伙走了出来,摘掉斗笠,弯着腰,露出猥琐面容,一脸贱贱的笑容:“抱歉,二少爷,我把您也出卖了!”
这人一露面,周知遥面如死灰。
“福泉?”周文清缓缓说道:“我记得我待你不薄!”
福泉缩了缩脖子,却仍挂着那副讨好的笑容:“老爷确实待小人不薄,可禁不住我妹妹就死在大少爷的手中呢!”
“她死的时候,才十三岁!”
“谁能想到,七妙郎君柳玉郎居然就是知府家的大公子周景行,
玉面狐狸会是二公子周知遥呢?
就算是我查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小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呐!
以您儿子那高贵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糟蹋我妹妹?”
“后来小人知道了,是为了刺激。
升斗小民的清白和性命在你儿子眼中就是不如那一哆嗦来的刺激啊。
这事儿管家知道,夫人知道,只有老爷您不知道。”
“您高贵,您家的势力连成一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小人原想着下毒,直接送您全家上西天。
可又想着是不是太便宜您了?您家都死了,可名声还干净,这怎么能行?
直到有一天小人看到杀人诛心这四个字。杀人容易,诛心难。
又听说了剑圣大人,我便把悄悄搜集的证据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