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说:“就是想睡觉,很困。以前午睡只睡半小时,现在要睡两个小时,晚上从关灯到早上起床,躺下去就睡着,没人叫醒不来。”
我说:“那抗抑郁症的药,的确是让人有嗜睡的副作用,那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副作用吗?”
廖子说:“不太想吃饭,感觉不到怎么饿的。吃饭很少。”
我说:“还有呢?”
我做着笔记。
每个病人,都有记录,看病的记录,就像是病人去医院,医院会给一个挂号的个人资料本子,看病着记录用。
廖子说道:“有时候,脑子不太好用,有点浑浑噩噩。”
我说:“是的,这也是副作用。那么,有没有感觉,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廖子说:“还是会难受,就是没有那么明显。以前的难受,是一种空空的难受,心里被吊着在半空,然后感觉孤独,被挤压到呼吸不出来的孤独。没人会理我。现在呢,丁琼会安慰我,关爱多一点,而且呀,薛姐她们也比较照顾我,让我感到了一点儿温暖,没那么难受了。”
看来,这药的作用还是起了一定的明显作用的。
我说:“那药是要吃三个月的,千万不要停下来。”
廖子点点头。
我又问:“那,有没有做梦?”
廖子说:“好奇怪,很少做梦了,只做了两次梦。”
我问:“还记得吗?”
廖子说:“记得,但是也很奇怪,跟以前的梦是不一样的。“
我问道:“那是什么梦呢?梦见有人了吗?”
廖子说:“不是。”
我问:“是什么?”
廖子说道:“第一个梦,是吃药后的第二天晚上做的梦,我梦见自己站在了阳台上,家里的阳台上,看着下面,下面是街道,是市场,我看不到有人,可是市场看起来很多东西,而且有声音,很吵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可是看下去没人。我走了下去,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找不到任何人,我感到害怕,可是我至少听见了声音,这说明是有声源的有声音的来源,那是有人的。我还听见卖手机的店铺,有了声音,放着广场舞的歌曲。”
我笑了:“广场舞。那以前你做梦,没有声音?”
廖子说:“有。”
我问道:“那你听到了广场舞,去了手机店?”
廖子说:“我没有去,我感觉一切都是徒劳的,不会找到任何人,我就不着了,我坐在街道的旁边,听到车来车往的声音,我想,我走出去,是不是会有车子撞我,我鼓着勇气走了出去,听到的确实是喇叭声,车子从我身边绕过去踩油门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人声。可我已经很高兴,这表明,有人是存在的,可是他们还是不理我,我开始感到很难过,伤心。然后又醒了。”
这和她以前做的梦,没多大去别啊。
她继续说道:“第二次,是昨晚,昨晚我梦见的是我去了小学的时候读过的学校,奇怪的是,小学里面有了人,有读书的孩子,乱哄哄的,却是我的初中同学,他们像我在初中的时候,读书,上课,打闹,我走进去,他们看了看我,却又继续闹。我坐在了后排,看着他们,然后我试图和前面的同学说话,可我又怕他还是不理我,终于,我鼓起勇气,问他我可以和他说话吗?他很惊讶的看着我,张嘴要说什么,有人喊老师来了。然后他急忙转过头,我感到难过,梦里还是这么没有什么用的,我还是孤独。可是后来,老师竟然给我们发糖,不知道为什么发糖,她叫了我的名字,让我上去拿糖,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微微对我点头。对,是真的对我点头了,我马上走了上去,看着老师,我试图和她说话,我说老师好,她只对我点头,拿了一把糖放在了我的手中。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发糖,然后她对我说,你下去吧,下一个。念了我初中同学的名字。我高兴的看着她,终于,梦里有人理我了!有人理我了!我高兴的醒来了,发现是哭了。高兴的哭了。”
我想象着那种奇怪的高兴滋味。
我说道:“这听起来,是好像比以前进步了许多啊,以前是没人理你啊。”
廖子说道:“嗯,我该谢谢你。”
我说:“那些药物是起了一些作用,那是几个月的药,你坚持下去,以后会更好的。”
其实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我最好是给她安慰,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我说道:“你要自信,自信会好起来的,很多人被疾病打倒,心理因素占了一大部分,如果信念被打倒,求生欲望没了,那就真的完蛋了,事实证明,生命因为坚信而变得坚强,因为希望而变得坚韧,因为对生的信念和向往而变得有力。生的信念就是生命的支柱,求生的欲望就是自救的方舟。只要有了生命的信念,即便是在灰暗的季节都会出现彩虹;只要有了生命的信念,任何巨大的困难都阻挡不了前进的脚步;只要有了信念,再迷茫的人生都有航标。”
廖子点点头,说:“我会的。”
我说:“你最该感谢的是丁琼,薛姐她们。”
廖子说:“丁琼都在安慰我,劝我吃药,照顾我,薛姐她们这些天来也都对我更好,让我感受到了以前所没有的温暖。”
我问道:“那,你还有想自杀的念头吗?”
廖子说道:“偶尔还是有,特别是早上起来,还是会有强烈的孤独感。但到了中午,就会好一些。”
我说:“这是因为你早上起来,药效过了,当你吃了药,中午就会好一些。”
如同抑郁症一样,没有这种病的人,无法感受到得了这种病的人的痛苦,患抑郁症的人,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哪怕开着奔驰宝马拥有豪车别墅美女,也是快乐不起来,情绪的消沉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自卑抑郁,甚至悲观厌世。
廖子说:“嗯。”
我问道:“那你还有没有过杀掉丁琼,的念头?”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问,生怕她反应强烈,不高兴。
她郁闷的低低头,说:“我以前错了。以后不会了。”
我问:“那你还舍不得她吗?”
她说:“当然舍不得,可是我知道,人生都会有离别的。在这里呆着有什么用呢?我以后出去了,也可以去找她呀。”
我说:“你会这么想就好了。对了,有没有想过出去后的生活?”
廖子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我希望呀,我以后出去后,做我想做的工作,我想开一家瑜伽馆,然后每天教别人练瑜伽,挣一点钱,锻炼好身体,养养花,陪家人在一起。最好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对我很好的男人,生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我说道:“我也向往那样的生活。你还会瑜伽啊?”
孤独症,更要多关怀,关爱,走进她的内心。
她说:“我以前学过呀,学了好几年了。我很喜欢瑜伽。”
我盯了她一小会。
她看了看自己胸口,问我:“你,你在看什么呀。”
我说:“怪不得你身材看起来那么柔软。”
她脸红了:“我,我,你讨厌了。”
我笑了笑:“别责怪,我开个玩笑罢了。要不然这样子吧,你可以在监区开一个瑜伽课,一个星期上几节课,然后让女犯们自己报名参加。”
她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这个主意真不错啊,开了课,女犯们高兴,廖子也高兴,就忘了孤独症,把精力都用在上课上面,多好。
第437章 心灵的温暖
我说道:“薛羽眉她们一定很高兴,也和你更亲密。”
廖子说:“薛姐她们重新接纳我,我很高兴,她们比以前对我更好。”
说着,她有一些犹豫。
我看得出来,她在犹豫什么,我就问:“有什么说的,直接说。”
她说:“可是她们还是怕我会伤害丁琼。”
我说:“这很正常,毕竟你伤害过了丁琼,她们很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那我再问你,你还有想杀害丁琼的念头吗?”
她说:“这样的念头没有了,可我还是害怕她离开,担心她离开。担心她离开了后我还是会孤独,我好害怕。”
我说:“没以前怕吧。”
她说:“没有以前那么害怕。可我怕我的病好了几天,又会变重,我自己生怕那种想要自杀,杀害她的念头再次产生出来。”
我说道:“那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你就跟她们说。让她们离开离开你,暂时的。不过,廖子你要相信,你的家人,还有朋友,还有丁琼,还有监狱里的姐妹,包括我,都不会希望你生病,我们都想治好你,都想你过得好好的,其实,你并不孤独。”
廖子说:“我知道,可这种孤独,是一种感觉,哪怕再多的人围着我,它还是有了,产生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子。莫名其妙的的孤独,莫名其妙的难受,难受到让我自己都难以克制自己。”
我急忙岔开话题:“那,我等下就和上面报上去,尽快让你开课吧。”
廖子高兴的点头。
廖子走后,我就上报到了监区长那里。
对于这种事,上面自然是很快就批准的,原因只有一个,她们又能捞钱了,以开课的名义,让女犯们交钱,她们就想着全部吞了,好在在我的努力劝说下,她们同意拿了女犯交上来的瑜伽课的学习费后,分一些给廖子。
我是这么说服她们的,我说如果你不分钱给开课授课的女囚,她们知道了我们用她上课的名义捞钱,那她还不干了,我们又怎么捞钱。
她们这才同意了。
没想到瑜伽课报名的人还挺多的。
而廖子,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教授女囚们瑜伽上,她的病,慢慢的就像没了一样。
但愿她会好吧。
丁琼也翻案成功,出狱了。
她那案子,是被人陷害进来的,翻案后,那几个她原来公司的会计都被抓起来了,而且丁琼还获得了一大笔赔偿金,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就算那个该死的章队长找茬,她也已经离开了。
办完了手续,她就走了,因为那天办理手续的不是我,而且我在忙,我也没得送她。
这倒是小事,令我头痛的大事,就是冰冰的安全了,康云那帮人盯着她,不弄死她誓不罢休,我要怎么保护她都不行啊。
不过好在冰冰身边的囚犯们,就是她的姐妹们知道有人对她刺杀后,加强了警惕,所以,康云她们想要下手,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但是,一定的难度并不是有多保险,因为我知道,如果找到机会,还是能干得掉冰冰的。
杀人并不难。
当我无所事事巡视到了监区几间授课室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练瑜伽的一群女囚。
薛羽眉,冰冰,都在,都很认真。
坐在她们前面教的,就是廖子。
我发现廖子的身材挺好,而且很柔软,看起来,真想去抱一抱。
我站在外面,看着。
廖子看到了我。
然后她跟女囚们说让女囚自己练一下。
然后她站起来走出来,门口的狱警拦住她,她说:“我可以见见张队长吗?”
狱警看看我。
我示意可以。
狱警让廖子过来了。
廖子走到我旁边,对我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我说:“吃饭就算了,你知道这在监狱那个饭店吃有多黑吗?”
廖子说:“那我也要请你。好好谢谢你。”
我笑笑,说:“行吧,那就等你上完课我下班了正好。我让人带你出去。”
廖子点点头,然后回去继续给她们上课。
下班后,我让徐男和沈月去带了廖子过去黑店吃饭。
开了两个包厢,一个是给徐男沈月几个的,一个是我和廖子单独的。
我让徐男沈月叫上小岳,小陈,兰兰,风荷这些我的自己人,也有十几个吧,算我请客。
她们没来之前,我就给那个大包厢点了菜上菜。
请吃饭也是收买人心的好办法。
当徐男沈月把廖子带到了包厢,我就让她们过去了旁边的包厢,然后廖子推着菜单给我看:“你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