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祁白衣。”
贺锦坐在椅子上,换了一袭锦衣,伸手端着一杯茶。
“对了,东西在哪里?”
“贺老爷,就是这个。”
祁白衣命手下人把箱子放了下来,顺带把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具死尸。
这死尸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张脸确确实实就是贺平的脸,贺锦借着厅里的灯光,看得真切。
“干的好。”
贺锦满意的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接过自家心腹递来的一柄剑,拔出剑来,身形一动,以快逾闪电的速度,一剑刺在了箱子里的躺着的死尸上。
“等等!”
祁白衣大惊失神,他也没有料到,贺锦的剑法如此迅捷,对方这一剑至少有三、四十年的造诣,恐怕对方的剑术不逊色于飞鱼门的赤岭道人。
(该死……这贺家的贺锦,隐藏如此之深,剑术之高,实为我生平憾见。)
祁白衣手刚搭上腰间剑柄,眼前一花,贺锦就已经一剑刺穿了贺平的心脏,剑招又毒又辣,论到凌厉程度,道一声“宗师”也不为过。
“唰!”
贺锦收剑回鞘,他一剑刺中尸身的心脏,知道这确实是贺平的死尸,这才放下心来。
“做的好,祁白衣,这贺平总算死了,你可以说是立了一件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
祁白衣见到贺锦这么一问,哈哈一笑。
“贺老爷何必明知故问,我所求不过为财罢了……你们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会多问什么,请贺老爷把那笔赏钱给我,我和胡马帮的兄弟立刻离开贺府,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
“祁帮主我是信的过的。”
贺锦坐回了椅子上。
“但是,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除了死人,没有一定不会泄露你所谓‘秘密’的人,对不住了,祁帮主,接下来我只有请你上路了。”
他给自己心脏打了个手势,那青衣的“心腹”摇了下手中的铃铛,这铃铛是用来唤藏身于会客厅外的众多护卫,可是,这“心腹”连摇几次铃声,也没有一道人影来到会客厅里。
“这……”
青衣人脸色微变,铃铛一响,就是信号,贺府的那些护卫就会杀进来灭口。
可现在,他都摇了这么久了,会客厅外却没有半点声音。那些假山假水的后面,园林树荫后方,全都一片沉寂,当手中的铃声停下来,更是万籁俱静,连夏夜的虫鸣声也听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
祁白衣大笑一声,拔出剑来,他身后也一阵金铁交鸣,那几名手下人也拔出腰刀齐声戟出,对准了坐在椅子上的贺锦。
“贺老爷,做你的买卖还真是困难,”他脸色陡变,阴恻狠笑:“真是对不住了,与阁下做生意实在太亏,我只好另投了一家了。”
“你……”
贺锦也察觉出了古怪,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起身,面色陡然发青,双目睁大,整个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中了定身的咒法。
(——这是使了什么妖法?)
贺锦面色兀变,由煞白迅速转青,背上冷汗潸潸而下,这一刻,他全身上下丝毫动弹不动,如遭魔镇——并不是他不愿意动,而是他的身体周遭布满了细密的丝线,那是人的肉眼看不见的无形丝线,从四面八方缠绕在贺锦的身上,将他整个身体固定住了。
站在贺锦身边的那名青衣心腹,也是同样一副铁青色的脸,身子如覆铅衣,难以动弹,僵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铃铛,摆出一副极为滑稽的姿态。
看到自家心腹的姿势,贺锦并没有感到半点滑稽,他的心底充斥着深不见底的恐惧。
“何方高人,为何要与我贺家为敌?”
贺锦颤抖着嘴唇,正想开口说话,就看到角落里一道锦衣华服的人影,不紧不慢的踱步走了过来。
陡然,他奋力睁眼,撑大着童孔,死盯着那个锦衣华服的人影,那人疏朗一笑,捋了下颌下长须。
“贺锦,你看我这一身装扮,是不是很熟悉。”
贺锦童孔巨颤,那人从阴影中走到灯光下,这次他看得真切,这人穿着打扮,还有那张脸,分明与自己一模一样,不,就像是镜子里的另一张脸。
“你……你到底是谁?”
贺锦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站在另一边,与自己相同长相的“贺锦”咧嘴一笑。
“叔父,你也太蠢了……”
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贺锦整个人一怔,他听了出来,那是贺平的声音。
“贺、贺平,你没死。”
“我自然没死。”
伪装成“贺锦”模样的贺平缓步走来,伸手扼住贺锦的喉管。
“叔父,本来你也不用死的,可你和你那蠢儿子就不该妄想去染指不是自己的东西……毕竟,贺家的家业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舍给你们也不是不行,谁知道你们这些蠢货非要蠢到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下辈子投胎,记得要长长脑子,不要惹上自己不敢惹的人。”
“是你……杀了……锡平……”
贺锦两眼暴凸,脸也胀着了可怕的酱紫色,他整个身子都动不了,死亡的恐惧攫夺他的心智,直到他的脖子被扭断,这一切才终于结束……
……
杀掉贺锦后,通过易容术伪装成“贺锦”的贺平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那个青衣“心腹”战战兢兢的站在他的身边。
“贺少……那几个护院都被我们补刀处理了,尸体也躲到后面去了。”
“做的好。”
贺平点了点头。
“贺锦府上的事倒好处理,接下来要进入盛知府的府邸倒是比较麻烦,你们就不用去了,负责在外围就行了。”
“是。”
祁白衣点了点头,留下两个手下,就带着另外几个人离开了。
贺平扭过头来,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青衣男子。
“接下来的事,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知、知道。”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好。”
贺平微微一笑,易容后的苍老脸上嘴角歪斜,露出了丑陋的笑容。
“点上府上的人马,准备一下,我们再去盛知府那里送一份重礼,相信今夜之后,盛知府会对这份大礼记忆犹新,永生难忘。”
55 妖怪?
入夜后的子时,岁安城中一片寂静。梆、梆、梆……几声木棒敲打竹筒的声音,干脆而又空洞,来自于喊着“柴仓浅,水缸满,小心火烛”的调子,循道绕巷地敲打着梆子的更夫。
“到子时了吗?”
贺平伪装成贺锦的模样,低垂着眉目,坐于轿中。轿子外负责抬轿的是贺锦那间别院里的几个家仆,他们打着哈欠,弄不明白自家老太爷为啥大半夜还要出路。
那青衣中年人名为“贺钟阳”,是贺平的帐房先生,也是他的心腹。
贺钟阳对于眼下的局面,心中忐忑不安,他能够担任贺锦的心腹、智囊,也是个急智之人,只可惜贺锦一死,他就失了主心骨,脑子里全是一团浆湖,双眼也透着一丝茫然。
也就在这时,贺平掀开轿帘,向他吩咐一句。
“前面有府衙的兵马要过来,估计是巡夜问话的人,给我机灵一点。”
贺钟阳好似惊醒过来,连忙应了一声。
“去吧!”
贺平低声下令,就垂下轿帘。
贺钟阳转过身去,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他抬起头来,略微吃了一惊,因为来得不是府城官衙的人,而巡检司的兵马,带头的是个武官,骑着一匹腿长膘肥的枣红马,身后是一众长枪步卒。
“你们是什么人?”
那骑在马上的武官用马鞭指了指众人,贺钟阳连忙凑了过来,他还没有走近,几杆长枪竖了过来,被寒光闪烁的红缨枪一指,贺钟阳顿时吓得魂飞天下。
“误会!误会啊!”
就在这时,一个府衙官差从这支巡检司的队伍后面跑了过来,他用手拉住贺钟阳,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跟巡检司的人对上了。”
“官爷,我家大老爷有要事要见盛知府盛老爷。”
贺钟阳见状反应过过来,连忙从袖口偷偷塞了块银子给他。
“麻烦通容一下,这事较急,万一耽搁了知府老爷的事,贺家也担待不起……”
“知道了,交给我吧!”
这府衙的差人与贺钟阳相熟,收了银子也是一笑,他快步跑到那巡检司的武官面前,赔着笑脸说了一阵,后者也没为难众人,挥了挥手就允许轿子通过。
“巡检司的人也来了吗?”
轿子里的贺平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知道四顶山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盛庆之的警惕。
“这老家伙的应变速度倒也不慢,以巡检司的兵马对付一般的匪患、民变、暴动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他在心底嘿然一笑。
只可惜,碰上法术高深的修士,这点人马就不灵验了。
思恃这里,他也定下心来,巡检司人马在城中巡街,这就证明盛庆之也感到了压力。
而且,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盛庆之手中的底牌不多了。本来,这人与重阳宫关系密切,就算本身不通道法,也能够找来重阳宫的高手相助,现在看来,那个姓甄的道士真不在盛府,那今夜之行也不需要顾虑太多。
……
那府衙的官差收了好处,就领着众人一路疾行。轿子上一路上无人阻碍,走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就来到了知府老爷的宅邸。
这府邸门前极为气派,朱漆大门的石阶下,左右立着两尊石狮子,几个官衙的差人,还有巡检司的兵马将宅邸四面围住,防卫严密。
那官差也是熟门熟路,他跟守门的几人商量一番,大门就打开,贺府别院的人就走了进去。
脸上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贺锦”也下了轿子,在旁边贺钟阳的搀扶下进了盛府的大门。
进门后,就有一个穿着绸蓝衣衫的管家走了进来,这人也是向“贺锦”行礼,又客套几句。
“贺老爷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不过现在知府大人早就睡下,还容我去内院禀报,贺老爷不妨去会客厅稍事休息……大人若是醒了,自会召见贺老爷。”
那穿着绸蓝衣衫的老管家礼节周道,说话相当客气,明显在大户人家当差惯了,处事圆滑,处处就会周全。
“这个自然。”
“贺锦”点了点头,他随手指了下身后的几个仆从。
“我把那件事物带了过来,就是要给盛老爷亲眼过目,这厮在四顶山失踪多日,今日被我寻回,立刻吩咐手下人亲自送来。”
“箱子是否可以打看,容我检查一番。”
老管家问了一句。
“这?”
“贺锦”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看了看周围。